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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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这些现象并没有引起密达斯当局的注意,他们认为这只是群众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而已,最多折腾个十天,不会成什么气候,让其自生自灭好了。但是,当局势开始变得不可收拾,反抗队伍越来越壮大,娱乐场所的顾客越来越少时,他们不得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顾忌到这场所谓的革新背后若隐若现的影子,密达斯并没有采取强硬的压制手段。最后,密达斯政府宣布取消革新中抵制的强制措施,同时亦宣布取消第九区居民的市民身份。
当天,市民们的欢呼声响彻整个格勒斯,人们奔走相告,庆祝这一场重要的胜利。
「胜利了!胜利了!」他们欢呼着。
这场胜利来得太意外了,密达斯政府的宽容不可避免的显得可疑。但是人们都沉浸在胜利后的喜悦之中,没有人对其中的环节表示一点点的怀疑,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没有作出任何牺牲,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这是革新的领导者们值得自夸之处。
可是,真的就这样胜利了吗?取得一场胜利会如此容易吗?
密达斯政府为什么轻易的就承认了坎雷斯的独立?
胜利的喜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冲淡了,现在是办实事的时候了。领导者们开始思考怎样继续扩大他们的影响,为了坎雷斯的将来,他们将为眼前的现实绘制各种各样的蓝图,描绘他们心中坎雷斯的将来。
来者不拒——这是坎雷斯的信条。
他们号召所有的有志青年来一同建设坎雷斯的美好明天——听上去如此美好。为了独立,他们或许还无法摆脱对秘密提供援助的联邦的依赖。
早在这些理想确立之前,对人们而言坎雷斯这个词就是自由的象征,具有无尽的魔力。人们还没有任何目的或是信念就来到了坎雷斯。他们只是隐约感到,如果去到坎雷斯,自己的生活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他们富有朝气,他们勇敢无畏,但要说到统帅大局,那他们又显得太年轻了。缺乏经验丰富的领导者是他们的致命之处,这一点,足以使他们内部大乱。
其次,由于内部的分工不均,造成大家的不满,对工作挑肥拣瘦,对待遇不满等事情应运而生,内部矛盾越来越复杂,失望和不满引发了焦躁不安。
受干涉,没有约束的自由并不代表随心所欲。自由是建立在相应的约束和相互配合之上的,如果缺少了约束,自由只能是句空话,理想也就不可能实现。
单独意义上的独立,是毫无意义的。
当然,自由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它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时间、金钱甚至生命。这群众志成城的年轻人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他们把最大的热情投入到对坎雷斯的建设中,治理内乱,唤起群众热情。他们四处活动,期望格勒斯能够一天天的长大。可是他们并不是老谋深算的政治活动家,绘制的蓝图是美好的,设想也是美好的,可是毕竟现实就摆在眼前,格勒斯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能一下子解决。
要贯彻从密达斯独立出来的初衷是如此的艰难。开始有人对这样的坎雷斯失望起来,各种牢骚也越传越广。
既然这是个让人呆不下去的地方,那就只好回密达斯,回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这种想法当然自然而然地产生出来。
单纯的起法使他们品尝到了为获取自由而付出巨大代价的苦头。对于那些当初希望在坎雷斯定居,而如今又想返回密达斯的人们,密达斯政府以已取消他们的户籍为由,拒绝他们再回来。
从前对体制不满,纷纷起来闹革命的年轻人,开始体会到生活现实的残酷,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当初那种幼稚顽固的想法已经慢慢消失了,可是,密达斯政府对这群头脑发热的年轻人采取的是置之不理的态度。
同时,作为一个着名的都市,政府怎能就这样轻易妥协?当然得采取报复行动了。否则,尊严何在呢?当然,采取这种态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杀鸡给猴看,借此机会教育密达斯的老百姓,要好好听政府的话。
梦想破灭了,回家又遭到拒绝。带着后悔与绝望,他们在坎雷斯留了下来,开始了无望的生活,打发着失去意义的时间。
密达斯仍然每天晚上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人们的任何**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满足,他们却已被这个世界完全摒弃。
随着时间的流逝,坎雷斯完全变为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精神颓废,毫无生气,病魔正慢慢地侵蚀着它的身体。渐渐的,坎雷斯也就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贫民窟了。这里的居民自生自灭,无人问津,整个地方就这样堕落下去,再没有丝毫发展的可能。
这种善里奇知道得很清楚,他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当然,走出去的决心也就下得理所当然。
他发下毒誓,说他要是回头就是一只丧家犬,然后,他就从凯伊面前消失了。但是三年后的这个夜晚,里奇又突然回到这里,出现在凯伊面前。这种出其不意的见面方式使毫无心理准备的凯伊吃惊得目瞪口呆。
「混得不错嘛,老兄!」
是啊,这么久没见,里奇的微笑还是一如往昔。他的背挺得更直了,似乎也更成熟了,连凯伊也有些认不出来了。
三年前个遇事冲动的野性男孩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目光寒冷身躯精干的成熟男人。

