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黑三回京见尚书玉虚真人施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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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黑三强忍疼痛仓皇逃窜,也不走正路,蹿房越脊,看看后面无人追赶,便翻墙进入高府,回到屋内,觉得脊背如同火燎,脱衣一摸,方知被抓了个大血口子。黑三连忙从墙上兜内取出刀伤药,将手背到身后,将药按到大血口子上,疼痛才减轻一些。
次日一早,黑三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只惊的高庆有父子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黑三呲牙咧嘴掀起上衣让高庆有父子看他后背上的伤口,仅仅一夜之隔伤口便化脓成疮,散发出一股腥臭味,熏得高氏父子一阵恶心,赶忙用袖子将鼻子捂住。
高庆有说了一番安感激的话,便让家人请来大夫为黑三疗伤,整整十天,黑三的伤口才基本痊愈。这一日,黑山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对高庆有道:“正像李天师所言,我看这酒店胡绝不是凡人,还有那个老头自称是他的父亲,竟然在草棚居住,不是妖怪又是什么?我明日便回京城,禀明尚书,另寻高僧前来降妖。”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黑三便骑马赶回北京,临走再三嘱咐高庆有父子道:“在高僧未来之前,你们千万要小心谨慎,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高庆有父子早就吓得浑身颤抖,只是点头称是。
黑三回到北京,来到尚书府,见到高尚书,将此去东昌府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高尚书也是吃惊不小,心想,莫非酒店胡真是成精的妖怪?也难怪黑三这些天想尽办法皆未成功,还挨了老头一爪。便微笑着安慰道:“你辛苦了,快回屋休息去吧!虽然这次没能将酒店胡除掉,但却探知其乃是一个妖怪所变,我再设法寻找高僧除此妖孽也就是了!”黑三道:“何曾不是呢?大老爷让我回京,既是请尚书聘请高僧前去东昌除妖。”
次日一早,高尚书令人将黑三唤来,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书信,递于黑三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方才想起我有一道友,名玉虚真人,乃泰山玉皇观主持,最善驱妖捉鬼,你可拿我书信前去请他下山,定能将那妖怪擒获。”黑三答应一声,接过书信,回屋收拾收拾,便骑上快马,赶往泰山。
泰山在泰安境内,从东昌府往东南方向二百多华里便到。黑三从北京去泰山,正好路过东昌府,顺便在高庆有家落脚,便将高尚书令他去泰山请玉虚真人前来捉妖的事说给高庆有,高庆有心里才踏实许多。
第二天一早,黑三快马加鞭直奔泰山,傍晚便到了泰安城。黑三知道这泰山甚是高大雄伟,只是爬山便需半天的功夫,便找一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吃罢早饭,黑三骑马来到泰山脚下。抬头看这泰山果然巍峨,不愧是五岳之尊。
但见:山势峥嵘顶摩天,壁立千仞临深涧;
深涧潺潺水流急,陡崖回恋古道边。
白鹤每来栖桧柏,藤萝复挂有玄猿,
足下云过遮尘世,神仙乐此不复还。
黑三将马寄存于岱庙旁边的客栈里,便沿崎岖山道往上攀登。到了中午,方到中天门,已累得满身大汗,再往上一看十八盘,好家伙!好似天梯一般,十分陡峭,直通云端,黑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三在中天门买了杯水喝,稍事休息,继续向上攀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了玉皇顶,两腿已如同灌铅一般。
顶上道观果然与众不同。
但见:
金壁辉煌,珠玉灿烂;雾隐楼台莲叠叠,霞盘殿阁紫隐隐。山门上书有“玉皇观。”三个大字。
黑三慢慢移动两腿进入观门,见一个小道士正在院内练功,小道士练的是太极拳,正练到白鹤亮翅,黑三便站立在旁边观看。小道士身手娴熟,一套太极拳练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黑三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想,小徒弟就这么厉害,师父一定更高明。
等小道士练完功休息,黑三上前施礼道:“小道长,玉虚真人可否在观中?我有京城高尚书书信一封送与真人,请小道长传禀一声。”
小道长打量黑三一眼,道:“你来的正巧,我家道爷云游四海,一去就是多半年,前天刚刚回来。你且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报道爷。”小道士便跑了进去。
一会儿,小道士回来道:“道爷有请,快随我来。”黑三跟随小道士,七转八转,来到玉虚真人的住室。见一道长头戴九宵冠,身穿八宝万寿紫霞衣,手执三宝玉如意,长得鹤发童颜,三缕长须洁白无暇飘洒胸前,一付超凡脱俗的样子,果然不同寻常。黑三知道是玉虚真人,忙上前施礼道:“我这里有当朝高尚书书信一封,请道爷过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于玉虚真人。真人将信打开,果然是户部高尚书之信。
玉虚真人别来无恙:
时值太平盛世,物卓民丰,百姓安居乐业。然东昌府却有一怪,善变美男,私通民女,官府拿它没有办法,小巫小术也奈何不得。我素知真人德高望重,法力无边,故派人持函,请尊驾前往,擒拿妖怪,解黎民苍生于倒悬,标盖世之功于青史。
高庆发书
玉虚真人看罢书信,问黑三道:“你可知这妖怪是何来历?”黑三摇了摇头,将其三次欲害小狐仙皆未成功之事讲了一遍。玉虚真人手捻胡须,点点道:“如此说来,此怪甚是厉害。今日天已不早,到不了山下天便大黑了。你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早我便于你下山,会一会那个妖怪!”
