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岳阳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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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湖明月,空澄万丈水光寒;极棹笙歌,宛转数声群山碧。五月的洞庭,春汛已过,正是艳阳高照、天水一色的好时光,看那五百里的洞庭湖烟波浩淼,壮观之极。
远远的望去,只见在天水之间有一叶小小地轻舟从远处飞驰而来,在那浩瀚的洞庭湖之上,那轻舟的模样依稀可辨。舟体约有九尺开外,形如梭子。轻舟的舱面,用竹竿加添了一座竹架,上面又另加了一块青色的布蓬,用于遮蔽阳光,不论从何处看过来都能觉出它的轻捷快速,犹如神来之笔,动静交替着恰恰映射着那洞庭湖波的静宜幽雅。
那轻舟的舱面上站立着一位青年的书生,只见他身材修伟,脸如冠玉,一身玉色丝绸长袍,更显贵家风范,腰间佩戴着一柄利剑,看它剑鞘飞扬也知其长短厉害。立在那舱面之上犹如玉树临风,矫矫之出群。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梳高髻的女子,小樱唇,雅洁的五官,娇俏,修长。手中抱着一件紫色长包裹,长约三尺有余,沉甸甸地,里面的东西想来也不简单。
那书生的身旁还有一个的少女安然自在地坐在舱面之上,膝上置了一具古筝,信手成音,随心作曲:
金风动,玉露浮,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留迹。碧梧深,素水静,恍如斯皓魄仙来。春花绿柳,山如画;烟树历历,江流有声。
我醉兮,清凉国中歌一番。举杯问苍穹,今昔奈何昔?红尘拂面过,闲情满纸,更有谁,一声吹断横笛!
那叶轻舟在洞庭湖的湖面上流连着,听者直觉歌声清扬悦耳,真是和如春暖,香似花开,果然是听一听耳聪,想一想魂消。
“朝去兮暮回首,看花兮泪沾衣。烟波浩浩兮山万里,于国于家兮四海游!……”那书生一边高声吟咏,一边回头看那来时之路,只觉一路不易,不自觉的热泪盈眶起来,却一迟疑,说道:“小妹,游过洞庭,我们还要向何处去?”青年男子一边静静的想着那歌词中的深意,一边又似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冲着低头弄筝的少女不断地问讯,那少女竟是两耳不闻一般,仍旧随手弄筝,不着一词。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那青年又说道:“小妹,就要到岳阳楼了!……下面我们还要向何处去呢?”
“何去何从,你堂堂四凶之首的血手书生竟不自知么?”那少女头也不抬,一味低头作曲歌唱,回话的语句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但语气轻柔,自有一种妩媚之情。
那书生听着也不见气,仍笑嘻嘻的看着她,似在寻思她的问话,想了想,说道:“我如今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去中州见一见那沏砚道长,小妹啊……他的玉手流泉神功确实了得。”
青年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女却应声道:“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神功护身。哥,你果然啊,应该的是这四凶之首,旁人不知,你做大哥若不知道,岂不要惹无端之祸了!因为要得到沏砚道长的绝世神功,还不如要他去死,如果真称了你的意,这江湖上还会有谁人不知你,那时你‘血手书生’的名声将响彻中原,乃至九州!只是,……我只怕你一时还办不到。”
那青年书生一听,顿时脸颊泛红,说起来这真不是件光彩的事。被自己的亲妹妹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便不再说话。
如今的江湖正是一帮青年人的天下,这帮少年英雄的风头正劲,传闻有歌曰:“二邪二狂风云起,公人君子剑之芒;还有四凶人断肠,群雄占尽山河色!”
