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一瓶辣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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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四川人不怕辣,湖北人辣不怕,这话不假。我们读中学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是寄读生,学生每周未从家里带来的菜,几乎都是辣椒。
一个星期日的晚上,暮雾萦绕,华灯初上,学生们正在教室自习。“饱打瞌睡,饿新鲜”,大凡饿着的人,做什么事都不专一,名曰自习,实际上都在谈吃,在彼此汇报和参观各自从家里带来的菜。大方的人,不时还给别人品尝一点。
一个学生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黄灿灿的油炒辣椒粉,打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气从瓶里冒出,他也忍不住吃了一把。另一个学生喉咙一动,眼巴巴地望着辣椒粉瓶哀求道:“让我也吃一口吧!”那学生看到他那可怜相就应允了,他接过瓶子,就倒了一手窝,一下子倒进了嘴里,并赞不绝口地说:“好吃!真香啊!”
“你不怕辣?”
“不怕,莫说一口,就是这一瓶我都敢吃完。”
“吹牛!”
“不信,我们打赌!”
“真的?”
“真的,君子无戏言!”
接着就是具体商议打赌的条件:
“你要是把这瓶吃完了,就当白送给你吃了,若是吃不完,就赔我两瓶。”
“我们作证!我们作证!”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转到了这场精彩的赌局上。
只见那学生接过瓶子,先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伸伸腰,清清喉,振振精神,就用瓶盖一下一下地倒辣椒粉,往嘴里送。
开头的两三盖,没什么反应;吃到五、六盖的时候,眼角开始有点红润了,吃到八、九盖时,眼角的泪水直滚,脸开始发红;吃到大半瓶时,汗如雨下,脸红得像猪肝,并且开始沉重地喘着粗气了。

我们见他那痛苦的样子,就问:“还能吃吗?”这时,他已辣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还能吃。课桌上漏下的辣椒粉和着泪水、汗水一起,红殷殷的,像鲜血一样。
奇迹!奇迹!奇迹终于出现了,一瓶辣椒粉竟被他吃完了,只见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这时正好下自习了,学生们像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样,前呼后拥地送他回了寝室。
大约半小时后,那学生躺在床上按着肚子,痛得直哭爹叫娘,满床打滚,汗如雨注。班主任听到报告,就用板车把他送到医院抢救,据前去医院的班干部说,一进医院,就开始洗胃,一共洗了十一盆水,才保住了一条命,洗出来的水全是红的,像血水一般。
该学生还够哥们儿,当班主任清查事由时,他只说是自己愿吃的。
翌日,晨风习习,薄雾缭绕,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学校,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似的,本来就瘦的脸颊显得更削瘦、苍白。老师、同学们又同情他,又骂他傻,他哭丧着脸无奈地说:“饿了什么都想吃,只想当时图个痛快,哪想到辣椒粉这么厉害啊!”
一九九九年四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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