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杏林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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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萧氏兄妹和巫山月,到底是年纪轻轻,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绝这样的提议,又是如斯盛情。可是那心里面比谁都清楚一旦住进了这里,便会有万般的不妥,千般的约束。
但是最终还是经不住蔡、李二人的好言相劝,软语相求,要知道这天大的面子也要给上一给,便也随了他们住进了李府后花园的那个杏园里。
哪里想到这住进去还不到半日,这街头巷尾便传遍了,一时间这三人边成了这岳阳城里被人不断传唱的大英雄来。
这三人自从逍遥岛一路行来也有三四月了,虽也曾在武林大会上夺得过些头彩,但时至今日方才遇着此种风光的事体来,那心里虽有些不安宁,但心里也难免生出一些小小的窃喜之情。
那萧瑟瑟心里也有些乐陶陶的,想着要是今日这救人脱险的事情上看来,种种的状况,不是自己机灵的话,这件事又要另出状况,想着这些,又不断的在心里暗暗的警告着自己。这一路行来,也真要好好捉摸了。想来这以后的行事切不可再鲁莽了,可要看一步走一步了,千万不能留人话柄。
自抬眼,但看着这一路的仆妇眼色,心里早已无端的生出许多的忧虑来,也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想起救人那回,怎么想都不会料到会有今日的际遇来,看来这见死不救倒地不是自己的行事做为了。
转念又想到那出岛的前一天夜里,自己也曾问过师傅,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他们到底有哪些恩怨,怎么会至死都那样的遭罪呢?
这一切生死不卜的往事,都在自己苦苦跪求之下,千求万求的,也是再临出逍遥岛的时候方才探听到自家原是有冤仇的。曾记得师母说过,好像我萧家没落与着岳阳府有很大的渊源,又说什么岳阳的世家怎样的迫害等等,自从那天进了这岳阳一带,看那些风土人情,富庶、仁和,想来都是那蔡、李等人的功劳。
吏治清明,人民富庶,好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如不是那无故失踪了许多的富家女子,引得人心不安,这里倒也可称得上桃源胜景。
真也料不到那件惊天的大案竟会与我“四凶”里的人扯上关系来,这传闻对我们的处境又会产生怎样的威胁呢?
不知这“相思客”越浪任性而位,所为何故呢?
还是究竟要意欲何为,真的与那湘山之主有关系吗?
是不是本就冲着这次武林盛会来的呢?现从这一路而来的种种状况来看,似也无法断定就是那越浪所为,这万千的疑难进又要向谁人诉说?
一径的遐思,搞得自己心绪不宁,便也不言不语的闷坐在那大厅之上,冷着那两汪秋水一般的妙目,定定地瞧着那些李府的仆妇家人们忙前忙后的,一时间只觉天地在自己眼中是如此的可笑,可叹啊!
那萧瑟瑟心里不住的思虑着,想来还不如便把这李府做我兄妹在这神州大地上大展拳脚一个归属之地也未尝不可,等我兄妹们把你这岳阳府的各方权力收为己用之时,李舜君呀,李舜君,我到时便要让你还我一个公道来,等到那时可怪不得我兄妹心狠手辣了。
边沉思默想,一边又暗做打算。原本这瑟瑟素喜安静,偏巧着这时心里又如一团乱麻,又听着那些仆妇不时地叨叨着,说什么这园子也不似荒废了许久,却怎的多出这许多的家务事要人处理的话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叨扰的那瑟瑟也无话可说。
那些仆妇心道:也不知这几个主子的心思,谁还敢胡乱处事。
就这一个念想,又免不得一回回的问这问那,几个时辰下来,实在是搞的那萧瑟瑟心里郁闷异常。
要是往常,早已耐不住性子了,心里那个恨啊,这巫山月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想到心里便是恨的牙痒痒的,这时也不能得罪了她们,听着她们的絮絮叨叨,心里愈觉如小鬼们一般的难缠。
一边答着仆妇们的话,一边张眼瞥了一瞥外厅,这时竟看到那萧仲月和巫山月正从一间屋里走了出来,他二人各人的手里都紧抱着一个大大的酒缸,见他们俱都喜形于色,那巫山月在那些仆妇的身后做着鬼脸,又小声向着那萧仲月附着耳朵说话,那眼里却似没有看到自己一般,一径从身旁走过,心知她又要讨杯酒喝,耍一回乐子去了。
一瞥之下,也就知道这二人的心思,便也当自己没看见他们,也不与他们说话,心道,便你们会找乐子,看我以后怎么制住你,行!我也诸事也不管去了,心里想着,便避着那厅上忙碌的众仆妇,独自踱进那园子风景最美的深处了。
眼望着杏园里越来越深的春色,不经意间已走到一处风景雅致,湖水幽静的好地方来,那一颗悬着的心方才略略的收起来,看满眼的翠绿,深沉优雅的杏林,那万千的忧虑早已忘去了许多。
心想:这满园的杏树不知道是何人种植,这鲜绿的果子可真是讨人欢喜啊!