现单说这“血手书生”,姓萧,名仲月,字乐嘉,乃是山东武林世家“安神侯”萧正元的孙子,其父萧世豪武功卓越,相貌英伟,二十余年前曾是江湖第一豪侠之客;其母欧阳佳玉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她祖居洞庭君山,幼时得到过暗器门“隐因师太”的教诲,又有一人人称道的暗器绝活——“千叶会顶”,且乐善好施,救治过无数人,时人皆称其“赛观音”,一者是说她的神技惊人;二者是赞她的仁心妙手了。世传她姿容绝世,性情聪慧。想此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却因缘际会结成了一世的红尘怨偶,个中原因容后细表。
那抚筝少女是萧仲月的亲妹妹,名叫萧瑟瑟,此女虽江湖无名,却正是萧仲月最强大的后盾和智囊。他们兄妹此次来游洞庭,是萧瑟瑟一手策划的,所以做哥哥的岂有不同来的道理。那个在身后抱长包裹的女子乃是江湖上冠绝群芳的“栖云仙子”巫山月。谁也没想到这叶小小的轻舟之上的竟会有如此武功高强的人,且这三人又均是那逍遥岛岛主信辉毅的入室弟子。
过了许久,琴声徐落,妙音顿渺。那萧瑟瑟整衣而起,站立至船头,颇有兴致地说道:“洞庭果然好风光,真是名不虚传,妙哉,洞庭!壮哉,洞庭!……艄公,准备停舟靠岸,我要上岳阳楼一观。”
萧仲月回望妹子一眼,无奈的点头,没有说话。此时方看清瑟瑟真容,也算得上清丽,只可惜她脸颊和额头上布满了紫色的斑块,十分恐怖。清丽中透着恐怖,着实让人迷梦不解。

船停住了,萧仲月一行三人来到岳阳楼之上。
岳阳楼上向西望,天连水来水连天,三十里外的君山与南面的扁山遥遥相对,孤帆远影碧空尽,红阳里面渔樵短,三山半落,二水中分。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壮观以极。
“西江浪接洞庭波,积水遥连天上河!今日岳阳楼一观,平生之愿足矣。我之登楼意踌躇,心中忧虑有谁知?……”
萧仲月听妹妹这么一说,心中不禁一惊,问道:“你我兄妹三人万事无忧,年前我又夺得了这‘四凶’之首的位子,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妹子,你又何来烦恼丝,不如现在就说来听听,看为兄可能为你排忧解闷否?”语气中傲慢之气溢于言表。想他能够坐上这“四凶”之首的位子,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那萧瑟瑟听他说来,忙用手轻摆数下,让他禁声,小声的说道:“我们如今身在的岳州府,乃洞庭湖的出口,也是湖广中部的大镇,往来云梦的要冲,算得上龙蟠虎踞。往北,是中原武林的势力范围,江湖朋友活动的分界点就在这里;往南,可以说是名门大派以外各路英雄的的天下,在这分界点上,英雄豪杰八方云集,玩枪弄棒的江湖人士多如牛毛。而水路码头以岳阳楼以南为中心,往来三湘的船只也以这一带为集散地;陆路则在东门,从长安来的客人大多在东门左边落店。负责这一带治安的是出生南岳的‘水中王’蔡镇湘;岳阳楼码头的负责人是号称岳阳水中第一好汉的‘无形手’李舜君,财势荣居岳阳第一首富,家中食客数百,都是些江湖上颇有名号的人物。而且近日已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物已进入了岳阳一带,人数约有五六十之多……”
“妹子,你怎么对岳州府如此了解?”萧仲月一头雾水,话语中透着惊诧和迷惑。
“哥,我这一趟游洞庭实是有备而来的,不做好万全的打算怎好对人言讲?至今犹记临行前师母谆谆教导,要想在如今的江湖独树一帜就必须有我们的地盘,只有居地而战方有胜算,我们不是那些泛泛之辈,营营小利之徒,我们要重振家威,要为师傅、师母扬名利万,更要为我萧氏一门讨回一个公道来,还我家威名声!五月下旬在洞庭的湘山村将举行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推举湘山之主。如果我们能够拿下这一宝座,那么君山的南岸、扁山的北岸,洞庭湖、北通巫峡,南极潇湘,就将是你我的势力范围,到那时何愁玉手流泉神功不为我用!哥,不只你意下何如?”
“如此甚好!真不知妹子竟有如此大计,为兄惭愧呀。”
“虽说计划很好,但实施起来实在是困难!我现在正为去不去争夺湘山之主踌躇。”萧瑟瑟一脸忧郁,满面的惆怅。
“怎么?有什么困难?不就是比试武功,别的不说,比文的,我也不吝啬他人,比武的,你哥哥可是手到擒来。妹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萧仲月听得神功有望,顿时意志满满,雄心一片。
萧瑟瑟摇着头,叹口气道:“哥,你是不知这其中的奥妙。那李舜君、蔡镇湘可不是无名之辈,若想做湘山之主的宝座必经这二人的首肯,就是湘山之主的武林大会美其名曰推举,胜者为王,实为内定。你我三人与他们毫无瓜葛,就是投名贴也未必会见我们一面,你说如何是好?”萧仲月见此,不觉心意慌乱,应声道:“果然很是为难?”
萧瑟瑟并不看他,眼望洞庭之湖光山色,口中啧啧赞叹。
萧仲月无可奈何的左右环顾,见巫山月笑容满面,不时点头,忙深作一揖,道:“月儿,有何妙计速速讲来,莫让人心慌意乱!”
“这有何难!”巫山月应声道,将欲呈口舌之快,却见萧瑟瑟摆手示意,便笑着摇头道:“师兄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还要师兄快出个主意让我们快些到武林大会上抢个湘山之主来玩玩,然后呢,好上中州去见那个让师兄魂牵梦萦的沏砚道长。”
见巫山月不说,又见萧瑟瑟正口念:“人心乐处花凝笑,好事成时苦流连”,忙一步至萧瑟瑟身旁,一揖倒地,说道:“妹子,如今已快到五月中旬了,离武林大会之期可还有十五六天时日了,如何去争,还望妹子指点一二!有何妙计,快讲……”
“急之何来,你我三人皆是江湖之人,就用江湖之策!以武会友,何如?”
“原来如此,好,哈哈……”萧仲月笑道:“何愁湘山之主非我囊中之物!”
“哥,莫要得意忘形了。如今我们要隐身事外,万事需小心,千万别露出行迹,让旁人有可乘之机。”
“那好,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余事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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