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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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和衣而卧,睡了一晚。
早上是被妈妈叫醒的。“你呀,到了你二爷爷家,不要明着说借钱,就说你快二十岁生日了,从小长到大,还没有收过二爷爷送的生日礼物,嘴巴甜一点,哄得他开心,他家那么有钱,等他答应送你礼物,你就说礼物还要买,不如给点零花钱就好,反正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得给我拿回来五千块钱,这就够我们两个月的花销了。知道吗?”妈妈坐在床边,不停唠唠叨叨。
我已经听得烦了,回嘴道:“爸爸以前做出了那样的事,凭什么二爷爷要给我们家钱?我们欠他们家的债还不够多吗?”
“啪”地一声,清脆无比。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着,妈妈竟然甩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盯着妈妈,笑得没心没肺。
“你……你竟然也学会了惹我生气!这个家没法呆了,你们全都欺负我。”妈妈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谁也没有理,拿了换洗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待我收拾停当,家里其他三个人已经快吃完了早饭。妈妈看见我出来,还故意给哥哥夹了一个煎蛋。昨晚还把人家头砸破了,今早就对他这么好,分明是做给我看的,是要我知道不乖乖听话去二爷爷家,就会在妈妈面前失宠。
真是麻烦。“我不吃饭了,这就去二爷爷家。”
妈妈听了我这句话,连忙走过来说道:“吃点东西再去吧,又不着急。”
“不用了,要是我哄得二爷爷开心,到了他家会没有好东西吃吗?”我往包里塞了几样东西,背起就走。
“这样也好。对了,打车去吧,别坐公车了。你还有钱吗?”妈妈一边替我开门一边问道。
我把钱包拿出来,打开给她看。“这样算不算有钱?”
妈妈看了看,脸上有些尴尬,默默拿出一百块钱,塞进了我的钱包。
出了门,我并没有打车,而是坐上公交车,直奔学校而去。傻子才去我二爷爷家呢,我又不是受虐狂,去那儿找骂呢。我现在就回学校,有本事,你们去学校大闹一场,把我揪回来。哼。
凭着记忆,回到宿舍。屋里并没有人,其他三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陌生号码。
“你好。”
对方说道:“是端木赏吗?”
“我是。”我对他苍老的声音有模糊的记忆。
“我是你二爷爷,刚才你哥哥打电话说你要来,现在到哪儿了?你没来过我家,认不认得路啊?要不要派人去接你?”
我……哥哥,你真狠,自己砸破头都不去,现在怕我不去,居然来这招。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二爷爷好,路上有点堵车,我认得路的,不用来接我,很快就到了。”
我一边挂电话,一边冲了出去。一路小跑着,出了校门,气喘吁吁地坐上一辆出租车,说出了二爷爷家的地址。那个地址,这个空间的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曾经偷偷去那里看过,对二爷爷家的富有羡慕不已。
到了门口,我又犹豫起来。我跟哥哥都不愿意来,是有原因的,爸爸曾经做过对不起端木家的事,揭发了家中私藏文物的事,后来不仅所有文物充公,更是害死了爷爷,连累二爷爷变成了残废。爸爸当年一定以为这所谓的大义灭亲,可以换来荣誉和权位,没想到不仅被所有端木家的人孤立,工作更是一直不顺利,在底层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倒是二爷爷家,几个子孙都很争气,生意越做越大,有不少人都争着巴结他们。

我们家欠端木家其他人的债,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这还不算,自从爸爸娶了妈妈之后,就总是想方设法地问二爷爷家借钱。借了之后,妈妈就拿去买漂亮衣服,也不想着还钱。以前,都是哥哥来这里借钱的,现在轮到了我。
每次哥哥借完钱回家,都是一脸愤怒,说是又在二爷爷家受了气,被他们一家人讽刺了半天,并发誓下次再也不去。就是听了哥哥这样的话,我对去二爷爷家十分排斥,我不想去受气。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门开了,开门的人我认识。是原来那个空间里我的保姆周阿姨。
不假思索,我叫道:“周阿姨好。”
“我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姓周?”
对啊,这个空间的端木赏怎么会认识周阿姨,一时大意了。我只好说道:“我是端木赏,听哥哥说过,有位照顾二爷爷的阿姨姓周。”
“进来吧,你二爷爷都等着急了。”周阿姨打量了我一番,请我进了门。
这座别墅的内部,看起来同原来那个空间我家的那座别墅十分相似。宽敞的客厅,简洁明快又充满古色古香。
多宝格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背对着我,端坐在轮椅上。他正轻轻摩挲着架子上的一只瓷瓶,没有回头看我,随即说道:“坐吧。”
这一定就是我的二爷爷,我没有说话,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他依然仔细看着那个瓷瓶,不再说话。这应该是一幅尴尬的场景吧,不知沉默了多久,我实在忍不住,也看了看那只瓷瓶,说道:“上面的纹饰是典型的青花缠枝莲,寓意清廉,这是个赏瓶,看成色,应该是清乾隆年间的。二爷爷真是好雅兴。”
“你懂得文物?从哪儿学的?”二爷爷没有回头,问道。
“我自己随便从书上看来的。”谎话真的是脱口而出啊。
“不是你爸爸教你的?”二爷爷还是没有回头看我。
“不是。”我对这个空间的爸爸有点非好感。
“唉。”二爷爷终于转过轮椅,看了看我,说道,“也许这就是端木家人的天性吧。”
二爷爷脸上已有很多皱纹,但精神很好,眼睛很亮。
我没有见过二爷爷这么老时的样子。在原来那个空间,我很小的时候,二爷爷就生病去世了,我只记得那时的他还是花白的头发,因为生病脸颊瘦削,双目无神,弥留之际,拉着我的手,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听你哥哥说,你是来还债的?”二爷爷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还债?哥哥,你说了这句话,还叫我怎么借走五千块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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