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琰冷漠看向下跪之人，一言不发。
那人头紧贴地上，万分恭敬，像是怕极了杨琰。
良久方听杨琰叹道：“罢了，说起来，你始终是我的叔叔，你起来吧。”
那人仍是恭敬道：“杨彦不敢。”仿佛他的生命里除了恭敬，不剩下任何东西。
杨琰淡淡道：“你不起来，我怎么听你的理由？”
那人遂起身，抱拳行礼。他全身黑衣，面遮黑布，只看到一双狭长眼睛，目光毫不浑浊。
杨琰点头，道：“你说吧。”
那人道：“杨彦觉不敢行刺殿下。杨彦此次前来是奉圣上之意。”
杨琰奇道：“皇爷爷？他说什么？”
自称杨彦的男子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段黄色绸缎递给杨琰。杨琰接过打开，上面只一个血红的“杀”字。
杨琰愕然惊道：“这是我大隋皇室的绝杀令，由历代杨氏族长亲自下发执行。但，这什么意思？”杨琰当然知道他老爷子不可能是要杀他的。
杨彦听到杨氏族长时，平静如枯死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又瞬息消失。杨彦解释道：“回禀殿下，殿下应当已见过唐国世子和齐国世子。”
杨琰点头，道：“那又怎样？”
杨彦道：“月前陛下驾临梁国江都，四国国主齐来朝觐。唐国国主李渊上书进言曰突厥颉利可汗近年来不复平静，可能会有所动作，希望陛下同意唐国派人去飞马牧场选购上等战马，组建精骑，防范于未然。齐国国主田博复议。”
杨琰道：“然后呢？”
杨彦道：“李渊是陛下表兄，田家更是杨氏亲家，陛下无法，只得准派李世民田飒前去牧场处理此事。”
杨琰奇道：“这又如何？唐国、齐国均有土地与突厥接壤，是我大隋的第一道防线，他们要选购战马，也是合情合理的啊！”
杨彦叹道：“殿下有所不知，天下牧场何止百所？唯有这飞马牧场，只有历朝皇族知晓其真正面目。”
“正真面目？”
“真是！飞马牧场为大燕皇室于刘宋裕帝御极初年所建，数百年来，明为牧马买卖，实则志于等待并辅佐可以一统天下的明主。当年燕氏场主为何与圣天子开皇大帝定城下之盟，正是相信唯我杨氏可以结束中土五百年分裂局面……”
杨琰为他所说震惊，脑中反复的是那句“辅佐明主”，其他一概没听进去。
诸葛神机为何随杨素造反？因为杨琰的太爷爷杨坚满足于四国供奉其为天子的现况，一统天下雄心不再。而杨素遂投其所好……那晚，诸葛神机不肯告诉他大燕宝库所在，说要再等一人，然后，来的就是李世民和田飒……李世民……
是来到这里太久了吗？杨琰自嘲。他完全忘记了那个唐太宗，始终记得的是他才是天下未来的主人。然而这个世界不再是他熟知的历史，给他希冀的同时，又让他和其他凡人一样，对未来充满茫然。
杨琰此刻脑子混乱一片，抬头望向那漆黑无垠的夜空，格外思念万里之外，同一轮月下的裴弈。自从十年前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杨琰烦恼时，第一个想起的总是裴弈。
杨彦道：“陛下不能确定二国是否有反意，但李渊说的好，防范于未然，所以陛下……”
“所以皇爷爷决定，杀了李世民和田飒！”杨琰断然接道。
杨彦道：“不。齐国世子与兰陵公主婚约在身，陛下的决定是只杀了李世民。方才臣逃离时已惊到牧场众人，请殿下尽快定夺。”
杨琰沉默半晌，漠然不语。
杨彦当他因与李世民之间友情而犹豫，催促道：“殿下，成大事者当弃情忘义。”
杨琰看向他，眼神淡漠，道：“你回去告诉皇爷爷，此事我来解决。”
“殿下！”
“孤说！孤来解决！”
“……是。臣告退。”
杨琰目送杨彦渐渐消失的背影。他是他的小叔叔，即是那个房陵王戾太子杨勇最小的儿子，是裴弈、慕歌然的师兄，被他的皇爷爷留下一条小命，被苏晚训练成补天传人，直接听命于杨广，成为杨氏一族的影子刺客……
杨彦，你又想些什么呢？
……………………
杨琰回到牧场，李世民田飒诸人早已在焦急等候。一见杨琰，众人忙上前询问。
独孤凤抓住杨琰双手，打量道：“阿琰，你没事吧？”
杨琰笑道：“没事。那贼人逃得快，我没追得上，给他跑了。”
李世民拍他肩膀一下，笑道：“你没事就好。干嘛一个人追出去，最少也要叫上阿飒。”
燕梦雅披着薄薄一层单衣，显是刚起身不久，对杨琰歉意道：“是我们牧场防范不周，实在是对不住……”
杨琰摆手笑道：“哪有的事。倒是场主快回屋吧，夜里风凉，冻着了我可心疼的。”
燕梦雅虽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脸上羞红，低下头去。
杨琰转而盯向李世民。
李世民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疑道：“怎么了？”
杨琰慌张地低下头去，含糊道：“没什么。你……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冷清影房里吗？”
李世民笑道：“就这事？清影与我只是普通朋友，你瞎但的什么心！她要是能与你在一起，我还为你们高兴呢！”
田飒打个哈欠，懒懒道：“你在谁房里，我们都不会意外的。只要不是我的房间，我去睡了。”
杨琰李世民给他说的笑起来，不曾注意到一旁燕梦雅眼里的淡淡失落。
……………………………
咳咳，N多的大大要小弈上场啊！
也是，潜水时间太长了点
SO，裴弈啊，准备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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