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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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言风语已经满城皆知,啧啧称奇,料不到堂堂小郡王世子居然看上了那个离经叛道、行为不端的严小公子,纷纷猜测那严小公子是用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一向行为稳健、举止有度的小郡王世子。
或惊异、或迷惑、或不屑、或冷笑、或好奇、或兴奋,种种皆有之,有卫道士摇头叹息:好好一个王族子弟看样子恐怕要堕落了。
更有更多好事者跑到绮墨坊,借买书为名,守侯着看小郡王世子与严小公子的好戏。
却见小郡王世子文雅清秀,举止大方,态度落落大方地进入绮墨坊,一丝也无躲闪之意,没有见不得人的意思。
而严小公子立刻迎了出来,昔日的冰冷高傲消失无踪,眼神温柔,却也没什么狐媚妖艳、惑媚人心的神情。
而小郡王世子微微仰头看他,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主动牵住他的手,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让他眼神更柔。
他们站在一处,光明正大,竟不觉得身处闹市众人目光之中,两人间温柔旖旎、柔情蜜意,什么人也自觉多余,悄悄屏住呼吸,怕打扰了他们。
这样看着,心里渐渐暖暖的,只觉是一对璧人,不但不觉得猥亵低级、见不得人,反而十分羡慕。
更有许多已嫁的男子偷偷来看过后,甚是羡慕严小公子得到小郡王世子垂青。看小郡王世子的眼光专注含情,显然是真心,大叹倒让名声不佳的严城玉得到一个如此难得的有情人。
回去后谈起来,也是眉飞色舞,叹息羡慕不止,让守在闺中的少男浮想联翩,在他们情窦初开、春心微萌的心中倒觉得小郡王世子和严小公子之间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倒是一对不惧世俗偏见、相爱的情人。
老百姓最喜欢这样的题材,传来传去,竟多是津津乐道小郡王世子不嫌弃严小公子之前声名狼藉,纷纷称赞他们是一对璧人,反而热切盼望这传奇的一对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个花好月圆的结果。
更有好事者开盘打赌,猜小郡王是否会答应让名声不佳的严小公子嫁入王府,还是拆散一对鸳鸯?而对严小公子母家,觉得严将军听到这消息只有高兴的份,哪会反对?!倒没什么异议。
满城闹得沸沸扬扬,王府中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几日,府中人俱用异样的眼神悄悄瞟向萧音,待萧音含笑回视,他们又急急转脸、垂眼,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
萧影等人可不会惧于她的身份而不敢发问,一听到消息,直接到彤霞轩来:“听说你最近与严家小公子严城玉走的很近,是真的吧?都传得满城皆知了。”
萧音命绿檀、绮秀等上茶、准备点心,简单地说:“是真的。”她不想隐瞒什么,也不认为需要否认。
萧影瞪着她,看她面色自若,反而用一对澄亮若星的眼睛含笑回视,也觉得不用去劝啊、阻止啊什么的,看她那付样子,就知道是真的,而且也打定主意了。
叹口气,拈起一块糕点慢慢吞咽:“你可想好了,是要过小姨和姨父那关的,而且也不知道多少人会来劝说、阻止。”
萧音一想起爹爹,只觉得又给他增添了烦恼,也黯淡下来,但心头的主意是拿定了的。“那也没办法,我不会放手的。”她抬起头,坚定地说,“哪怕爹爹和母亲感到伤心、为难、生气,我也不会放弃,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他。”
萧影懒懒地白了她一眼,“早知道你表面好说话,其实暗地里是头牛,我也不管,反正是你的事,自己解决。不过,”她兴奋地凑过来,“你说说,你怎么就喜欢上他了?我听说,你们是在那次香枫山聚会时遇见的吧?”
一提起初见的时刻,她眼神就迷蒙温柔起来,回忆起那颜色鲜明的相遇,反而害羞起来,“反正就是一看见,就喜欢上了,也说不上为什么。”
萧影点点头,“倒也是,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按理说,严城玉不守在家中安分学写字、绣花,倒跑到山上去弛马打猎,不知道多少人说他不守礼教,却让你这人却看上眼了,也真是没道理可言。哎,你就不觉得他那样很不守规矩?”
萧音摇头,“不觉得,我倒是挺佩服他能骑马打猎,挺有男子气概的。”
萧影啧啧,“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像个大女子类型的啊,难怪我们以前介绍些循规蹈矩的良家男子,你一个也看不上眼,”她叹口气,声音微微不可闻,“可怜,他等了那么多年,还是白等——”
萧音微笑,“你说什么?”
