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流年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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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西门锦绣坊的李府,近中午门前静寂,无一人,与往日大不一样,往常此刻正是李府热闹的时候。
此时那李舜君正天水轩里出神的凝望着轩外的天空,从小窗中望去,一望无际地晴空正似当年一般,只是那个可人儿现如今还在不在呢?只一想之间,那心中顿时犹如万剑穿心一般的刺痛,眼中溢满泪水,似乎那一段往事如一个秘密,暗藏在心中,这时被人用利刃当胸一刺便随之剜出一样,硬朗的脸上一时间竟又充满了万般的柔情。口中喃喃:“小双,你究竟身在何方?是不是现在也如我一般想念着彼此呢?你可知我们的孩儿已经长大**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孩子,我真的好挂念!……”有多少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又有多少的伤心痛楚无人诉说,如果,如果……不是那年少时不经意的莽撞,这份执着的情爱也不会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想起来若还活着的话,今日夫妻二人,一家三口在一起将是何等的美满幸福!如若还有见面的一天,还有见面的一天,这给有多好啊!
“唉!”长叹一声,不禁热泪纵流。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是怎样进来的,是的,都没有一丝的声响,忽然间,他转过身子来就看见她,那个魂牵梦绕的她便立了自己的在面前,修长而挺秀,双眉入鬓,眼光含情,一如往昔的高贵、华丽、那独一无二的韵致也未有丝毫的改变。
“小双!”李舜君一伸手便想抱住她,永不放手,只一挥手间才发现又是一次幻影。摇了摇头,他便又一次出神地凝望起窗外,那窗外的一如往昔的晴空,似那晴空中也有一个美如仙子的女子也似他这般深情地凝望,凝望着无法诉说的过往。
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季节,那时洞庭君山脚下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小子,他就是李舜君,那时的他才刚一十八岁,正青春年少,不知忧愁的年纪。
也是这样的五月,也是一个接近推举湘山之主的武林大会的日子里,在艳阳高照下的洞庭湖畔,一场异常精彩的龙舟比赛正激烈的举行着。就是在那时李舜君第一次见到小双,真似一见如故啊,她美若天仙,只一见便又叫人无法忘怀,她,复姓欧阳,双名佳玉,是那个人人皆知、赫赫有名的武林大派“平沙派”的大小姐,她那天穿着一身青衣,着一件灯笼似水裤,脚蹬一双黑亮的快水靴,长发挽在头顶,用白绸束住,明眸皓齿,素静而飘逸,一瞬间神为之夺,魂为之牵。
这两个分别代表君山和湘山的年轻人各为一方的赛舟队队员,似有前缘一般,就在那天一起出战在那岳阳的脚下,争先恐后的飞舟于洞庭湖之上,引多少行人侧目,惹多少情思于心头!只知这匆匆的一瞥,早已经情根暗种!
第二次相见竟是在君山旁的一个偏僻的山路上,想一想李舜君仍能在梦中会心地笑出来。那一天自己和蔡镇湘一起去赶集,经过人烟稀少的一段山路,然后准备游过洞庭回家。却料不到在山路上碰到几个毛贼人正在调戏一个姑娘,从身后看去那姑娘很是端庄,又加上当时的两个,都是少年意气,再此危急时刻怎能忍不住气,于是便跑过去干涉,仗义执言,斥责那帮贼人不该调戏良家女子。结果自然是一场恶战,那几个毛贼也不是吃素的,虽给他们杀的是头破血流,落荒而逃,然最终也使自己身中一枚毒镖,生命垂危。即使如此,那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比较甜,因为自己救下的正是那洞庭湖之上和自己一决胜负,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小双妹子。为了医治自己的镖毒,小双跋山涉水请来了名医“赛华陀”秦赶风为自己疗伤,这正是要感谢那个发镖的恶贼,不是他,自己又怎能与小双厮守几日而两情相悦呢!无怪乎蔡镇相一直笑自己因祸得福,佳人得抱!这真是飞来的一段姻缘。说料想,说料想……在沉思中,李舜君更觉心痛异常,颤抖的双手猛力地击向窗棂,真是恨啊!
那欧阳佳玉本就是洞庭有名的武林大家“平沙派”大当家欧阳照的掌上明珠,自小就许配给了山东武林世家“安神侯”萧正元的独子萧世豪为妻,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想那萧世豪也是一个武功卓越的江湖侠客,生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只是两家相隔千里,欧阳佳玉那时还小,大人们就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她,因此打小佳玉就没有见过这个未婚夫,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与李舜君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私定了终身。他二人是你情我愿,情意相投!对于这一段原由李舜君也是后来从父亲那里才知道的,只恨那时二人已经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才做出一件叫人遗憾终生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个人的宿命吗?

