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鱼之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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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于晶万没想到,从“亚当.夏娃”夜总会出来,会遇上于玲读…啦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牛毛细雨,于玲象是在雨夜的屋檐下站了很久了,身上的衣服已是半湿。于晶和关老板刚刚拉开一辆出租车门,于玲便象幽灵一般出现在车头忽然亮起的大灯下。
于晶本能地叫了一声:“玲姐——”
于玲高傲地点一点头,说:“很好,亏你还认得我。可惜我认错了你——于晶!人家告诉我,你是一条鱼精,我还说别搞笑。原来,原来哼哼,你真是一条鱼精啊!”
关老板说:“于玲,你误会了。我们刚刚在歌舞厅里碰上,偶然的……”
于玲说:“不要演戏!你从七点一刻就钻进去了。你当我不知道吗?我在大厅里找过、包厢里找过,除了保安拦着不让进的,都找过。……我在屋檐下都站了四、五个钟头了。”于玲的脸上潸然流下两行眼泪,打在脸上的雨水立即模糊了她的耻辱。
关老板突然感到象那个弓腰塌背的虾行男人一样,失掉了挺拔与尊严。他一缩脖子,象只乌龟似的钻进出租车里,只想快快离开。于晶犹豫了一下,小声咕哝了一句:“玲姐,一块上车吗?”
于玲本来是要追上车的。于晶这么一叫,反倒让她被动了。她傲然地一甩披肩长发,说:“走着瞧吧!”迎着雨幕,象一个勇敢的战士那样走去了。
于晶马上钻进车里。出租车司机本想看一出更精彩的好戏,没想草草收场,很不情愿地发动车子。雨刮器在车窗前无聊地扫来扫去。
于晶抚着关老板的肩头,省去了称谓:“对不起,我给你添了麻烦。”
关老板从沮丧中醒过神来,拍一拍于晶的手,说:“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他妈的!是谁给她通风报信的呢?……”
于晶的麻烦并没有就此打住她私下里自个“倒点子”挣钱的事,熊也男不久便知道了。起先她是替熊也男干,摸清门路后,只有那些必须先掏钱的生意,她才介绍给熊也男,一般情况她总是说服人家,缓一步付钱,让她打一个时间差。只要不须垫付资金,她就没有必要让熊也男插进来。过一段时间,于晶自己积累起可观的资金,遇到喜欢猜疑不好说话的主儿,必须付现钱时,她自己也能排出成沓的钞票。这时,她就更没有必要将挣钱的机会让给熊也男了。熊也男大发雷挺,嚷嚷说停发于晶工资,于晶一笑:如今说这话,真是小儿科了!熊也男不说停发工资,于晶都不想在公司里干了。炒尤鱼,不知道是谁炒谁呢。可是熊也男又威胁说,要雇几个地痞,“花了”她的“叶子”。黑道上行话,叶子指女人的脸,“花了叶子”就是在脸上动刀子,让她破相。这话实实在在把于晶吓住了。她知道熊也男是个什么货色,在这一点上确实能说到做到,绝不是放空铳吓鸟玩。
正在于晶万般作难的时候,关老板向她伸出了强有力的援手。
关老板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于晶,不免心里空落落的。记着她的好,便打电话问她为何不露面。于晶支支唔唔地说出了自己的窘境。关老板说:“先猫几天吧!改日我叫你出来再出来。”
度日如年的熬了两天,关老板把一切安排妥当,便打电话叫于晶到“避风塘”酒家来。一个姓丁的司机奉关老板的命来接她,于晶问对了姓名才敢上车,生怕碰上熊也男派来的打手。到了避风塘,于晶一进门,还没看见关老板,先见到熊也男从厕所那头的走廊上朝自己走来,于晶立即吓得面如土色。小丁引着她走进关老板定好的包厢,想不到熊也男也跟着进来了。于晶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位陌生人,一个满脸胡子的家伙看上去就象是威虎山上下来的“爷”。于晶不由得噤若寒蝉。这时,只见关老板从人丛中闪出来,哈哈一笑,为大家介绍了于晶,又向于晶说:“这是公安局的吴局长、马所长,这是……”满脸胡子的人原来是号称“少林武校”的民办体校教师。最后轮到熊也男,其实是不用介绍的,关老板却偏偏很着重地笑着说:“来来来,于老板!跟你的旧东家握个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得好生敬着熊老板。”

于晶被一声“于老板”叫得莫名其妙。
很有派头的胖秃子吴局长拍了一下巴掌:“妙!小于老板青春年少,将来肯定要赛过阿庆嫂的。”
熊也男很不情愿地伸出手来。眼神暗淡地说:“于晶,真有你的,鱼精……”
于晶赶紧上前,双手捧住熊也男的手,得体地说:“谢谢熊老板,谢谢熊老板栽培……”
“别介,没我啥事!你是关老板的红人嘛!”
于晶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灼灼地盯向关老板。马上意识到关老板地位的尴尬。她灵机一动,撒娇地为关老板排解妒忌道:“干爹,你看他们说到哪里去了!”
关老板眼睛一亮,于晶巧妙地把他从比较低下的情夫地位超拔出来,为他对她的倾心扶助找了一个表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他心里为于晶的敏捷反应叫好,嘴上却斥道:“你这丫头,人家开个玩笑嘛!”
众人听见这番称谓对白,倒是出乎意料的楞怔了一下,随即释然而笑了。世界上,有些事不说也知道;还有些事,知得道不得。这里面的奥妙,没有几分生活阅历的人是难能明白的。
一干人于是落座就席。三杯酒下肚,桌上的男人吆五喝六,猜起拳来,便把于晶给忘掉了。
忘掉了的意思,也可以说摆平了。
于晶办了公司,领了执照,转款吃点子的生意做得更加从容了。过去要上下家钉是钉、卯是卯的榫接好,一丝儿不能错位。又怕上下家通气,知道她吃了多少点的红利。那种躲躲闪闪、藏藏掖掖的猫腻,难以为外人道。现在有了自己的帐户中转,多大的款额先转到自己的公司在供应处的往来帐户上,开出废钢提货单来,轧钢厂拿到提货单,将货款打到于晶在银行的帐户,于晶把该吃的点子留下,其余的再交给上家。生意做活了,不必盯着黑马轧钢厂一家。上下家的客户越来越多。渐渐的,连名气都有了。那些急于回笼货款的客户打听下来,只要找于晶就成了。……
到了年关,贴水的折让点已经上升到百分之十八。于晶拿到一百万元的废钢,只须付给转款的上家八十二万元。虽然轧钢厂也嗅到这里面的鱼腥味,不再满足于每吨压价20元,讨价还价,要在H钢铁公司牌价的基础上每吨降价80元。相对于平均1700元一吨的货款,降价80元,不到五个百分点。于晶每做成一笔生意,翻手之间还是净得百分之十三左右的纯利。
轧钢厂只要花比H钢铁公司挂牌价还要低80元的价格就能买到废钢,老鬼才会陪上夫人又折兵的花冤枉钱,请于玲批原价的废钢条子!于玲这时是完完全全彻底“失业”了。于玲虽然终于也弄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可是她毕竟是在册的H钢铁公司职员,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就算她下海,也未必拢得住下下许多家的关系。于玲便只有眼巴巴的看着比她小一岁的后起之秀——“鱼精”吞云吐雾,作法弄怪了。然而,于玲也并没有与关老板彻底闹翻。事到如今,她只能承认现实,继续吸附于关老板,甘做一片银光闪闪的“鱼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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