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郧冷冷地盯着流星，他痛恨流星现在的表情，那是一种永远无法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老师！”流星看到哀夜，不禁露出感激的神色，轻轻弯下腰向他行礼。
“流星！”哀夜难得的动容，迈向他的脚步因看到了莫郧微微**的背而停了下来。
“老师！”莫郧笑得很狂妄，“你太抬举他了。他那里有这个资格！或许，”他的目光转向流星，带着无尽的轻蔑，“你的老师，只配做我的奴隶！”
“莫郧，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老师呢？”莫郧的话让流星大感震惊，他的声音随着不满而提高着：“难道你忘了他当初是～”话还有说完，就让莫郧给打断了。
“我给予他的，远远超过当初他所付出的。”莫郧轻视而冷淡的眼光扫过哀夜，是那般的不屑，“不死的生命，他一心所求的智慧。还让他来超渡这些妖魔鬼怪们，成就他一生的宏愿。”
“莫郧，你？！”流星已经不知道该对莫郧说些什么了。他来到这里本就有些冲动，他很想见见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但是，似乎莫郧并不愿意见到他，还是，莫郧更希望他永远不要苏醒过来。
“莫郧，为什么？”流星静静地看着莫郧，他们之间，应该是比同胞兄弟还要亲密的，可莫郧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他并不恨莫郧。正如他刚才所说的：因为莫郧那样对他，他才能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而莫郧，看上去过得并不比他好。
“什么为什么？”莫郧已经走到了流星的面前，面对面地站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华丽而诡异的长袍，朴素而沉静的黑衣，相同却迥异的气质，隐然间的剑拔驽张让这时空宫殿都有点膨胀的感觉。
“莫郧！”流星微微地皱眉。莫郧的敌意和杀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他到底怎么？他们曾经是那般的相依为命，为什么一到这个世界，他们之间完全不一样了！
“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这是流星一直想问莫郧的。
“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会完全不同。自从我诞生起，你就不应该存在的。”恨意，从莫郧的身体中弥漫而出。看着流星的双眼，也透出了金色的灰光。
“原来，你一直在意这个。”流星不由得想起那个星球：那个孕育了他和莫郧的星球！那个要毁灭他和莫郧的星球！“现在呢？现在你又想做些什么？”不想再在回忆中感伤，流星想确定心中的预想。
“我想的，不正是你所想的吗！”莫郧更加逼近流星，目光中带着挑衅，更带着～某种引诱。
“我不是你！”看着莫郧的眼光，流星不由得想到孟姨多次提醒的话：“对于三界六道来说，况天涯是个危机，对你更甚！”
“是吗！骗自己是最容易的，也是最难的。”看到流星的神情，莫郧的笑声中多了几分得意。“别忘了。你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况天涯！对不对？”
“莫郧，不允许你伤害她！”愤怒的火焰从流星的心底燃起，狂肆的气流忽得窜起，逼得莫郧不得不后退一步。
“伤害她！是你还是我？”流星的态度让莫郧知道他已经正中红心了，笑得更加得意。“别忘了，我，就是你！”他再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流星，“别以为跟着地藏王，承袭地藏灵光就摆出一副慈悲宽宏的样子。你，和我没什么两样！”负手踱步，莫郧得意地看着流星的脸色变化，“生杀予夺的滋味很不错吧！杀郎奇的那一刻真是太美妙了！”
“你！”流星忘不了当看到那群狼魔死在自己手中时，心中那一丝残虐后的快感。如果不是倘在怀中的天涯无意中拉了他一把，他不知还会怎样。而这一切，莫郧都了然于心。
“你和我本就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更擅于自欺欺人罢了。”莫郧直直地盯着流星，冷淡的神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在摄我的心魂。”看着莫郧耳畔的蓝光再起，流星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你刚才说过：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随着声音的平静，心神也定了下来，眸光更加清亮。“莫郧，你和我，谁也左右不了谁的。”
“该死！”莫郧在心底低低地咒骂着。这是他的摄心术第二次被识破，第一次是天涯。这个认知让他更为恼火。指尖幽光一闪，无形气流如利刃直刺流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流星没有半点闪避，手臂轻轻地划了个弧，就将那气流幽光化为无形。莫郧微微扬眉，似乎流星恢复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像。
