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你轻轻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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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这些26楼的客人会喜欢吗?”行政总厨五十多岁,但同谁说话都客客气气。
“咱们的俄罗斯风味一向地道,宋老哥,我相信你!”我很尊敬这位谨慎的技术人员。
从西厨房出来,我去保安部。
“陈部长,这几天的重点是要加强26楼、咖啡厅、西餐部几个地方的巡逻,防止狂热的粉丝做出过激的行为。”我看着监视器对保安部长说。
“我把休假调了调,人手足够了。”陈部长一向尽心尽力。
“谢谢!”我拍拍他的肩膀。这个退伍的老兵。
从接到预订部转接的电话开始,忙了一个星期。
这里平时接待中外来客是常事,贵宾接待部有自己的一套完善程序,可这次联系人指定要我亲自招呼,顾客有要求,我当然只能答应,但这位联系人的口气之恶劣,如果她不是我老同学的话,我会把面前这盘淋了枫糖的松饼扣她脸上。
“我告诉你余蓓蓓,你知道他有多大名声吗?”
“我知道,VITASS嘛,当今世界上最著名的海豚音嘛。”
“知道就好,我跟你说,给他接洽演唱会是我今年接的最大的一笔业务,要是出了岔子我活吞了你。”
“行了行了,我保证这一个星期里你的心头肉不会被粉丝围观,不会被小报记者追着拍照,不会有人蹲在他房间门口守候,行了吧?”
于是,我就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叮嘱检查,如果真出了事,被活吞了倒没什么,本集团在业内的名声……毕竟,这位VITASS是位国际名人啊。
20层以上是豪华客房,以下是商务客房,餐厅在5—8楼,2楼到4楼是商务会所,一楼是大厅和咖啡厅,行政部门和后勤部门统统隐藏在转换层和看不见的角落。
VITASS住的26楼是总统套房,有七个房间,住着本主和他的私人化妆师、私人造型师、私人助理等等,你说这还有点私人空间吗?
套用一句现在流行的话:当艺人,不红就是个死啊!红了呢?就是生不如死啊!
演唱会的工作人员和设备全在19楼,因为刚好有个大露台,可以放设备。
话说那天早上,工作人员和机器先到,开个演唱会要那么多的东西,我第一次见识。
大大小小的箱子从地下停车场的货运电梯里运上来,被陆陆续续的安置在露台上,忙而不乱,很专业。
下午,VITASS到了。
保安部和前厅部的弟兄们训练有素的阻挡着齐声高叫“VITASS”的粉丝们。
说实话,就我个人看来,小V同学的粉丝们已经算是相当有素质的了。
VITASS的黑色林肯停在大门口,门童开车门。
一个身着黑衣配红色围巾的丽人缓缓出现。
我为什么会用丽人这个词呢?
我不由得擦擦汗,可我当时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有一种发自心底的魅惑。
很熟悉,很熟悉……
我朝着VITASS身后的那个家伙迎去。这是VITASS这次演唱会的主办方代表,也是我最头疼的同学,刘萍。
他们下了车,往门口走来,我往门外迎去,满脸优雅的职业笑容……
就在堪堪相遇,我笑着伸出手去,准备表达一下本酒店对贵客的欢迎的时候,两边VITASS的粉丝们突然发出一声欢呼,一起向天空挥洒。
就见扑的一下,漫天的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将那个他们爱的人笼罩在花雨中。
VITASS一惊,随即抬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快乐的笑容。这笑容,很漂亮,也很,熟悉?
这人的神情、笑容,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通往26楼有两部电梯,一部在TOP1区,一部在TOP2区,还有一部电梯穿过26楼,但不在这层停留,直达27楼阳光茶苑,一座装配在顶层,围绕着繁花的,如水晶般熠熠生辉的玻璃房子。
VITASS就在TOP1,总统套房,与之同一层,用镂空屏风相隔的,是TOP2,另一个总统套房。
TOP2有客人,通过预订部订的房,我顺便查了登记记录,陌生的名字。
会是哪位大人物呢?
晚上,仍有粉丝守在酒店门外,保安部严阵以待,PA部的大姐们警惕的巡视着门前的花花草草、落地玻璃和草坪地灯。相当负责任啊!
我跟刘萍交待了相关事宜,她累了好几天,没空找我的岔子,我也准备最后巡视一下,要下班了。
门外走进了几位客人,进来这里的当然都是客人。穿着很普通,很得体,走路不疾不徐,很有节奏。我习惯性的侧身相让。
一位走过,又一位走过……
最后一位,他一直朝向门外半侧着脸,这时转了过来。
诸天神佛是否听见了这个两个月没见自家老公的寂寞女人的呼唤,于是众神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让这个可怜的女人见一见心中的渴望,然后,再残忍的将她们分开。
对,事情就是这样,那个最后从我身边经过的,目不斜视的,但嘴角翘了一翘的,让我瞬间当机的,就是袁朗!
我的职业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但镇定的我,在他们即将进入2号电梯的时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1:58.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这其实不是我的作风,但我这时想的的确是假公济私。
我疾步走进员工电梯,到了保安部,以检查客房情况为由,调出了今天21:58二号电梯的监控录像。
袁朗一行五人,通过2号电梯到了26楼,TOP2区,他们就是那神秘的2号总统套房的客人。
我回办公室窝在自己的大办公椅里叼着水笔想,袁朗出现在TOP2,总统套房,那就说明有任务。

难道是保护人质?还是保护重要的科学家?或许是埋伏着要抓什么人?