萧影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眼光真是与众不同啊。从来娶夫当娶贤,你娶个野马似的,你管得住他?!”
萧音知道说得再多她们也不会明白,只是微笑不语。
第二日,萧音刚准备出门,爹爹身边的侍人就来请她过去。
她早有心理准备,一颌首,命绮秀去绮墨坊通知严城玉一声,就走向微月楼。
进门时,小郡王萧瑶和王君闻原已经端坐等待已久。
恭恭敬敬地拱手下拜:“音音见过母亲、爹爹。”没料到爹爹如此紧张,居然将本应该去处理政务的母亲都留在府中,看来是不容易过了。
萧瑶一摆手,“起来,我们有话问你。”
萧音站起身,乖乖坐到一边,心里暗暗做下准备。
闻原却不说话,只是慢慢饮茶。
萧瑶看看闻原,又看看女儿低垂着脸,心中着实无奈。她早已听闻了女儿和严城玉的事,但并不以为然,如果女儿喜欢随她就是,说不定只是年轻人好奇心重,贪玩而已,过段时间就会淡了,有什么好紧张的,看他们父女俩一脸凝重,如临大敌的样子,真是?!
就算女儿当了真,又有什么关系?!严家的公子她也听过,名声是不如何,但只是抛头露面跑出来做生意、不大守良家男子的规矩,大概在性格上有点被严将军惯得放肆了,在清白上倒没听过什么丑事,倒也不会对王府声誉有什么玷污,娶过来好好管教就是。
她性格豪爽,思想也算开明,加上又疼爱女儿,并不将此事看得如何严重,但见闻原如此慎重,也只好留下来陪着,免得父女俩闹出什么不快来。
等了许久,见闻原也不说话,女儿也只顾低头,叹口气,道声乖乖,真是父女一个德性,都那么沉得住气,她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只好还是开口:“音音,听说你最近和严将军的公子走的很近,是怎么回事,外面传得风言风语的,你解释来听听,免得你爹爹生气。”
闻原“碰”地放下茶杯,冷笑道:“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气好生?”却是真的生气了。他在府中虽然很少外出,但是风言风语还是听了不少,女儿和那名声不佳的严家公子来往亲密,而且态度大胆,光天化日下毫不避人。

他虽然心中不悦,但想到女儿一向乖巧,也不忍去呵斥。想来也许是外人见风就是雨,惟恐天下不乱,渲染得太过,女儿还是知道分寸的。
那严家公子严城玉,他命人去看过,将他底细了解了个清楚,知道是严涵严将军的儿子,是侧君之子,但样貌还算甚佳;还知道人人都说他不安分守己,抛头露面的出来做生意不守良家男子的规矩,而且性格孤傲,不懂礼节,任意妄为,行为放肆。
他听了之后,心头就有了顾虑。女儿身为郡王世子,他和萧瑶膝下也只有这一个孩儿,而且是由他亲手在困难时抚养长大,对女儿的怜爱关切之情尤甚。
如今女儿情窦初开,他也不会反对,但没料到女儿看上的居然是那样名声不佳的人。万一真如传言所说,放任那人与女儿来往,将来岂不是害了女儿?!
他主要是考虑严城玉的品性问题,对与他的出身倒不是很看重。因为自己也经历过许多事,出身如何无关紧要,最关键还是人品问题。
他性格沉稳,脾气也好,想等等女儿来主动跟他解释一下,没想到音音什么也不说,像是想瞒着的样子。
如果那严家公子只是被误传,她又何必藏着、掖着不说,恐怕真的是个声名狼藉的人。如果再放任下去,女儿恐怕要被教坏了,今后有什么资格继承萧瑶的位子?