况天涯！她的灵气帮助了你。”唇角扬起了解的笑意，“还说你和我不一样！”字字句句无不嘲讽，“还不是同样觊觎她的力量。”
“我不是你！”流星已经无心再在这个问题上和莫郧争辩了。“只想让你明白：只要有我在，你就动不了她！”
“那你就试试：看我动不动得了她！”流星这副保护的模样和天涯那时保护他的样子如出一辙。这让莫郧的怒火烧到了最高点，他狂啸高亢，挥臂如刀，狠狠地向流星劈了下去。
“主上！不要啊！”哀夜高叫着冲了过来，神情急迫。只见流星看似被一劈为二后，又合二为一。这一幕，不禁惊了哀夜，也震了莫郧。
“莫郧，我不想和你开战。无论是你所制造的时空，还是这个世界的所有时空，都受不起你我开战后的结果。”流生的身影在渐渐地淡去。“也许，你并不在乎这个世界的存亡，因为那影响不了你。但我在乎！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和你开战的。可这并不表示，我会无休止的容忍你。老师，谢谢你！谢谢你当初留我一线生机。也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陪着莫郧，没有让他更进一步的疯狂。希望你还能继续阻止他。”
“流星！”看着流星的身影逐渐消失，哀夜似乎觉得眼中有了潮意。他还是这样温和体贴地对待身边的人，包括莫郧。可还没等他感伤完，就被莫郧挥出的袖风刮倒在地。“这么舍不得，那就跟他一起走啊！”莫郧杀气未减地盯着哀夜，“还是怕会失去你的不死之身！”哀夜收藏起自己的情绪，回复到冷漠而谦卑的态度，“主上！”低垂着眼睛，不去看莫郧。不是因为痛恨，而是因为怜惜。流星已经有了朋友与伙伴，永远不会寂寞。而莫郧，只有他自己。
中环街头，熙熙攘攘。流星站在大厦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车辆。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垂落的几缕发丝从他的眼角掠过。他仰头看着天空，一直地看着，直到黑夜取代了白昼，他还在看，却怎么也看不见他想看的那个地方。那个与地球隔着数亿光年的星球－他和莫郧的故乡，那个造成莫郧痛恨他的星球。流星自嘲地扬起嘴角，他早已忘了那个星球的名称，却还记得莫郧怨恨他的由来。有时，记忆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可谁也不愿意失去它！冲开了莫郧的封印，记得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可只感到无奈。
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慢地走近了流星，晚风拂起她的长发裙边，衬得那空灵之姿如从天而降。
“你也学会了不告而别了，让孟姨到通天阁兴师问罪，差点跟妈妈打起来。”甜美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和撒娇。“明知道最近事情多，妈妈的心情又不太好。我都懂事的不去添乱了，你怎么反而不懂事了呢？”
“还说自己懂事了！”流星轻笑着，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呆会儿迷路了，看你怎么办？”
“你会送我回去的。”天涯走到了流星的身边，也随着他抬头看着满天星空。“香港的天空很少这样星光灿烂的，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发生了？”她回过头来看流星，“你见过莫郧了。”
流星收回一直望着星空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天涯。“你又能听到我的心里的声音了。”
“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听。”天涯现在不是那个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了，平静的眼眸如清泉般清澈。
“如果不说，什么事就可以当做不曾发生过，那我真得什么都不说了。”流星低下头，正好看到天涯手腕上，那串带着小石头的手链，眼神不由得复杂起来。
“在想你的故乡吗？”看到流星的眼光停在自己手链的石头上，天涯猜到了。
“经过千年，我早已将这里当做了我的故乡，可莫郧不能。”流星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你知道基因排列吗？”他问天涯，天涯点点头。“在宇宙深外，有一个文明智慧高度发展的星球。基因排列技术是他们孕育下一代必经的合法途径。每个新生命在诞生前，都是先培育出灵魂，再由灵魂决定实体。而灵魂是否合格，就要经过基因排列来决定。”
“就这样！”天涯惊讶着，“那不是将生命视为产品一样，由流水线来制造吗？”
“流水线？！”流星哑然失笑，“真是很形象的比喻。”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有很高的智慧，所以不愿意违背自然的发展定律，将不老不死做为一项不可逾越的禁忌。可为了保持整个星球的高度发展，他们又希望星球上每一个生命体都是最完美的。”