看他的神色,真猜不出来。
倒也是,我都能猜出来,他也别混了,整个A大队都别混了。
不行,得调戏一下他!
我抓起内线电话:“喂,送餐部吗?给TOP2送点宵夜。榴莲酥、锡兰红茶,睡前酒送CHATEAUDESGRAVES,一式五份,挂我账上。如果客人问,就说是酒店送的。马上!”
挂了电话,我整理一下平时很难穿上的藏青色工装。
今晚不回去了,袁朗在这儿,我回去干嘛。
逛到一楼前厅,我坐在大堂副理的大班椅上,笑着说:“小穆,今晚我陪你值班,欢迎吗?”
小廖明朗得体的笑容:“余总是不放心我,要亲自指导呢。”
天已经黑尽了,门前的顶灯泛着明亮的光辉。灯光的边缘,VITASS的粉丝们坐在花坛边上彻夜守候,只希望第二天一早能在偶像出门时看上一眼。
我从落地玻璃看出去,仿佛看见自己的年少时候,可惜我的偶像已经不在了,他化作了天使。这是肯定的,他如此美丽,必定是被天主召回了。我不信教,但在“哥哥”这里,我宁愿相信有上帝。
凌晨4点钟,人最瞌睡的时候。我乘电梯上了楼顶,从上往下巡查。
玻璃房里漆黑一片,只有花径上的路灯微微的泛着柔柔的光。
保安也在巡检,见了我,点头示意。
26楼寂静如楼外的夜,走廊的拉舍尔地毯绵软舒适。
袁朗,你喜欢吗?新疆来的手工毯,你踩在上面舒服吗?
试试光脚踩上去,就像一朵温暖的云包裹着双脚,对你那受过伤的右脚而言,就象世上最轻柔的按摩。明天我给婆母打电话,寄一块过来,铺在卧室里。
VITASS的演唱会在首体举行,如果在平时,我会很关心,起码要找刘萍弄几张票,或是代行政部那帮HC求几个VITASS的签名。但是现在,我更关心26楼的另几位。
袁朗他们住了3天,每天早上8:00准时出去,晚上9:30准时回来。
几个人走得似乎很随意,但每次都是一样的队形,几天来从没变过,而且,中间那个是被保护的。
看,观察过细就能看出一些东西来。
第二天晚上送雪山包。
第三天晚上送燕窝蛋挞。
粤菜厅的点心师老刘算是我的半个师兄,一手粤点绝技,出神入化。袁朗不喜欢吃粤菜,却很喜欢他的点心,我也时常买些回去,等袁朗回家来吃,只是,不一定能等到,所以,基本上是我自己吃掉了。自己吃,一点也不香……
袁朗他们走了,静悄悄的,如同他们静悄悄的来。
那天清晨,他们一如既往的从我身边掠过。
我侧身,微笑,点头……眼前熟悉的身影,衣襟带起的风,擦身而过,若有若无的袁朗的体息……
我面对他们离去的方向,注视他们上车,远去,淡出视线,然后默默的走进员工通道,走到监控器探头拍不到的地方,痛快的伸了一个懒腰。
3天都没回家了,回家换衣服。
几天后,VITASS的演唱会圆满结束。我憋了好多天的一口气,在他出门之前还不能松懈。
刘萍找到我,说VITASS要举行一个小小的私人答谢宴,感谢这次为他成功举办演唱会辛苦工作的工作人员们,指定在酒店中餐厅,因为他要好好品尝一下驰名世界的中国菜;并且点名要我参加,因为他很满意酒店的贴心服务。
我心里嘀咕,本酒店一视同仁,给多少钱就有多少服务。
想想自己也多少天没好好吃饭了,所以我心情愉悦的接受了邀请。
酒席上,VITASS认真而和善的感谢帮助过他的人。
看得出,他的举止言谈经过严格的训练,比如微笑的程度,比如目光的远近,比如待人的亲疏。
我见过很多类似的人,彬彬有礼,却让人感觉千里之外。
庆幸的是,VITASS的眼睛里时不时的闪出一丝快乐的纯真。
愿你永远快乐,VITASS!我向他举起杯,他微笑着致谢。
终于过了今年的接待高峰期,没有出乱子,没有发生意外事故,总结会上高管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回归正常公休。
周末下午,和暖的阳光照进屋里,暖暖的射在我腿上,我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着糖粒,倒在沙发上看付费电视。
身后传来开门声,换鞋声,脱外衣的声音,去洗手间洗手的声音,脚步走近的声音……
一阵熟悉的气息停留在我上方,我头也不抬的说:“榴莲酥好吃吗?”
“酒店送的?是余副总您请客吧?”
“知道就好。”
“调戏我很好玩吗?”
我终于放下遥控器,抬眼望上去,认真的说:“嗯,好玩!”
下一秒钟,一个人影扑上来,把我结结实实的压在沙发上:“知道调戏军人是什么罪吗?”
我看着离我不到2厘米的那张脸,兀自挣扎:“调戏?那是轻的,其实我想的是……压倒。”
眼前那张脸眼睛半眯起来:“压倒吗?那是你自己说的。”两只手从衣服下伸进来。
我格格笑道:“救命啊,把你的湿手拿出去……”
在特种兵面前,反抗是没有用的,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
在神智尚且清醒的时候,我居然还有空想到:“我说VITASS那眼神我在哪里见过,最熟悉的人居然被我遗忘掉了。”
此时有着同VITASS一样魅惑眼神的眼睛,就在我眼前,浓密的睫毛扫过我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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