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暗夜里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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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丢脸也得起床不是。
听听外面的动静,婆母和大姐还在睡,昨天她们舟车劳顿,实在是累了,加上半夜还被一些不明意义的声音惊动,的确需要多睡会儿。
我提溜着睡衣下摆去洗漱,一进洗手间,意外。
“你还没走啊?”
“吃了早饭再走。”
“哦,我给你做。”
我随便洗洗去了厨房。
锅里加水坐在火上,轻轻的放进几个鸡蛋;锅上加蒸格,搁上几个馍馍;再打开冰箱门,拎出四包牛奶扔到蒸锅里。
拿出刚买的云南大头菜,泛着玫瑰色的光泽,切细丝,加葱花香油拌了;在小碟子里装了几块豆腐乳;抓了两头紫皮蒜。
切完叉烧,正在开凤尾鱼罐头,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都起身了,我抓紧时间在电磁炉上煮了四小碗肉末雪菜面,反正肉末和雪菜都是现成的。
把牛奶倒进杯子里,热腾腾的摆出去,这是婆家人习惯的早餐。
其实我平常根本不会做给自己吃,公司的员工食堂什么都有,即便袁朗休假在家,我也是抓紧时间睡懒觉,然后给他煮馄饨煮水饺,他也不挑,吃得高高兴兴。
补充一下:他敢挑食,我腰酸背痛腿软的给他煮东西吃,他挑剔一个试试。
袁朗给他妈把凳子拉开,挨着老人坐了。端过面,拿过筷子:“妈,尝尝您儿媳妇的手艺。”
婆母尝尝,笑:“恩,好吃,淡了一点。”
我象接了圣旨一样腾去厨房拿盐瓶。
大姐同我很谈得来,早餐大头菜的拌法就是她教我的。
“蓓蓓,明天我做早饭,我刚学了一种拌面,特好吃。”
早上吃拌面?不麻烦吗?
“好啊。不过听说附近开了一家广式茶楼,东西不错,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我想吃香菇鸡扎了,吃完顺道上班。
没意见。
袁朗全神贯注的给婆母夹小菜,婆母推辞:“不用给我夹,我看得见。”
相处久了,我觉得婆母的性格颇有些象高城,特别爽朗,大姐也是。那袁朗呢?他那性格也不象公公,谁都不象,难道是在医院抱错了?
我想到这里,咬着牙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袁朗自从前两年路过新疆回了一趟家,呆了半天,这十几年就没见过家里人。这会儿粘在母亲身边,那神情如同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特可爱。
我含着筷子看他,都看呆了。
婆母看袁朗就如同看当年那个吵吵闹闹赌气要当兵的小儿子,刚见面时的陌生感已经被扑面而来的回忆和熟知取代。眉眼间还是自己最放心不下的那个小小的孩子啊。
袁朗剥了一瓣蒜递给母亲,婆母:“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个了。”
袁朗“哦”了一声,把蒜扔自己嘴里。
我眨眨眼,想起家里还有一瓶木糖醇口香糖,呆会儿要记着给袁朗带上。

袁朗出门的时候,在门外给我交待:“我走了,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我给他拉直衣角:“没事,你妈就是我妈,不辛苦,应该的。”
袁朗亲亲我额角:“蓓蓓真懂事。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就别说,免得她们担心。
我笑道:“我有分寸,你放心。”
“走了,来个good-byekiss。”
“啧!”
陪老人家从医院回来,我拿出相册。
我喜欢照相,喜欢用影象留下生活的片段和回忆。
现在照相也方便,数码相机、手机,随时随地。几年下来,厚厚的几大本照片。
婆母和大姐慢慢翻看,先看人,再看背景,再看时间,再看人,细细的看,把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牢记在心里。这次回去,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我在旁边念白:“这是在酒店里照的,朋友结婚;这是在我家照的,中秋节;这是跟几个战友一起照的,都是他的兵;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这是那次他受伤住院……”
我发现说漏了,赶紧翻页:“您看,这是他过生日的时候……”
看完照片,看袁朗的军功章。
“这是三等功,那次军演他们打了人家1:32。”
“这个是爱尔纳的,袁朗得了综合训练第一。”
“这个三等功是他发表的战术分析得了奖……”
我忽略掉盒子里那个二等功,大姐拿起来:“二等功。这是怎么得来的?”
“啊?这个呀?这是我跟他刚认识的时候得的,我都搞不太清楚,等他回来我问问,”
我真的不清楚,我所知道的是那次袁朗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没告诉我,后来从高城那里知道,他被送到医院时休克呼吸暂停,再晚几分钟这个人就不存在了。袁朗说了,不该说的别说,所以我不说。
“这是他的证书。计算机、射击比赛、光电培训、英语、法语、日语、缅甸语、越南语、俄语……”
“党校的;交流学习的;维和的……”
我发现又说漏了,闭嘴把维和跳过去。
“这是我外公留给袁朗的,他老人家的军功章。”
一枚一枚排出来,这是能拿出来看的,还有不能被人知道的任务,即便回不来也没有任何说法的工作,如果那次他爬不出湄公河,部队也不会有任何解释,我收到只能是他的遗书和抚恤金。
而这些,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让她们只看见袁朗人前的光鲜荣耀,让她们只分享袁朗的笑容与荣誉。
袁朗,是暗夜里的夜明珠,越是黑暗越是发出夺目光彩,照亮自己也照亮追随自己的人。他在隐忍与寂寞中向往着光明,却正是他们的沉默付出为他人带来了阳光下的快乐。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生活,我理解这样的生活。
因为理解,所以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我选择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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