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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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认亲?额滴神!这种馊主意亏你也能讲得出来!不准的,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况且不同血型的人含有不同的凝集原抗体,反而会与异血型发生凝集反应,产生溶血,这血型相同的却不会相溶,正是应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句话。天知道,我和南靖的血滴到一块会产生什么后果!要是不相溶,不会又被咔嚓了吧?想到小命又快要断送在这庸医手上,恨不能上去捏住他脖子,和他大吼“DNA才是王道!”
“夏爱卿,兹事体大,事关皇家血脉,你可有把握?”
“微臣在宫外也曾验过几件,定当尽力而为。”
这死老头竟在宫外试过这法子?也不知拆散几个美满家庭了,眼看又要祸害到我头上,只是这南靖怎么办?若是我和他血型碰巧一样,不能相溶,那他罪犯欺君,岂不是要被罢相?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老头打开藤箱从里面取出一套家伙来,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碗,一根寒光四射的银针,一方薄如蝉翼的丝绢。
“有劳张公公盛一碗净水过来。”
看着夏老头手持银针,张喜端着玉碗,两人一前一后向坐在一边的南靖走去,心已是提到嗓子眼,这玩的就是心跳啊!
“南相,下官得罪了。”夏士其谦逊道。
“夏太医但试无妨。”
南靖这话怎么听来怎么觉得愚昧。
“南相,请捺住伤口一会,待血液凝固再松手。”
不会吧?这么快就轮到我了?此时夏、张二人在我眼中,已好似黑白无常,一人身夹勾魂簿,一人手端孟婆汤。见他们转身向我走来,忍不住唬得退后一大步,巴不得夺门而出才好。
“姑娘不必惊慌,只消一滴血就好。”夏老头看我面色惊惶,和颜悦色道。
眼看大势已去,我无可奈何地将手伸到夏士其面前。
“请姑娘张开手掌。”
猛然发现,我竟是右手握成拳递出去的,忙松开手,不禁有些汗颜,没办法,实在是打心眼里太想扁这庸医一顿了。
食指尖一阵锥心刺痛传来,眉宇已是纠结一团。这夏老头,也不整根细些的针,这银针若再粗些,可以当筷子使了!屏气凝神死盯着张喜手持托盘中的玉碗,这血浓于水,应该是沉在碗底的吧?
心中默数“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忽闻夏老儿颤巍巍出声:“皇上!”
“如何?”熙元的语调陡然升高。一边的南靖已是止不住从椅上欠身而起。我则向这故弄玄虚的老头射出无数记眼刀。
只见夏士其用银针穿过丝绢成一网兜状从碗底抄起,惊得人要掉眼珠子的是一颗黄豆大的血珠居然在丝绢内滚动,却没有泅染开来!
“滴血相溶,聚而不散。必为嫡血至亲。”听完夏老头为他的歪理邪说所下论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阿九的身世之谜我没兴致去探究,但这具皮囊能不能保住却是至关重大,午时鬼门关转一遭,并没有提升我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反而更眷恋起这波云诡谲的古老时空来。
“佳木!”
“嗯?”听闻有人唤我名字,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却见南靖正惊喜交加的盯着我,连下颏一抹须髭都有些微颤,眼中的慈爱之色一瞬间竟让我有些恍惚。“佳木”,有多久无人这么唤过我了呵!回想起在西津、梁城两地,前前后后和南靖不自觉的亲近,难道真的是某种血缘相连,天性使然所至?可是即便阿九是南靖的女儿,又怎么会和天家扯上关系?当朝国姓为林,南靖必定不是直系皇亲,莫不是姻亲?那阿九的娘竟会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然袭得人手足无措。
“那如何还能证实佳木确系前朝广宁长公主所出?”
听闻熙元突然发难,心又“砰砰”跳得急速起来,皇亲果然不是那么好攀的!他这不是明摆着质疑驸马有可能红杏出墙嘛!偷偷斜睨南靖一眼,南靖的脸色竟是有些发白。
“这……斯人已去,若能蒸骨滴血,也是个法子。”夏士其抖抖瑟瑟小声言道。
只听“咣啷”一声巨响,茶盏坠地发出清脆高亢的迸裂之声,熙元如怒狮般指着夏士其道:“你放肆!”