而且,也会有人说他闻原教女不严,管教不力,放任女儿跟行为放肆的人鬼混,眼睁睁让好好的王族子弟堕落了。
所以,今天是再等不下去了,令萧瑶留在府中,今天是非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萧音抬起头,镇静地说:“爹爹,母亲,我的确是和严家小公子在来往,因为孩儿喜欢他。”
萧瑶皱眉问:“那你何必瞒着爹爹和我,害你爹爹如此担心。”
“女儿不愿意慌忙忙地,只是想等两情相愿、感情稳固后,再向爹爹和母亲禀报,请母亲去提亲。”
她清脆地喊声“爹爹”,走去伏在他的膝头,撒娇说:“你不要生气嘛,女儿知错了。”
看女儿一付小女儿情态,闻原也心软了,暗恨自己如此宠爱女儿,竟是狠不下心去责骂女儿。“你可知道外面将你传得有多不堪,而那严公子听说名声也不太好。”他放缓语气,但仍甚严厉。
萧音知道此刻如果不让爹爹、母亲清楚自己的心,如果不替严城玉解释清楚,让爹爹、母亲信任自己、站到自己一边,就会生出许多阻碍来,难以和严城玉有什么未来了。
站起身,郑重地说:“爹爹,母亲,孩儿知道你们担心女儿,但女儿自问没有不可见人之处。我与城玉两情相愿,孩儿的确是时时刻刻都想亲近他,但是,我们从来大大方方,没有任何不规矩、让人抓住耻笑母亲和爹爹、耻笑王族的地方。天下人都可见,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闻原一听这话,心头放下一块石头。他养大女儿,女儿的品性他清楚,她既然这样说,他自然相信。
萧瑶一见他面色,就知道他的心意,斜眼悄声说:“看吧,我们的女儿怎么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亏你还相信外面那些不实的谣言。”
马大哈!闻原闻言,瞪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妻子这马大哈的习性看样子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了。事关心爱的孩子,他慎重一点是自然的,妻子又这样粗心大意,叫他怎么不更加担心?!
“母亲,爹爹,我是真心喜欢城玉,”萧音见爹爹和母亲神色轻松许多,心底更加从容,真心话也如流水自然而出,“我自小看过爹爹和母亲的恩爱,我心里好生羡慕,我一直想,将来我的夫君,一定要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娶了他之后,就像爹爹和母亲一样,深情不移,你眼里只有我,我眼里只有你,所以孩儿不肯随便去娶任何人。娶了我不喜欢的人,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我自己的心。”
回忆起与严城玉的初见,她眼神更形温柔,仿佛滴出水来,就像回到了那日蓝天下、枫林中。“那日,我在香枫山上,看见他骑马奔来,穿一身宝蓝的衣衫,身形飘逸,就像天上的神子一般,我立时就喜欢上了他,我的心就对自己说:‘我在找的人就是他。’”她转向爹爹,“爹爹,你也说过,和母亲初见时的光景,在杏花林中一见到母亲,你就知道你喜欢母亲,所以,你应该知道我那时的心情。我好欢喜,我也找到了我心目中的人,我高兴得一日也坐不住的想见他。”她越说,声音越发温柔,那声音中的情意仿佛蜜般沁了出来,一时间屋里柔情蜜意,连一旁的下人也入神了,被萧音的真心打动。这让闻原和萧瑶知道,女儿是真的动心了,是真的爱上严城玉了。
而闻原听女儿提到他往昔说过和萧瑶的初见时的事时,脸微微发红,往昔杏花林中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忆起那时心头的甜蜜、欢喜、震撼的心情,他也双眼温柔,悄悄握住了萧瑶的手;而萧瑶自然也回忆起往事,脸颊桃红,眼睛滟滟,少女时的娇俏调皮又回来了,咬住他的耳朵说:“好个不知羞的小儿郎,盯着我看什么?!”
闻原看着妻子,嘴边含笑,也不出声,两人眼光缠绵悱恻,仿佛又回到杏花林,落英缤纷,柔情蜜意,一如往昔。
“而且,请爹爹、母亲相信女儿的眼光,城玉不是传言中那样不堪的人。今后爹爹和母亲与城玉接触后,就可知道城玉是很好的人,爹爹和母亲一定会喜欢他的。”
说到如此地步,忆起往日甜蜜旧事,闻原心也软了。既然女儿这样喜欢,就遂她的意吧。
“好吧,选个时候,我叫你母亲就去严将军府上提亲。你们既然互相喜欢,就早早成亲吧,也免得每日在外头见面,让人说三道四,有损你们的声誉。”
萧音喜出望外,高声下拜:“谢谢爹爹和母亲。”
起身扑到爹爹的怀里,欢喜得扭股儿糖似的向父母撒娇。
想到和严城玉最大的阻碍也没了,爹爹又答应提亲,以后和严城玉可以长相厮守,她的欢乐再也掩藏不住,心里繁花大朵盛开,艳丽绚目,花香沁人让她直想迷醉,真恨不得马上就告诉严城玉这个好消息。
“等稍后,马上去告诉他,我要娶他做我的夫君。”她含笑悄想,梨涡荡漾着醉人的甜蜜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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