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易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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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山。枫林。
早已掉光了红叶,如今缀满白雪的枫树显得格外高大。
一辆马车转进了枫林。两匹健硕的黑马架在车前,车厢又高又宽,可以容下四五人。车厢镶金嵌玉,朱红色的车窗雕满了各种各样的花鸟鱼兽。最惹人注目的是车厢后面插着的一面金色三角小旗,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古”字,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不停地晃动。
不用说,车上坐着的便是张东平及其少爷。
在张东平浑厚而又有点沙哑的吆喝下,两匹黑马停驻了脚步,马车停了下来。大少很快就从车厢里跳了出来。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大少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偶尔还会有枯枝断裂的声响。
望着银装素裹的枫林,大少心里感慨万千。
就是这片枫林,一个月前,不知命运会如何的病少年,救了一个濒危的伤者,却因此而救了他自己,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或许,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大少至今还恍如在梦中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还有什么比生命可以继续下去更幸运的事情呢?
给了大少那颗强健的心的万重云早已不在,就如同枫树上的片片红叶,如今都长埋地下。红叶埋进土里,为枫树贮备来年的养料,到时化作春泥,让枫树长得更加葱茏繁华。万重云呢?他虽然长眠地下,但他那颗红心却深植在大少的身体里。这颗神秘的红心,会不会像红叶一样,让大少的人生变得更加璀璨,更加多姿多彩呢?
“少爷,还是上车吧。我们赶紧一点,或许能够在除夕那天赶回家去呢。”张东平并没下车,坐在车夫的座位上向大少叫道,“将军和夫人都等着你回去呢。他们看到你如此健康的身体,一定会很欣慰的。”
“是啊,家,我要回家。”大少转身望向京城的方向,喃喃说道。
家,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字眼。不管你身在何处,永远都有一根线牵挂着你,线的另一头就是家!
家里有把他捧在手心的父母,有待他如同己出的李伯,有一同长大的玩伴李伯的儿子李炫麟,还有未婚妻陈玉茹……大少一想起这许多的人,就恨不得能够背上插上一双翅膀,立刻飞回家去。
除夕,年三十的守岁夜,是一个亲人团圆的时刻!
于是,大少再次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枫林,毕竟这里是他的人生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尔后,他又轻捷地钻进了车厢。
“驾!”在张东平的大声吆喝下,两匹黑马再次扬起铁蹄,直往京城奔去。枫林里依然白雪皑皑,雪地上只下一排整齐的马蹄和车轮的清晰的痕迹……
腊月三十,除夕。
午时已过,太阳已渐渐偏西。除夕之日居然有明媚的阳光,实在是难能可贵的。暖和的阳光照在一望无垠的雪地,把本是银色的雪全都染成了金色。金色的阳光也照在一座城墙高耸的雄伟城池。
城池的西城墙的石门上方刻着两个古朴而有力的大字——“南京”!这就是大明王朝的京城。
大少所乘坐的双驹大马车,缓缓出现在南京的西城门外。上面插着古秋阳的将军令旗,在马车的奔跑中左右晃动,似乎也在为能够回到京城,回到家而雀跃。
到了岁末,即便是一向严肃庄重的城楼上都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洋溢着春节来临的喜庆气氛。
当然,尽管到处都是喜庆的样子,但城门的守卫盘查依然很严格。毕竟这里是京城,是国家的经济与政治中心。而且大明王朝建立才十年,还须防元朝遗军作乱。
负责镇守城门的乃是留守卫。旧为都镇抚司,总领禁卫,先属于中书省,后改隶大都督府,设都镇抚,副镇抚,知事。旋即改称宿卫镇抚司,设宿卫镇抚,宿卫知事。
留守卫指挥使司,专领军马守御各城门,及巡警皇城与城垣造作之事。统辖天策、豹韬、飞熊、鹰扬、江阴、广洋、横海、龙江共八卫,隶属大都督府。
