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晋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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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大会第六日。
早晨的天空布满了铅云,把东升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貌似将有一场大雨。
练江两岸的看客依然挤挤挨挨,甚至比前日还要多。幸运小子李羡鱼还能走多远?他们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对上上官翔龙,游龙剑派的弟子们都已经不那么看好李羡鱼了。毕竟上官翔龙的实力就摆在那里。能够打败南宫剑,都已让他们感到意外了。至于江湖两大青年高手之一的上官翔龙,要想赢他实在是一种奢望了。就连郁长青与骆舟行,也只是叫李羡鱼好好打,即便输了,对游龙剑派或对他自己来说,能够晋入四强已经是一种胜利了。
“李羡鱼,加油!”
“李羡鱼,我们相信你!”
……
尽管胜算不大,但是众人也依然在为李羡鱼打气。
李羡鱼则很洒脱地笑了笑,然后右手握拳在空中一挥,说道:“师兄们,羡鱼会努力的!”接着,他展开游龙身法,有如游龙般腾云驾雾地跃上了擂台。
最中间的两个擂台之一上面,上官翔龙已经一脸微笑地等在那里。见到李羡鱼上来,他立即双手作揖笑道:“翔龙见过羡鱼兄。听闻羡鱼兄才拜入游龙剑派三个月,武功却日新月异。昨日更是神勇,一举击败南宫世家第一年青高手南宫剑,实在让翔龙佩服。”
李羡鱼望着微笑的上官翔龙,一股久违的厌恶感又油然而生。而他凭藉敏锐的目光,亦捕捉到了上官翔龙笑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难道说,万重云与上官翔龙的怨恨大到恨不得要杀死对方?南宫剑也是对万重云充满了恨意,但也仅仅是恨意,并没有杀意。李羡鱼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对上官翔龙,却多了几分戒备。
李羡鱼也双手作揖,淡然笑道:“上官兄过奖了。在下能够胜出,实在是运气居多罢了。何来神勇之说?”
“羡鱼兄过谦了。跻身四强,岂是运气两字能够做到的?今日能与羡鱼兄一战,实是翔龙之幸。”上官翔龙笑道。
“彼此彼此!能够与上官兄切磋一二,不管输赢,在下都将受益匪浅。”李羡鱼亦是笑道。
“哈哈,痛快!”上官翔龙朗声笑道,“不过,刀剑无眼,如果在比试中伤着了羡鱼兄,还请羡鱼兄不要介意啊。”
“正该如此!”李羡鱼亦朗声应道,“如果在下伤到了上官兄,也还请上官兄原谅一二。”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知道这次比武,应是凶险万分。
……
“比武开始!”随着一声金鸣,评判高声唱道。
另一张擂台上,夏侯长风与明灯亦是先客套了一番。双方都是年青一辈中的高手,早就对对方心交已久,能够一战,实是幸事。
李羡鱼已经晋入了“明心如镜”之境。他长剑在握,横于胸前,脸上无悲无喜地说道:“上官兄,请!”
上官翔龙见状,知道李羡鱼不会率先攻击,便将手中长剑当胸一划,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羡鱼兄小心了!”说完,他便挺剑向李羡鱼攻去。
李羡鱼凝神以对,不敢有丝毫大意。
上官翔龙似慢实快地攻上前来,一剑从李羡鱼右上方斜劈向左下方,直取李羡鱼的喉间。李羡鱼见状,立即运剑往上迎击。可是上官翔龙的长剑只斜劈到一半,却突然收回,然后又自左往右横划过来,目标直指李羡鱼的右肩。李羡鱼无奈,只得改上迎为横挡,自左往右挡击上官翔龙的长剑。可就在两剑要交锋时,上官翔龙突然剑锋一转,改向下劈去,取的是李羡鱼的小腹。李羡鱼无奈,已经来不及阻挡,只得往后退开一步,避其锋芒。
见李羡鱼后撤一步,上官翔龙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劈下去的长剑顺势往李羡鱼的右斜上一钩,然后又是一剑自右下往上撩去。这次剑锋所指,是李羡鱼的右肋。李羡鱼自然不能让他得逞,收回的长剑立即往右下劈。
“锵!”几次交锋,两剑首次磕碰在一起。
但令李羡鱼大吃一惊的是,上官翔龙并没有硬碰,长剑一沾即走,顺势下划,竟向李羡鱼的右腿划去。李羡鱼的长剑再次来不及阻挡,只得右腿后撤一步,避开其剑。
上官翔龙似乎早就料到李羡鱼会如此,下划的长剑突然一翻腕,自李羡鱼右边往其左肋撩去。李羡鱼见状,右脚一跺擂台,稳住身形。长剑竟不理会上官翔龙的撩杀,划着一道弧线自上而下地斩向上官翔龙持剑的右手腕。
这样的话,李羡鱼自己的左肋自然会被上官翔龙的长剑划开,但李羡鱼的长剑却会斩断上官翔龙的手腕!
