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年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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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筱竹连连向我道歉,说谷流连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心想,他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违反自己本性的,平时什么样,现在一样什么样。再说,如果他真的平时不这样,偏偏到了我家才这样,那他岂不是跟我家过不去吗?傅筱竹傻得可爱,也许只有这样的她才适合哥哥,才会相信哥哥的谎言,因为我们家,没有人不会说谎。
“没有关系的,我哥哥不是小气的人。我倒觉得谷流连很有趣啊,瘫痪一年了,第一次这么开心,谢谢你给我介绍一个这么好的朋友。”我也做一回好人,安慰安慰她吧。
“真的吗?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去看看你哥哥。”傅筱竹说着,就往楼上走去。
还要继续帮哥哥掩饰吗?我看不用了。“嗯,替我问问哥哥,中午吃什么,我想吃螃蟹了。”
“好。”傅筱竹笑着答应了。我心中也已经笑了起来,哥哥,螃蟹可是发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道吃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让周阿姨打开了电视,本地新闻里正在播报一则消息。一个姓郑的市民,祖上留下的传家宝昨晚被盗,现场有打斗痕迹,还留下了血迹。郑家昨晚并没有人,郑先生早上回家才发现家中失窃,虽然报了警,却不愿说出丢失的传家宝到底是什么。故作感性的男主播,在消息最后还说了一句,希望传家宝早日找到,行凶者早日归案。
你能帮他找到传家宝吗?你能帮他抓住行凶者吗?我用力关闭了电源。
楼上传来哥哥的吼声,下一刻,傅筱竹哭着跑下楼梯,跑出了我家。我听见刚才哥哥说谷流连让他很没面子,他现在很烦,不想看到她。
唉,哥哥宁愿让傅筱竹误会也不愿意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看来中午是吃不成螃蟹了。
“阿赏,你快上来!”哥哥在叫我。
周阿姨把我抱到楼上,我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哥哥的房间。
“伤口裂开了?”我看见哥哥气色很不好,手一直捂在肚子上。
哥哥点了点头。“帮我重新缝合。”
我没有说话,再一次无私地帮哥哥处理好了伤口。
“如果再裂开,我就只能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帮你缝了。”我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哥哥平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说,我故意把她气走,做得对不对?”
“我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哥哥哪里去了?是谁说过,永远不会被一个女人困住的?你这次这么当真,以后有的罪受。请节哀顺变。你妹妹我,帮不了你。”我摇摇头,推着轮椅,往门口而去。
“等你的伤好了,记得好好哄哄她。”我停下来说了这句话,才打开门离开。
晚饭的时候,周阿姨告诉我,哥哥不肯吃饭,一直在睡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到他房间里看个究竟。
“哥哥,哥哥。”叫了他两声,没有回应。我努力伸出手去,够到他的额头,很烫。我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果然发炎了。谷流连那半杯水,泼得真不是地方。
我强行弄醒了他,让他吃下几颗消炎退烧的药,为他拉好被子,心想,现在要不要给爸妈打电话呢?
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想法,哥哥迷迷糊糊地说道:“阿赏,不要……不要告诉爸妈。”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还记得哥哥昨晚的电话里说12号晚上9点,现在已是9号晚上,哥哥这样的身体,那天的行动还能参加吗?前天跟爸妈通过电话,他们15号才会回来,我只希望这次的行动是个小行动,不用哥哥亲自出马就可以搞定。可是,能让哥哥受伤的行动会是小行动吗?
晚上我又没有吃药,腿疼得无法入眠。不知怎么,竟想起了一年前,导致我瘫痪的那件事。一件我忌讳了很久,并且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事。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很难得,爸爸妈妈哥哥同时在家。一家人一起庆祝,起初一切都很美好。丰盛的晚餐,漂亮的礼物,精致的蛋糕。就在我要对着蜡烛许愿的时候,哥哥半开玩笑地要我穿他送我的那条长裙。要知道,平时我习惯穿长裤,十五岁以后再没有穿过裙子,妈妈也跟着起哄,非要看我穿裙子的样子。

我有些为难地拿着裙子上了楼。接下来的事……
刚回忆到这里,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红色的海棠花落在郑家,鱼儿叼走了那块肉。11号晚上9点鱼塘口。”
“赏瓶会动,切记看好。”我回复了这一条,就关闭了手机。
我已没有了回忆往事的兴致,看来哥哥指挥的这次行动已改变了日期,我在家呆了一年,要出去走走了,看不到阳光,看看月光也是好的。
我努力使自己睡着,出去走动,是需要精力的。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鱼塘口的少主,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他走过来摸我的腿,我想踢他,可是双腿却不能动。
早上醒来,那个梦还记忆犹新。
在周阿姨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吃了早餐,我到了哥哥房间。他还在昏睡,烧也没有退。我又让他吃了一次消炎退烧的药,如果到了中午,烧还是没有退,我只有把我家的医生叫来了,尽管那样做哥哥一定会骂我。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开了手机,给昨晚那个号码又发了一条短信。“11号晚上6点半,来我家接我。”
对方很快就有了回复。“准时到达。”
我很满意,一切都还像我没有瘫痪时一样。他是我的人,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不属于我们端木家族,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
关好门,打开桌子右边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我轻轻摩挲着,一年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了,不知道里面的东西生锈了没有,不知道我的手生锈了没有。
打开盒子,里面很亮。很好,东西没有生锈。我从一排刀具里,挑出一把小巧的刀,熟练地在掌上把玩,很好,手也没有生锈。
我用布把每一把刀都擦了一遍。
轻轻说道:“你们寂寞了很久了吧,不要着急,就要带你们出来了。”
靠在椅背上,我慢慢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
中午,哥哥的烧还是没有退。唉,不要怪我了,我要打那个电话了。哥哥,不管来的那个人多恐怖,也不许埋怨我。
半个小时后,我听到楼下院子里紧急的刹车声。来得好快啊。
“他在哪儿?到底受了什么伤?怎么会发炎呢?”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一脸精明相的女人提着医药箱,急匆匆地走上楼来。
我把食指放在唇边,只是指了指哥哥的房间,小声说道:“前天受的伤,肚子上中了一刀,失血不多,我给他缝了针,缝得真的很好,谁知他不小心沾了水,不知怎地就感染了,还发了烧。我给他吃了消炎药,可是不管用,闻姐,你去看看他吧。”
这个女人叫做甄闻,我们两家是世交,她从小就喜欢我哥哥,知道哥哥总爱受伤,才特地去学了医。别看她一脸精明,那是面对别人时,面对我哥哥时,真的是智商为零了。本来我们都以为他们两个会走到一起,可是四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哥哥竟渐渐疏远了她。倒是闻姐,总追在哥哥身后,任劳任怨。不过越是这样,哥哥越是躲她躲得厉害。看来,女人爱一个男人不能爱得太疯狂,不然是会吓跑男人的。
哥哥,这次你要挺住啊,如果闻姐知道了傅筱竹的存在,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我还是闪一边去吧,免得被伤及无辜。
“你走!谁叫你来的,我不要你救。”哥哥的声音虽然无力,却充满了愤怒。
“端木棠,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随便伤害我。如果不是看在阿赏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来救你。”甄闻的声音很大,我听得非常清楚。
许久,哥哥房间里都没有什么动静。
“我有未婚妻了,你不要再缠着我。”唉,哥哥你知道这句话对闻姐的伤害有多大吗?
“哐”地一声,哥哥的房门被重重地摔上了。快步下楼梯的声音,院子里汽车发动的声音。看来闻姐被气走了。
我这个哥哥,气人的本事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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