但转念间又想到自家的冤仇到何时才能得报,想起哥哥,他脾气暴躁,那师姐性子烈,这二人一旦自己不在跟前便会生出多少错事来,有心情黯淡起来,这二人看来还需多多磨练才行,想来这血海深仇要报的话,还要待哥哥他功业成了,名声大了,方好寻仇,想来也是很迟的,常言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自己为何对那李舜君却生不出仇恨之心来,而且一看到他的双目,想到他种种谦逊慈蔼的态度,自己却有一种说不来的亲近之感,这又是怎样的一段理不清,抛不开的,忽转瞬又想到自己的哥哥与那巫山月被那李府众仆人那般拥着,那快意的神情,再次想到那些下人和宾客们恭恭敬敬的,小心伺候的模样来,那心里也真真的有种说不尽的受用。
萧瑟瑟一路行来,眼看众人一个也不在眼前,看那杏树林子静翳而幽深,一株株高大的杏树便静静的陪着自己,又在心底无端的涌出一种心酸来,想起这一路的艰辛,不由得双泪涕流。
“母亲,您现在身在何处?这满园的春色您可曾也像跟孩儿这般的享受着……”摸着那其中最高大茁壮的一棵杏树,她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着,双手抱着那杏树,便如孩童抱着母亲一般,那样的幸福,那样的甜美,一时间竟如沉沉入睡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萧瑟瑟的耳中似听到一首悠扬缠绵的歌声:
不学梅欺雪,
轻红照碧池。
小桃新谢后,
双燕却来时。
香属登龙客,
烟笼宿蝶枝。
临轩须貌取,
风雨易离披。
那歌声时断时续、杳杳蒙蒙的,听在耳中不由人不生出一段情思来。
那瑟瑟猛的想到这唱的曲子正是唐朝的一个袁州人,好像叫郑守愚所写的杏花词,那种诗词意境,越思越想,这真是一种忧思两处闲愁,叹不尽古今多少红颜泪,说不完那相思天涯白头的人。
似有知心,亦似无心,循着声音,她便走了出来,在这杏林的更深处,眼看着三两间茅屋庭院赫然的立的那里,屋前一二株的桃树,花枝灿烂,颇有水榭春花二三枝,小院深深看梅香的意境。
那时续时断的歌声便是从那茅屋里传出来的,走近了又听到一阵的哭叫之声,心中不禁讶异,何人敢在这李府后院的杏园里含悲忍泪的?难道这李舜君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在这里,看来天网恢恢,真是疏而不漏啊!