古秋阳官拜都督府的左都督,乃是都督府中除大都督朱文正外,权势不可谓不大。他素来南征北战,特别是近几年在北方边境与元朝残余势力的战争中捷报频传,声望大有盖过大都督朱文正之势。只不过朱文正乃是洪武帝朱元璋的弟弟,他的位置是无人能撼的。

远远地就望见驶近的插着古秋阳将军令旗的马车,今日当值的留守卫千户范忠亲自从城楼上跑了下来,约束好城门卫兵,早早地肃立在一旁静候马车的到来。
张东平身为古秋阳的亲卫统领,与留守卫的官兵也并不陌生。远远地看到范忠,他就笑了,大声叫道:“哈哈,原来是范千户当值,没想到离开京城一个多月,回来还没进城门就遇到了老朋友,你说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哈哈,原来是张统领啊。”范忠也是哈哈大笑,“张统领离京经月,莫非是办机要之事去了?”说着,范忠故作神秘地望了望张东平身后的车厢。
张东平听了,心情大畅,说道:“哪里是什么机要之事,只不过是陪我家公子去寻医看病罢了。”
“古将军家的病公子?”范忠听了,脸色一变,不由压低了声音问道。
张东平见了范忠的神情,有点纳闷:“我家公子自幼久病缠身,被京城人称为病公子。可你也不必露出这般表情吧?”
于是,张东平声音变得如同地上的冰雪,冷冷的地说道:“范千户,你这是什么表情,你……”
不过,张东平的话还未说完,范忠便竖起右手食指压在双唇上,示意张东平禁声。然后他伸出左手将张东平拉下马车,走到城门边上,低声问道:“那车上便是病公子?他没死?”
张东平听了,心里大怒,甩开范忠的手,喝道:“范忠!你这是什么话?诅我家公子么?”他已经气得直呼范忠的姓名了。如果范忠不能给他一个很好的解释,只怕他会暴打范忠一顿。
“张统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且听范某仔细说与你听。”范忠连忙说道。他可知晓张东平的火爆脾气,稍有不合,便会拳脚相向。特别是涉及到古秋阳一家的事情,张东平更是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
“哼!你说吧,为何出此言语!?”张东平气呼呼地哼道。
“唉,这要从何说起呢?”范忠叹了口气。
“啰嗦什么,捡重要的说!”张东平又催促道。
“咳!”范忠清了清嗓子,又吸了一口气,才继续用压低的声音说道:“这么跟你说吧。现在车上的这位病公子,不是将军家的公子!”
“什么?你这,说什么呢?什么病公子不是我家公子的。”张东平一时没有听出来,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都把我弄糊涂了!不是叫你简单说嘛?”
“嘘!小声点儿,别给那病公子听到了。”范忠望了一眼车厢,然后指着车厢说道:“我是说,这车厢里的病公子,不是古将军的亲生儿子,而是另有其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什么?”这回轮到张东平压低了嗓子惊呼道,“我家少爷不是羡鱼?这,这,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看着他长大的呀!”
“张统领,你仔细想想,范某只是个小小的千户,岂敢编造谎言来戏耍古将军一家?”范忠接道,“我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不敢如此啊。更何况,此事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早已不是新鲜事儿!只有张统领你和那病公子不知而已。”
“这这这,不可能呀。”张东平心里实在是对此震惊不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张统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范某就确实不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这是由那病公子的亲生父亲说出来的,绝对错不了!”范忠说道。
“羡鱼的亲生父亲?”张东平连忙问道,“谁?”
“唉,这人张统领自然也认识,或许是极为熟悉呢。”范忠叹道,“他就是古将军府上的家仆李成林。”
“李伯?!”张东平心底翻起了汹涌的波滔,“那么,将军的亲生儿子就是……”
“不错!”范忠应道,“古将军的儿子就是李成林的儿子李炫麟,不,现在应该称其为古炫麟。而我们这位病公子,再也不是姓古,而是姓李,叫李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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