次日用罢早饭,玉虚真人将一应用具收拾停当,便与黑三一起下山。到了山下,分骑两匹快马,奔东昌府而来,傍晚到达平阴,住宿一夜,第二天中午便到了东昌。
来到高府,高庆有父子恭敬备至,设宴招待,从中午只喝到深夜。玉虚真人站起身来道:“趁此月明星稀,夜深人静之时,想那妖怪已经睡去,正好前去捉拿。”高庆有拉住玉虚真人的臂膀道:“真人从泰山赶来,一路劳累,还请休息一日,明日再拿却也不迟。”
玉虚真人道:“不妨事。只是这妖怪多活一日,于世人多造孽一日,我既然到此,岂容他再为非作歹!”说罢,让黑三带路,两人奔向李府。来到李府,玉虚真人从背兜内将桃木剑取出,挂在李府大门之上,然后又取出符水和黑三一起绕李府院墙撒了一圈。然后,回到门前,将一道符拿出,用火点燃。
小狐仙正在睡觉,猛然听得一声响,将其惊醒,便已觉得头疼欲裂,并且越来越厉害,疼的他几乎变出原形。暗叫“不好,必是有僧道作法,欲加害于我。“小狐仙咬着牙,披衣下床,拉开门闩跳到院内。只见,月光如水,整个宅院被一圈金光笼罩,特别是大门前,剑气直冲云霄,好似烧红了半边天,更令其不寒而栗。
这时,见父亲从院子西边匆忙赶了过来,将小狐仙拽入东厢房道:“大事不好,不知那来的高僧,用五雷天心正法加害于我们,我刚才试着欲从西面墙上逃出去,绕到前门出其不意将妖僧杀死,结果险些被符水所伤,亏我返身及时。为今之计,须将小姐唤起,令其开开大门,将门上宝剑摘下折断,然后方可从大门而出。”
父亲停了停,双眉紧缩,沉思了一会,好似下了一番决心的样子,看着小狐仙郑重地说道:“即便如此,也需精力充沛,道行深厚才行。我虽功力深厚,但却年老气衰,而你年轻气盛,却功力不够,故此,只有将我的功力注入你体内,然后趁小姐将剑折断之际,冲出门外,于妖僧大战。否则,我父子二人皆毙命于这妖僧的符光剑气之中。”父亲说话之中,语气中充满了凄凉。

小狐仙听父亲说罢,不禁泪流满面。他知道父亲一旦将这四百多年的功力注入自己体内,加之自己气血旺盛,一般的法力不会伤及自己,而老父亲已是风烛残年,全靠功力支撑,一旦功力丧失,定然一命呜呼。
正在此时,却是那玉虚真人将第二道符烧化,这符行的果然是五雷天心正法,只见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得院子如同白昼,紧接着“咔嚓”一声响,震耳欲聋,小狐仙根基浅,已被震得露出了狐狸尾巴。老狐仙知道,若等妖僧再烧第三道符,他父子二人皆都毙命无疑。老狐仙不容分说,将小狐仙推倒在床上,调动体内真气,一张嘴从嘴中吐出一粒红彤彤的仙丹,掰开儿子的嘴放了进去。小狐仙觉得一股颤腥味进入腹中,顿觉神清气爽、劲力倍增,狐狸尾巴也渐渐收回。
小狐仙爬起身来,但见老父亲躺在床上,面色蜡黄,虚汗直流。老狐仙有气无力的说:“儿啊!快去唤你妻子,开门去折宝剑,再迟一会,我俩皆都毙命。”小狐仙答应一声,急忙来到自己的房间,见李小姐和儿子皆被雷声惊醒,儿子吓得直哭,李小姐正在哄儿子。便欺骗小姐道:“不知那来的妖僧,施展妖术,欲加害我父子,此妖术专对付男人,但是对女人却没有妨碍。你快去前院,悄悄将大门打开,门上有一柄桃木剑,你将其折断,便可保我父子二人平安无事,否则,我命休亦。”
