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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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一年级就这样在小潇的无限风光和我的浑浑噩噩中度过了。那一次的期末考小潇依然是全校第一,并且遥遥领先。而我却也破天荒地挤进了班级前五名,外婆和悠颜妈妈很是高兴了一阵。
那年暑假,我的那对已在城里打拼得很好的父母为了我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决定带我回城里。
我的父母其实一直是对我心存愧疚的。当初他们为了自己的事业,无暇照顾我,只能把刚刚出生的我交给了外婆来带。而如今我是真的不想离开,离开我最爱的小镇,离开我最爱的外婆,离开我最爱的小潇和悠颜妈妈,跟两个我不算太熟的人,去一个我全然陌生的地方。
我拉着外婆的手说:“外婆外婆,我不走。我走了外婆一个人多孤单啊!我还要和小潇一起去抓知了,掏鸟窝呢。”
妈妈抱着我哭得很伤心。
外婆拍着我的脑袋说:“乖孩子,跟着爸爸妈妈走吧。外婆是大人了,不会孤单的。不要怨你爸爸妈妈,他们其实比谁都爱你。去城里好好读书,将来出息了,就是外婆最高兴的事了!”
闻讯而来的小潇也哭了,拉着我的手不放:“南南,南南不要走!”
“我不走!我不要和小潇分开!”
爸爸妈妈看着哭得难舍难分,紧紧拉着手怎么分也分不开的两个孩子,也觉得十分的不忍,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悠颜妈妈把小潇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我不知道悠颜妈妈跟他说了什么,回来后虽然小潇还是一脸委屈,却不再闹了,还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安慰我:“南南不要哭了,跟阿姨叔叔走吧。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的!你也自己要努力哦,八年后我们市一中见!”
“好,八年后我们市一中见!那你一定要来哦,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们拉钩!”我吸了吸鼻子说道。
坐在爸爸的车里,我看着佝偻着背默默看着我离去的的外婆,看着抱着悠颜妈妈哭得很伤心的小潇,看着我生活了七年而此刻正逐渐远离我视线的古镇,年幼的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伤心。
开学前,爸爸妈妈几乎带我玩遍了这个城市所有好玩的地方。这是一个和小镇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尽管这样,但我并不讨厌这里。这儿是小潇在认识我之前一直生活着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讨厌呢。只是我开始疯狂的想念我的小镇。
我现在再也不糊了满脸满手的泥巴,穿着小裤衩赤着脚满街跑了。妈妈说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她帮我买了很多很漂亮的裙子和小皮鞋,原本满头桀骜不驯的短发也被留了起来。妈妈每天都把我拾掇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穿成这样,干什么都不方便。我还是想做回我的野孩子,我从没觉得这三个字那么可爱过。
开学后,爸妈把我送到了一所离家不远的市重点小学上二年级。
站在讲台前,面对着全然陌生的环境和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紧张。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也是怕生的。
“同学们,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江南。江南同学,你了来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大家欢迎!”班主任田老师和蔼的说道。
下面掌声响了起来。

面对下面那一双双好奇和探究的眼睛,我竟有一刻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叫江南……”
我才说了这么一句,下面就哄笑了起来:“噢,乡巴佬!乡巴佬!”
我知道我的普通话说得不好,有很重的乡音。原来在镇上是从来不说普通话的,连老师上课也不用普通话讲课。那时候只有小潇一个人课上课下都说普通话,还因为这个被大家取笑了好一阵呢。
“都给我安静!看看你们像什么话!懂不懂尊重同学!”田老师很生气。
我强忍着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后,硬是被我生生憋了回去。答应过小潇的,要坚强,不可以哭。
“江南同学,你就坐在夏暮雨同学旁边吧。”老师指了指一个男孩旁边的空座位说道。
“老师老师,我不要和女孩子坐!”只见那个男孩一脸不情愿地反抗道。
我乍看到那个男孩,愣了好一会。简直就是以前自己在小镇上形象的翻版嘛。绿色的校服已经被穿得黑乎乎的了,红领巾歪歪斜斜地垮在脖子上,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请却黑亮得惊人,而此刻正示威似的地瞪着我。
“夏暮雨,你给我乖乖的。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新同学,有你好看的。”田老师又看向文文静静地站在一边的我:“江南,你愿意坐在这里吗?”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愿意啊。”这个男孩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样子,但我并不讨厌,反而觉得有一丝丝的亲切。如果当时我知道这个男孩就是学校里老师头疼,同学畏惧,享誉盛名的“鬼见愁”,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选择跟他做同桌。
老师看我坚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个叫夏暮雨的男孩却是双眼喷火地瞪着我。
“小乡,你给我小心点!”我在他旁边坐下后,他狠狠地来了一句。
小乡?这是什么怪名字。要是以前,姑奶奶早把你扑到了。谁让我答应小潇再也不打架了呢。我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看到我也回瞪他倒是愣了一下。
来到了这里,我开始变得异常的沉默了起来。女生们聊明星,喜欢搜集美少女战士的贴纸,更爱攀比穿着。而这些我都不懂。男生们不会爬树,不会贴锅、打弹弓等小镇男孩乐此不疲的游戏。他们喜欢聊球星,打游戏机(当然,那时候还没有仙剑、传奇等令人目不暇接的网络游戏),这些也是我不了解的。所以我选择沉默。不知道如果被以前的老师同学看到我现在的安静样,会不会大跌眼镜。
妈妈把我送到少年宫学舞蹈,学钢琴,一心要把我往淑女方向上培养。要是以前,我早就不依了,认为那是傻孩子才做的事。但在城里我喜欢做的事一样都做不起来,所以也只能耐着性子学起了这些,还都学得很不错。后来,因为想念小潇,想起他会画很好看的画,于是主动提出要去学画画。很是把我妈乐了一阵,一个劲地夸我好学,就这样我又学起了素描。
其实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后来会给我的学生生涯带来怎样的辉煌和荣耀。更不会想到他们会成为伴随我成长的,永远都给予我安慰和无穷力量的宝贵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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