“可他们这样做，何尝不是违背了自然的发展定律？！”天涯不满地发问。
“或许，每一种文明都是存在着矛盾的，在解决矛盾时得到进步。”流星说道：“就这样，他们年复一年地按照他们的规律来制造生命。只到某一天，出现了这样一个灵魂，当它正在形成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有人说它合格，有人说它不合格。争执日渐加巨，甚至会让这个和平了千万年的星球发生战争，颠覆这个星球遵循了千万年的制度。可是，按照他们所遵循的法律：没有成形的生物就没有违法的行为。他们又不可能将这个正在形成的灵魂销毁。于是，他们打造了一个坚固的陨石囚牢，禁锢着这个灵魂，将它放逐宇宙间，任它自生自灭。”
“这个灵魂，就是你和莫郧。”天涯已从父母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流星点头，过去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空旷无边的宇宙中游荡着，不知时间为何物，也不知道游荡了多久。无边的寂寞包围着那个孤独的灵魂，他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渐渐的，一个灵魂就生出了两种灵智。他们有时斗嘴，有时互相取笑，有时彼此安慰，只求让时间过得充实一点。”想起那段时间，流星的嘴角不免有了笑意。
“直到你们落在地球为止？！”天涯不免有点怨恨那个高度文明外星球了。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他们真得很像盘古。
“落在地球上，是因为我们实在不愿意再没有目地的在宇宙中漫游了。其时，我们并不知道当时地球上发生了什么。只到我们被哀夜发现，被他供奉在佛龛之中，跟随着他云游四方，才知道我们落在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莫郧就有了怨愤。每天，我们看到的都是凄惨杀戮。到了晚上，哀夜就会诵经为那些孤魂野鬼超渡。我听着那些经文，体会着其中的含义，觉得妙用无穷。而莫郧，却痛恨这个满是杀戮血腥的星球让他更加痛苦。”
“是哀夜的日夜诵经让你们形成了实体。”天涯想到哀夜看自己，还有看流星和莫郧的眼神，说不出的悲伤。
“不错！”流星看着天涯，“哀夜希望我们有了实体之后可以平复地球上的杀戮，而莫郧却不这么想，他只想回到那个放逐我们的星球上。他认为：我们已经靠自己的力量有了实体，就不是他们所说的不合格。但是我，我已经对哀夜，还有这个地方有了感情。可我也能了解莫郧的心情，他是那样的骄傲，被放逐是他忘不掉的耻辱，他极欲得到同类的承认。”
“那你呢？你不想回去吗？”天涯很想知道流星是否也想回去。刚刚他看着星空的样子，好像很想家。
“对我来说：能不能回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莫郧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感情，还有与哀夜之间亦父亦师的感情，竟发生了冲突。莫郧并不把哀夜放在眼里。他认为是凭自己的力量才形成实体的，与哀夜无关。但我却认为：没有哀夜的虔诚和慈悲，我们不可能形成实体。可能，”流星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哀夜对我比对莫郧要好一些！”
“你和莫郧发生了争执？”看着流星的神情，天涯小心地问着。
流星点点头，“争执得很厉害，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每一次争执过后，我和莫郧之间的裂痕就会越大。直到有一天，哀夜神情古怪地靠近我，当我觉得不对劲时，我已经被逐出实体封印了。”
“是哀夜帮助莫郧封印你的！”这个真相让天涯大为吃惊。
“应该说是莫郧控制了哀夜。”流星倒是很坦然。“哀夜根本不是我或莫郧的对手，更何况，我放弃了一次可能回到故乡的机会，一次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莫郧很生气，他的怒气差点引起六道轮回的崩溃。可能因为这件事，他认为是因为我的不合格才导致了他被放逐。”
“也许，是因为他不合格才导致你被放逐呢？”天涯对莫郧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胡媚那暖昧至极的话让她更是讨厌莫郧。
“不！”流星低声道：“一个灵魂，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生出两种灵智。这也是违背自然定律的。我们既然生出了两种灵智，从任何方面来说，确是不正常的。他们将我们列为不合格，也算不上错误。”
“那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不合格的了。我也是违背了自然定律才生出来的！”天涯的声音不由地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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