忽有所想,要一探究竟。
心有所想,便行何事!那萧瑟色忙潜身蹑足,慢慢靠近了那茅屋,躲在那小窗之下,就听那里面传来一二句劝慰之语,什么姑娘,别伤着身子之类的,温言软语的。
只这几句话,竟一下子说道那瑟瑟心里,想起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劝说自己,小心练功,莫要伤身的话来,听着、听着,竟无语良多。
想起岳阳府少女失踪一事,心中暗道:难不成这李府便是那掠人无数的魔窟。
这一寻思,那心不由得就紧缩,胸腔就一股怨气热热的爬上脑海,也止不住好奇,将手在那纸窗上捅了一个小孔,双眼隔着纸窗向那屋里看去。
眼光到处,便见那屋内陈设雅致,器具无不精绝,一个素衣的少女正坐在那迎着门的方向,背对着自己抚着琴,身旁站着一红衣的女子,也背向着自己,听她们轻声说着话,似不曾发现自己。
只此一件,那瑟瑟方觉这二人并不会武功。于是便大着胆子,立起身来探头再往屋内细看,一眼便见那屋子正中间挂着一幅山水,烟笼水景,画舫中惊见一白衣少女坐在舱面抚琴,只匆匆一眼,便有种惊艳的感受,但觉她冰清玉洁,素雅迷人,看得瑟瑟也不禁叫绝,世间怎又有如此的佳人。
那画的左上角还题着一首七言律诗,书法工整,娟秀飘逸,想来必是女子所为。
细看那诗,曰:
杏园小圃碧莲开,
林间香雾苍鸥冷。
春夜无由问妆来,
色身娇妍元无限。
禅言痴嗔任意遥,
情真袅袅功夫深。
一世圆明本性玄,
生成妙手称仁心。
从全诗看来,似在赞一个女子,而且此女子还是一神医妙手。诗中之意不仅是赞她神仙妙手,如再世的观世音菩萨一般;重要的还是赞美她的姿容绝世,美如和风,娇若春色。
那萧瑟瑟又仔细看看,觉得那笔墨似曾相识,再赏心悦目的一欣赏、一推敲,顷刻间便看明白了,原来这首诗竟还是一首藏头诗,这“杏林春色,禅情一生”说的又是谁呢?
心里想着,却已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挪到前厅去,正要从门中走进,忽觉手臂被人拉住,刚要发作,便觉嘴巴也给人捂住,拖着自己一路边往那院外跑去,这一惊,顿觉整个身子酸麻,连抬头的劲都没了,心中暗叫不好,那两眼发黑,便没了知觉。
似又过了许久,等到那萧瑟瑟再睁开眼来,已是傍晚时分,只见自己半躺在一绣榻之上,那巫山月好像也坐在床边,只是双眉紧锁,仿佛有千万的忧愁一般;而大哥萧仲月则两手倒插,在房中来回的走动着,也似心急如焚一般。那门外有十几个仆妇却都静静的站立着,低眉顺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安宁,静寂的怕人。
“啊!……”
只听一声娇呼,整个屋内的人都骚动起来。
萧瑟瑟刚欲起身,还未开口说话,就又一次听到自己的惊叫声,这,真不可思议,怎么会整个身子如同火炙。
听得妹子惊叫连连,痛苦出声,那萧仲月忙扑到床前,说道:“妹子,你觉得怎样?”
萧瑟瑟默不作声,用眼看向那门外众人。巫山月见机,忙屏退那门外中仆妇,随手关上房门,并站在门后静听数声后,方才再次走到床前,微点头,用手示意。
那瑟瑟见状,忙挣扎起身,轻叹数声,强忍疼痛,道:“我今日遭人道了!”
“啊!”萧仲月惊叫:“那妹子可看清是何人所为?……哼哼,找到这人,看我不千刀万刮了他!”
见妹子摇手,便是一愣,那巫山月见状,忙道:“依我看来,这李府宾客众多,必藏龙卧虎,想这李府落大的一的庭院,连一个主事的女人也没有,已不简单了,这回子,可能是我们瑟瑟碰到了这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现也断不定这到底是何人所为,莫打草惊蛇了,大哥你说呢!”
嘴上是在征求萧仲月的意见,其实是做了决断,那萧瑟瑟见她如此说来,忍痛点头,然后便一头栽倒绣床之上,任事不管了。
熟睡中,似觉有人拦腰抱起自己,喂己吃药。
然虽心中有数,却眼皮也睁不开一下,朦朦中也料到不是哥哥和巫山月,但闻其气味,却弥漫这一种芍药的幽香,这人到底是谁呢?
又为何自己刚住进杏园还没一天,便遭人暗算,身中的剧毒,如何这般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此人定时用毒高手!
迷糊中已觉此药进口,那毒已消了一半,此时便觉神清气爽,心中一念,还想强争着起身来看,然竟转瞬间昏昏欲睡,万事不知了,那时节心中还道这人,似也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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