李舜君的父亲是贵家子弟,决不与江湖人士交友,门第之见根深蒂固,见儿子与武林中人交好,又要娶一个武林世家的女子为妻,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但终归拗不过儿子,就差人去打听,心道如果那欧阳佳玉真是个好姑娘就亲自上门提亲去,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老人家却料不到出去打听的人回来说道:君山欧阳家的小姐早已定过亲事,而且夫家也是武林中人。父亲听后便有一千个、一百个地不乐意,觉得姑娘的人品太差,水性杨花,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定过亲事了,就应从一而终,又何苦来勾引自己的儿子,让我们李家在人前落地个千不是来,万不该的。况且这欧阳小姐的夫家又是江湖上有头面的人物,旁人求亲还来不及的,他姑娘家却朝三暮四的,成何体统。一想到如果这个女子的夫家一旦知晓自己的儿子和他未过门的媳妇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自己倒没什么,可儿子的小命还有的保吗?虽然自己不怕,但江湖上的人手段高明,自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防不胜防的。想来想去,总觉得只有让自己儿子断了这个念头才好,于是不断的请媒婆去打听一心要给李舜君配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媳妇。他老人家有了这个打算,就再也没让儿子离开府门半步,更不要说是有只言片语传出去,落人笑柄。幸好那时候还有个蔡镇湘从中调停,隔三差五的传消息进府。也是在那个最难熬的日子里,自己才能最后下决心和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在一天夜里让蔡镇湘为自己传话,与佳玉约定六月十六离家出走,逃出洞庭,远赴西域,或者是躲到江南的某个小镇,就是说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只要是能够让我二人容身的就是我们的家园。
六月十六那日,也是掌灯十分,月黑风高,连老天爷也在帮我们,让我们一路顺风的出了岳州府。等到了江南的桃园小镇之时,已经过了年余,那时佳玉身怀有孕了,我们高兴极了,为了让佳玉好好的生产,我二人只得在桃园镇暂居一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段日子我们有说不出的甜美,道不尽的快乐!
转眼又是一年的五月,我的双儿竟然让我一举得男,想想我今生还有何求!有心爱的妻子和白净喜人的儿子,然事过境迁我仍然想念我的家乡和爱我、护我的二老双亲。
在思念和痛苦、甜蜜与苦涩中,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终于有这样一天,都熬不过这思念之情的我们商量着:想来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而且又忍过了一时的风平浪静,难道双方的父母真的就不欢喜自己的孩子回家吗?
人真的是很奇怪,一想到自己要回家就都有一些急不可待,就是这的心情让我们,让我们的孩子永远的离我们而去。
秘密回到家的头一天,我们一家人就面临着生离死别,谁能想到欧阳照——我的岳父大人竟然以我李氏一门五十七口的性命要吓,如果佳玉不回家,就要血洗我们李氏一门,无奈之下,父亲让老家人抱着才出生不满一周的孩子乘着天黑逃出府去,于今已有二十个寒暑,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佳玉为了李家一门,不辞而别,不知身在何处。一时间痛失爱妻与姣儿,真是生不如死。只是高堂双亲还在,孩子的下落还要找寻,那时的我又怎能一死而谢天下呢?而且私心里还想着有一天,至少在有生之年还能够见上佳玉一眼,见着自己的那苦命的孩子一面,那么死也瞑目了。这件事情料不到会有这样的转机,会伤害如此多的人,这本不是我的本愿啊,小双啊,你知道吗?我怎忍看你流泪的双眸,怎忍让你流离失所啊!
那个丫头的行为、举止,还有那神情怎么会那么像我的佳玉,他二人都姓萧,是不是与山东的萧家有什么关系,若是如此,是来报仇么?还是来…寻亲…,说不定是寻亲呢?
李舜君正在苦思冥想中,就听屋外一声“大哥,我有急事找您呢,怎么让李顺那小子拦我……”。
就见蔡镇湘一脸的不悦,揪住一个家丁的衣领子便进了屋,一进屋建立舜君脸色苍白,神情落寞方才放下家丁,“去,给你蔡爷泡壶茶来!”
“是,是,蔡爷,小的马上就给您送茶来!”那个李顺一定这话忙挣脱开去,一路小跑,一转眼就没影了。
“这小子,越发长记性了!大哥,您又是想我嫂子了吧,就是我说”蔡镇湘瞅了瞅李顺君那股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下面的话就再不敢说了。人焉焉的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了。
李顺君半晌才明白过来,冲蔡镇湘摆摆手,道:“二弟,来了!我正好有话要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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