里奇的归来在朋友们中间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有人赞扬,有人不屑,有人理解,有人嘲笑,说什么的人都有。毕竟是三年,无论是谁,多多少少都对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有兴趣。
但是,里奇只是保持缄默。
不管受到多大的污蔑,或者挑拨,他都只是一笑了之,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咄咄逼人。一切都回避过去,对这三年的事情绝口不提。
对于里奇的这些变化,凯伊除了和大家一样感到吃惊以外,心里还多了一些无法释然的东西,好象堵在胸口一般,令人难受的郁闷着。
那些梦想破裂,不得已回到贫民窟的人,不是满腹牢骚,一蹶不振,就是看破红尘似的自我解嘲。他们带着残留在心中的梦想,沉溺于酗酒或是迷幻药中,为的是逃避现实,为了摆脱过去的阴影,他们把自己封闭起来,逃避外界的干扰和刺激。
里奇却不同。
他变得稳重起来,失去了往日那种一触即发的轻狂。他那双清醒的双眸似乎向世人证明了他的成熟,冷冷的目光说明他经历的太多的事情。身处同伴中的时候,他总是细细回味般的饮尽杯中酒,动作安详而平和,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阿盖还没有聪明到能揣度里奇的内心。里奇不开口,他便什么也无从了解,更无从知晓眼前的这位「陌生人」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凭着他们多年的交情,他敢断定,里奇变了,他的外表和内心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密达斯第三区——密斯托拉公园。
拍卖的日子临近了。各种物资在了密达斯的中央广场上来回运送,人潮汹涌,热闹非凡。密达斯迅速沸腾喧闹了起来。
正如奇利阿所说,由于这次五年一度的院产宠物拍卖盛会,一向与密达斯毫无关联的坎雷斯的酒馆也会受到影响,变得热闹起来。
「这不挺好的吗?我们也去看看吧,凑凑热闹也好。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赚它一笔,发点小财呢!你们说,还有什么理由让我们别去呢?」
里奇本身对拍卖没什么兴趣,觉得如果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理,特地跑一趟未免太不值得了,但奇利阿的一再劝诱实在令他心烦。
「是怕碰上哪个不顺眼的家伙?」奇利阿笑着问。
里奇听了这句略带讽刺的话,皱了皱眉头。
「才不是呢!」他辩解道。
「那好,一起去看看吧。我们好久没有集体出动了吧。」
奇利阿笑得别有意味。
里奇移开目光,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吐出一句:
「——这家伙,真讨厌……」
是讨厌他那副不满十七岁就装作无所不知的样子吗?
(不是)
是讨厌他比自己小三岁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不是)
里奇想否定的,并不是奇利阿本人,他只是透过这个吵吵闹闹的家伙,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正是三年前的自己。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双罕见的变色异眼,也没能让里奇吃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奇利阿的一言一行,都跟三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如果是三年前,自己也会这么说吧。
如果是三年前,自己也会这么做吧。
一旦发现这一点,外表上的差别就不再被注意,只觉得和他如此相似,思维方式,一举一动,还有傲慢的口气……
几乎是不能忍受!
以现在的目光看来,过去的自己好象总是在卖弄,在夸示。对奇利阿的这种错觉所引发的,不是「啊,我也有那样一段时光」的感叹,而是不由得紧咬住嘴唇的苦涩。
里奇回到贫民窟的时候,只觉仿佛唯有在这里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深呼吸、伸懒腰、睡懒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啊!
好笑的是,三年前那种无聊至极,没有刺激,一成不变的日子当初想逃都逃不掉,如今,却让人越发的怀念起来。
不管怎样,现在这种仿佛已经凝滞的生活,已使三年时光留下的痕迹渐渐淡去了。
但是,也许对于里奇来说,奇利阿是个完全没有料到的存在。
每当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隐隐作痛。可是这一切又无法对别人诉说,只好任其在心中烂掉。
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青年,里奇越是想逃开越是无法逃开。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和奇利阿拴在一起了。他总是用随意的一瞥来回避,但渐渐的,黑色的眼眸中也露出些许的动摇。
他并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类型,只是这三年的岁月使他学会了忍耐。或者说懂得了什么是无法违抗的强硬……和这些比起来,在贫民窟受到的中伤和嘲笑,简直不足以挂齿。
至少里奇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无论面对什么大风大浪,他都可以压制自己原本易于激动的感情。他的高傲倔强的棱角早就被这三年的时光磨平了。
对于这一切,奇利阿根本就不可能明白。他自然地表现出来的那种幼稚和锋芒深深的刺激着里奇。三年前的回亿在他的心中鲜明地再现。他无法平静下来,快要失控了,双眸透出的伤痛出卖了他伪装的清醒。
拍卖的当天,街上热闹非凡,似乎为了配合这样的气氛,天气也格外的好。
里奇在奇利阿的催促下,和阿盖他们一起朝密斯脱拉公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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