二者孰轻孰重,任谁也能够衡量得出。
上官翔龙自然不会以自己的断腕来换对方的左肋划伤。他的长剑立即回撤,然后翻腕向左上一撩。
“锵!”两把长剑再次碰撞在一起。这次上官翔龙可是来了个硬碰硬,李羡鱼被长剑磕得一震,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上官翔龙则长剑被磕得往右下一甩,却没有退一步。
两人再次相向而立。
不过,李羡鱼尚未站定身形,上官翔龙的长剑又再攻来。无奈,李羡鱼只得挺剑迎击。
……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地在擂台上拼杀起来。
不过,台下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比武一直都是上官翔龙唱主角,出剑招招不离李羡鱼的要害;而李羡鱼则处处受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速成的武功,终究是跟一步一步练出来的无法相匹敌啊。许多人如是想。
李羡鱼也是心里暗暗叫苦,他的预判在对阵上官翔龙时竟然不灵了。
上官翔龙的剑法极为诡异,但又给人一种中正博大的感觉。他的剑法一招一式都极为灵怪,明明是一剑斜斜划下,可是尚划出一半,又改为横削。横削到一半,却又突然改为下劈。满以为他这下劈也是只劈一半的,谁知他却一劈到底。等到你急忙去挡时,他的长剑又往斜旁一撩……有时,李羡鱼以为他横削一剑后必会下劈,谁知上官翔龙再来一剑横削。横削完了,应该下劈了吧,可是上官翔龙又来一横削。李羡鱼想着防他横削时,他却是一剑斜劈下来……
李羡鱼无法做出预判,次次都是跟在上官翔龙的剑后,被上官翔龙牵着鼻子走。饶是他悟出了“明心如镜”之境,也被上官翔龙的剑招弄得手忙脚乱,难以招架。庆幸的是他已经突破到了游龙心法高阶,否则的话,早就被击败了。如今他尽管应付得有点狼狈,但因为六官灵识的提高,一时半会倒也不会落败。只是,如此继续下去,落败也是迟早的事罢了。
上官翔龙似乎已经换了一套剑法。比起前面的剑式,如今的剑式更加圆润流畅,气势也更加磅礴。
李羡鱼应付得更加吃力。应付了上官翔龙那么多的剑招,他渐渐地觉得有点熟悉。只是他有点奇怪,他可以肯定之前没有见过上官翔龙的剑法。难道是因为万重云的缘故?想到这里,李羡鱼也就释然了。
望着上官翔龙的剑法,李羡鱼却觉得这种熟悉感不是源自万重云。他可以肯定,即使换心之前,他也会有熟悉感。那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熟悉感呢?李羡鱼边招架边苦思。他相信,只要能够找到熟悉感的来源,就一定能够摆脱目前的窘况。

可是,到底是哪里来的熟悉感呢?上官翔龙的剑招龙飞凤舞,行如流水……咦?等等!李羡鱼的心突然一阵狂跳,还差点让上官翔龙的长剑划中右臂。但他的心里想到一种可能——龙飞凤舞?这个词除了用在剑法上,还能用在哪里?李羡鱼想到了一种技艺,那就是书法!赞誉一个书法大家写字时,不也是常常会用到“龙飞凤舞,行如流水”这样的词么?
原来如此!对上官翔龙剑法的熟悉感,是来自李羡鱼小时就已经熟知的书法艺术!
李羡鱼心中一阵狂喜。他立刻想起上官翔龙的第一剑:一点,横折竖钩,横撇,撇捺,把这些笔画组合起来,不就是个“永”字吗?还有他那连续三次横削,然后斜劈……不就是三横,一撇一捺,一竖……成了一个“春”字!……还有,他刚刚的使出来的剑式,合起来不正是一个“哀”字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上官翔龙的剑法乃是以书法入剑!难怪之前见到此剑法,觉得其招式诡异却又中正博大了。也难怪上官世家的园林里,竟会有一个汇集名家书法碑帖的碑园了。如此看来,上官世家的剑法乃是以书法入剑的!碑园里的那些碑帖,看来就是其剑法的招式了。
一般的江湖中人,能有几个是识字之辈?即便像夏侯长风这样出自名门的,自小也会读书写字,可是谁会对这些碑帖有过细致的研究呢?但李羡鱼不同,他自小便顽疾在身,无法走动,自然天天都在看书研字。对名家书法的帖子便研究得通透了。因而,上官世家的剑法之秘,竟然被李羡鱼勘破!
“啊!”李羡鱼只顾着心里所想,一不小心,左臂被上官翔龙的长剑划伤了。他被痛醒,立即向后连退五步。
上官翔龙并没有乘胜追击。在他看来,这场比武以完全由他掌控,击败李羡鱼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于是他笑着对李羡鱼说道:“羡鱼兄,你已受伤。这场比试还用继续下去吗?”
