第七十三回 岳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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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是一位标准的农村大娘,她没有进过学堂,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生活的磨难却造就了她的头脑灵活、善于言辞,她记忆力好,能讲很多关于农村生活的故事,故事所涵盖的内容,大多数离不开两个字:饥饿。
岳母可真算得上是一本饥饿的字典,打开这本字典,不少有关饥饿的奇闻轶事就会迎面而来。
一切都要省,吃饭要节省,吃菜更要节省。关于这一点,岳母有着不少顺口溜。比如吃霉豆腐吧,在那个时代,吃霉豆腐是很少见的,有一年岳母做了点弥足珍贵的霉豆腐,每次吃饭时,她总是提醒儿子:吃霉豆腐要夺夺地吃(方言:用筷子一点点蘸着吃),不能砣砣地吃(一块块地吃)。
岳母还有几句最常说的顺口溜,如“吃不穷,穿不穷,不会节约一世穷”、“过日子要像一条河,细水长流”、“一个人三穷三富不得老”,她用这些话来告诫子女时时节约,处处节约。
岳母不识字,更不懂韵律,但她说出来的话总是押韵、顺口,充满了智慧和哲理。
那个年月,吃肉在农村是件罕见的事。一次岳母过生日,岳父从县城设法买回了一点肉。吃饭时,一位侄儿子,小名旭娃,他见萝卜里和着点肉,就专挑肉吃。岳母即兴就冒出了两句:“丁旭娃眼睛尖,萝卜砣砣两边掀”,惹得全桌的人哄堂大笑,这句顺口溜也很快成了当地社员们争相传诵的经典笑话。

然而,我最钦佩的是岳母的一句箴言,那真可谓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次吃饭时,人们谈到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好吃这个话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都争论不休,当时,岳母突然冒出一句:“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饿,饿了什么都好吃。”真是一语惊人,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不断地去体会这句话的深刻内涵。是的,当一个人肚子饱饱的时候,吃什么都不会感到好吃,而当他饥肠辘辘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变成了美味佳肴。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我带女儿去野外春游,出发时,我故意没带干粮。在返回的路上,女儿饿得直叫唤,为了赶时间,晚餐我弄得很简单粗糙,但女儿却边吃边表扬我:“爸爸今天做的菜最好吃!”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搞高了,“饥饿”早已离我们远去,所以,人们在吃到鸡、鸭、鱼、肉这些曾经的佳肴时,也不再感到可口了。要想让小孩子少挑食,少厌食,只有让他们不时也品尝一下饥饿的滋味,这是大有裨益的。
岳母就像是一本教科书,从她那里,我获益良多。
二零零五年五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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