“微臣有罪!微臣谮越!”夏老头已是吓得跪伏在地,直打哆嗦。
“皇上息怒!夏太医也是一时情急。”南靖也忙撩起袍服前摆,跪地帮夏士其求起情来。

他们俩当官的都跪下了,我不能跟电线杆似地杵着呀!这雷还赶高的劈,还是跪着目标小一点。想到此处,我赶紧趴在他们俩身后。心中暗自感慨,“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不假,先前还晴空万里,这会便电闪雷鸣了,看熙元旁的张喜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道行倒是够深,天天服侍暴龙,心理素质差些个的只怕早被唬得精神失常或是心脏病发作了。脑子不合时宜地闪过穿越文中的女主,那些当皇后,当妃子的还好说,连宫女都能一个个在皇宫中过得风生水起,活色生香的,还真是有大智慧啊。
“都起来!”熙元语气稍稍平缓了些。
“启亶皇上,其实还有个法子,若是广宁长公主的嫡亲,也是可以滴血一试的。”夏士其不怕死道。
夏老头言罢,我已是满头黑线,这老头嫌命长还是怎滴?刚才差点没被暴龙拍死,这会又顶风作案起来。你不想活也别连累我啊?哪有那么巧我的血和谁谁都产生凝集反应的?
“夏太医,此法却是难为。仁宗帝后俱已仙去,显宗也早已不在人世,如何得试?”南靖眉头微拧道。
“夏爱卿,同父异母能否算是嫡亲?”熙元沉吟片刻出声道。
“这……有些不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血缘也是如此,母系不同,差异甚大。”夏老头总算说了句有点科学道理的话。
“倘若其母为双生姐妹,也是如此?”熙元又出惊人之语。
“那倒是个例外,双生子本是人间造化,血缘极近,比父母子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夏士其侃侃而谈。这话好像也对,不少同卵双胞胎连DNA都是一样的,看不出这庸医倒有些见识。
“既是如此,那便用朕的血试上一试罢。”熙元语气坚定道。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南靖和夏士其双双跪倒在地异口同声。
“微臣罪孽深重,未料及仁宗皇后与当今太后实系双凤,皇上龙体尊贵,见血光实为不祥!还请皇上为江山社稷、为万民福祉,保重龙体,收回成命!”夏士其跪行几步把脑门在玉阶上磕得咚咚作响,说到最后一句,语音已是拖了长长的哭腔。
不就戳上一针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刚才对我举手就扎,也没见你有丁点怜香惜玉,这下轮暴龙,倒长篇大论,涕泪交加起来了。转念一想不对啊!真这样我岂不是又要挨一针?额滴神!万一血滴不溶,认定我是个冒牌的,暴龙手上流血,心中流泪,我这小命哪还保得住?
“朕意已决,二位爱卿不必再加劝阻。”熙元斩钉截铁道。
来了,又来了!看着手持长针、玉碗的夏、张二人步步逼近,心底是欲哭无泪。
“皇上!冒犯龙体,微臣其罪当诛!”夏老头拿着银针的手悬在半空中抖若筛糠,刚才拿针戳我又准又狠的劲头早已抛至九霄云外。
“你下去!”熙元一脸不耐烦的神色,劈手从夏老头手中夺过银针,衣袖一挥,将这叽歪个不停的唐僧喝退。
殿内四双热切的眼光都齐刷刷盯向夏老头和他手中玉碗,此时老头神情已不像第一次验血那么镇定自若,额上尽是渗出的密密汗珠。
看着夏老头用银针挑起丝绢,我几乎要不能呼吸了。额滴神!这挑的何止是一滴血珠,是俺的小命来着!
“凝而不散哪,皇上!”夏士其言语颇为激动。
老天!刚弄出个丞相老爹,这么容易就又整出个皇帝舅舅来了?我陈佳木的血咋这么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呢?下面该怎么办?不会被圈养起来吧?孙大勇和韩俊那两个难兄难弟还等着我喝酒庆祝呢。脑子里一团乱麻,忽然想起上午在恭事堂喝过二两烧刀子,莫不是这酒……?对啊!此时我血液里酒精含量该是比正常人要高出许多,人都说这酒是活血化瘀的,想必这血液粘稠度被稀释不少,与别的血液相溶倒不是难事,只怕这时不但是人血,猪血、狗血也是能溶的。心中窃喜,真是菩萨显灵啊!
只听熙元轻叹一声,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陷入了遥远的思绪之中。良久,方说了一句:“都先退下罢,今日之事,切不可泄露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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