李羡鱼抬起左臂看了一眼,那道划开的伤口已经自动止血了,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然后他活动一下左臂,淡然一笑,说道:“上官兄,且莫心急。只是左臂划了一下罢了,在下尚有一战的能力呢。”
“哈哈!很好!既然羡鱼兄执意如此,那翔龙便不客气了。”上官翔龙脸上一副笑意,心底却不禁发起怒来:“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让你吃吃苦头罢!”说完后,他一挥手听长剑,再次向李羡鱼攻去。
李羡鱼已经知晓了上官翔龙的剑法之秘,再次心静下来。他已经知道,上官翔龙第一套使的应该是王羲之的《兰亭序》,第二套划伤了他左臂使的是颜真卿的《祭侄稿》,那么,接下来的第三套剑法,又将是来自那一碑帖呢?
上官翔龙剑走龙蛇,比之先前的招式更加快速,也更为圆润有力。
一竖一提点,再顺势一点,下接一撇,然后一横,横末向上一个圆转,然后从横中间竖下……李羡鱼看得分明,这是一个草书的“怀”字!
一横然后上挑从横中间竖下,接着自左往右画一个圆弧,顺势斜劈,然后又是一横……这是一个草书的“素”字!
怀素的《自叙帖》!李羡鱼已经看出,上官翔龙使的第三套剑法,正是来自怀素和尚的《自叙帖》!
怀素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书法家,他的草书称为“狂草”,用笔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一气呵成,和张旭齐名。他好饮酒,每当饮酒兴起,不分墙壁、衣物、器皿,任意挥写,时人谓之“醉僧”。
《自叙帖》内容为自述写草书的经历和经验,和当时士大夫对他书法的品评,即当时的著名人物如颜真卿、戴叙伦等对他的草书的赞颂。《自叙帖》是怀素流传下来篇幅最长的作品,也是他晚年草书的代表作。全卷强调连绵草势,运笔上下翻转,忽左忽右,起伏摆荡,其中有疾有速,有轻有重,像是节奏分明的音乐旋律,极富动感。此外也有点画分散者,则强调笔断意连,生生不息的笔势,笔锋回护钩挑,一字、一行,以至数行之间,点画互相呼应。通幅於规矩法度中,奇踪变化,神采动荡,实为草书艺术的极致表现。
李羡鱼也不得不佩服,上官世家能够以书法入剑,的确是武学上的一个创举。都说天下武功练到极致,也是殊途同归罢了。如今看来,武功与其他艺术,是否也一样是殊途同归呢?
“怀素家长沙。幼年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然恨未能远睹前人之奇迹。所见甚浅。遂担笈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错综其事。遗编绝简。往往遇之。豁然开朗。略无疑滞。鱼笺绢素。多所尘点……”关于怀素的《自叙帖》,李羡鱼早已耳熟能详。
当上官翔龙使出“幼”字剑式时,李羡鱼突出一剑,挡在了上官翔龙的剑路上,让上官翔龙流畅的剑意为之一滞。然后在“禅”字剑式时,李羡鱼又突出一剑,再次使上官翔龙的剑意中断……如此反复几次,上官翔龙起初还以为是李羡鱼无意为之,但是越到后面越心惊。最终,怀素的《自叙帖》,上官翔龙竟然使不下去了!
此时的上官翔龙,后背已经满是冷汗,心里震惊无比。凭他的聪明才智,他知道李羡鱼已经探知了他剑法的奥秘。如今的他对于李羡鱼来说,就像是一只脱得精光的小白羊,只有任人宰割一途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上官翔龙震惊之余,还充满了难以置信。于是,他又使了一套剑法来。可是才使出没多久,他又处处受制,难以继续下去。他脸色一僵,一时呆在当场。
“上官兄,你家碑园里的书法碑帖,在下早已了然于胸。即便那里没有的,我也知之甚详。”李羡鱼依然淡然笑道,“上官兄,你已黔驴技穷,这场比试还用继续下去吗?”
上官翔龙听了,再也笑不出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李羡鱼的问话,正是刚刚他问李羡鱼的啊,却没想到李羡鱼这么快就回敬给他了。
“不,不可能的!”上官翔龙突然咆哮起来。他挥舞着长剑,再次攻向李羡鱼。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使用任何剑法,而是杂乱无章的一阵猛攻。这样的攻击对于李羡鱼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李羡鱼站在原地,手中长剑吞吐不定,把上官翔龙的攻势全都挡住,半步都没有退。
“锵!”李羡鱼螺旋劲疾发,把上官翔龙击得向后退了五六步。然后李羡鱼一个箭步冲起,然后使出了游龙剑法高阶中的一式“蛟龙腾海”,手中长剑有如溅起的万点浪花,全都笼罩在上官翔龙的头顶。
要在平时,李羡鱼这一招“蛟龙腾海”使出来,上官翔龙定能接住。可是如今他信心已失,万念俱灰之下,怎么能够接住呢?又是“锵”地一声,上官翔龙的长剑跌落台上。而李羡鱼的长剑,已经指在他胸前。
“游龙剑派李羡鱼胜出,晋级决赛!”评判高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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