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十一 沼泽探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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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白杨已没有兴趣再和九戌计较什么小白还是大白,因为眼前的一切已将他深深震撼。转过这一片矮丘,赫然跃入眼中的是茂密的水草灌木,突兀,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刚才还是天燥地荒,转眼却已踏入汪洋泽国,仿佛一瞬间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抬眼望去,水气氤氲间,茫茫然看不到尽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湿润气息,白杨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哦,不,应该是智脑的变幻无常,在黄土万里的干燥西北,竟然有这一片沼泽水网。
尽管怀里有着“小白”这道免死金牌,但是这也仅仅是对沙狼一族而言,在这不知深浅的沼泽地里,又有什么更为古怪的东西?白杨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里的主人,不知是否欢迎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或许面对剑狼千人战骑的真刀真枪也比探究这茫茫泽国要来得容易。白杨心中微叹,人们,总是对未知有着强烈的好奇和莫大的恐惧。
然而我又是哪一类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向前就是一条全新的路,自己的命运或许会就此改变。一想到改变命运,他心中再次燃起了跃动的火苗……
九戌一声欢呼,就要纵马向前。一直默不作声的万财慌忙拦阻,大声呼喝道:“不可!”
九戌横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咋,堂堂的儒家高手事到临头,怕了?”
万财默然地摇了摇头,却转头对白杨说道:“白兄弟,我突然有种回头绕道的念头——”
九戌一声嗤笑,正逮到机会讥他胆小,却听得白杨缓缓说道:“不错,这一片矮灌木,绝然不是这荒原的植被,它或许是一扇大门迎接想要踏进的探路者,又或许是一面深墙警醒那些妄图踏入的侵略者。我们是探路者,还是侵略者?”
“探路者也好侵略者也罢,都要一入才知内中锦绣乾坤。”万财大有深意地接口道。
“是啦,那还不进去更待何时?”九戌嚷道。
“慢!”这回拦阻的是白杨。
“你又想怎样?”九戌极为不满,却见白杨一指侧前方,她转头看去,数只沙狼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们的身侧。
“哇咧!鬼啊!”九戌一声尖叫,“喂喂喂,小白乖,醒醒啦,你家有亲戚来了,快和它们说说,说我们是你的朋友,放我们进去好不好?”怀里睡得正香的小白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滚了个身再次蜷成一个白乎乎的圆球。
“畜生要是听得懂人话,就不是畜生了,这小家伙,你还真当是神兽了?”白杨摇头轻嗤了一声,哪料小白突然昂起头,眼里射两道利芒,仿佛从未昏睡一般,神采奕奕昂首就是一声长啸,那高亢的穿透力竟和它的父亲沙狼王有七分相似。那一声吼叫尚在回响,小白就已似耗尽了所有活力,在抛给白杨一个怨恨的眼神之后,再次缩进了九戌温暖的怀中。
吓了一跳的白杨来不及考虑睡得象猪般的小白怎么就忽然醒了,还嚎了那么一嗓子,暗叫邪门的他发现那些沙狼悄然而来又悄然而退,偌大的沼泽再次将门户敞开在他们的眼前。
“安了,我家小白出马没有搞不定的,耶,前进!”九戌一扬鞭,就要马踏沼泽。
“慢!”这一次抬手阻止的依旧是白杨,他一转头,对着万财说道,“您是老江湖,您怎么看?”
“老江湖不敢当,我也就是在《新生》里多混了两年而已,不过,有一个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那就是,跃马过水泽,只会慢慢沉陷在泥沼之中,对了,对了,咱们的九戌是道宗的高门弟子,应该会驭剑飞行脱困的哦,唉,就是可怜了这匹马儿,唉——”万财一本正经地说道,直说得九戌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一阵白一阵红,幸亏怀里一直抱着小白,否则还真是手足无措。
“这片荒原干燥荒芜——”白杨徐徐言道,一反他平日的迷糊模样,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仅有的泉眼滋润着为数不多的市集部落,然而这里,”他略略环顾,接着道,“这水泽一眼看不到边,所谓——怪异之中必有玄奇,玄奇是际遇也是险境,尽管《新生》无处不存在玄奇,但是这里,就在这里”白杨的声音突然凝重而缓慢,“沙漠中的泽国,已不是诡异这二字能够形容了,我有一个感觉,”他静静地注视着在九戌怀里熟睡的小白,淡淡言道,“沙狼似乎不是这里的主人,它们似乎——”

万财的声音,接过话来:“看门狗这么形容不知是否恰当,呵呵,”他一声轻笑,再道,“对了,应该是看门狼才是。”
九戌歪着头,有些诧异的看着白杨,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难道我身上有什么花不成?白杨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九戌摇了摇头,噘着小嘴嗔道,“刚才的你,好像和平时不大一样,哎哟,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感觉啦——”
“刚才的或许才是真的你。”还是万财江湖老辣,一语道破,“我看见了一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你,那就是智慧。”
“智慧?难道我以前还是白痴不成?”白杨一声轻笑,心中却是复杂无比,当年有大哥关照,他可以浑浑噩噩地享受平静的生活,在平安保险中更有狂石的领导楚星衍的谋划,根本不需要他出声。而眼下,九戌,一个冲动不知阴谋为何物的单纯小丫头,万财,一只不知打着什么注意的老狐狸,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以沙狼的势力若只是这泽国的“看门人”,那这里的“主人”岂不是……一样的念头同时浮现在他们的心中,这样的力量是呼风唤雨还是毁天灭地,无论如何,但是有一点,这都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那,还要进么?”九戌被他这么一唬,也有些惧怕犹疑。
“为什么不进?”白杨微微一笑,自信的神色洋溢在他的脸上,“没有了挑战和际遇,那么世界岂非毫无生趣可言?!”他率先跳下马来,拍了拍这匹陪伴了自己多日的伙伴,轻声道:“好朋友,这一路多谢你了。”然后对着九戌和万财一笑道:“二位,就容我头前带路了?”当下,毫不犹豫地迈入了不知深浅的水泽。
“他不一样了——”万财似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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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进着,虫蝇都不见一只,只有灌木被拨开的哗啦声,紧张的情绪充盈在这三人的小队中,当然,还有对未知探索的兴奋。
智脑,就让我看看你的智能到了什么境界层次!白杨心中暗暗吼道,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断探索未知和不断开拓前沿的实验室,而他,是这团队最有活力的前锋,一直行进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过去,现在,似乎有些重叠……白杨摇了摇头,他有些恍神了。
“白杨,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万财从后面赶了上来,凑在他耳朵边上,轻声道。
“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白杨很久没这样自信而沉稳地笑了,他再不需要装糊涂浑浑噩噩的那种生活了,“万老板,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随着九戌一起疯,但是,”他也压低了声音,“在这里,我们只有一条心才有机会活着走出去。”
万财一愣,他在白杨的话里品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味道——威严。在这么一个小子身上,竟有一种领导者的威严。
越来越有趣了,他心中暗道,这趟荒原之行,有不少意外的收获。
“哎呀,你们凑那么近做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不想让我知道?”九戌也凑了上来,此刻的小白那对小小的前爪正紧紧地抓住她肩头的衣服,却仍然是团成一只白球,安静地熟睡,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扰它似的。
“我们呀——”白杨呵呵一乐,“我们在商量,如果碰上什么洪水猛兽,就把我们的小九献上去给他老人家下酒——”说完,还狭促地眨了眨眼睛。
“呀!”小九恐惧地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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