李小姐见丈夫着急的样子,慌慌张张将儿子放下,披上衣服,奔向前院。来到大门下,悄悄将大门闩抽出,猛然将大门拉开,果然有一把桃木剑就挂在左边大门上。李小姐也不怠慢,伸手上前一把抓过来,双手一使劲,将桃木剑折为两截。
玉虚真人正要点燃第三道符,心想这一道符烧下,定将那妖怪烧得原形毕露,一命归西。那想到,出来个女人,将桃木剑夺取折断,待要阻拦,却已经晚了。
小狐仙见门前剑气消失,便将儿子关在屋中,飞跑到前院,一步跳到门外。但见一道长手持拂尘,手中拿着一道符正要点燃,而那个黑小子,正在夺妻子手中的半截桃木剑。
小狐仙不由得怒火燃烧,心想,黑小子!你三番五次的加害于我,不管什么原因,今天我再也不能让你跑掉。大喝一声:“小子,看刀!”一刀劈向黑三。黑三未及提防,劈个正着,咕噜噜,人头落地,吓得李小姐“啊呀”一声,晕倒在地。小狐仙顾不得妻子,挥刀扑向玉虚真人。玉虚真人连忙举拂尘迎战,二人你来我往,一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败,可谓平分秋色。玉虚真人眼真,早看出这小伙子乃狐仙所变,不由得暗暗称赞,这小狐仙果然厉害,不仅我的符水拿他没法,即便是武功,也不在我之下。小狐仙也暗自吃惊,好个道长,功夫甚是了得,若非父亲将四百多年的功力注入我体,我便要败在他手中。小狐仙心想,我且暂缓与他打斗,问他一问,看是否又是高家使的坏。
小狐仙连砍两刀,跳出圈外,用手一指道:“好个道长,武功果然厉害!我并非怕你,只是想问个明白,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加害与我?说完,咱俩再战不迟!”玉虚真人也停下手中的拂尘,朗声道:“小子你且听好。我乃泰山玉皇观玉虚真人,与高尚书早年认识。被你所杀之人叫黑山,乃尚书府的武士。昨日,黑三由京城送来高尚书的一封信,言及你在东昌府作乱,让我前来擒你,为东昌除害,你却有何话说?”
小狐仙一听,果然又与高家有关。便道:“如此说来,我却明白了,这又是高尚书兄弟俩欲加害于我。道长你且听我将事情的原因慢慢说来。我本是堠堌塚一个小狐仙,我娘生我之日难产,请来人间接生婆,故此一出生便采着了人气,于人类结下了不解之缘。我长到了十六岁,背着父母私出洞府,来到东昌。有一天,我入铁塔寺闲玩,被主持方丈,江湖号称“自然通臂无敌手”看中,收为弟子习学功夫,后来在运河畔打死“黑狗熊”为东昌武林争了光。又有一次,去井台提水,见一伙恶人调戏民女,我便出拳相助,将恶人打跑,将民女救下,却竟喜结良缘,既是在下的妻子。”小狐仙说着用手一指在地下晕倒躺着的李小姐。
玉虚真人这才注意到已被吓昏在地的李小姐,长得美貌惊人。小狐仙继续说道:“我二人恩恩爱爱,生有一子,已经三岁多了。我在自己家门前开一酒店,生意兴隆,很快我便成为东昌府的绅士,在去年乾隆南下过东昌时,我与商贾们联合,骗开乾隆的御口,免去东昌府的码头装卸税,为东昌商人造福。我所作的都是光明正大为东昌造福的事,怎么说我在东昌作乱呢?”
玉虚真人用佛尘一指小狐仙道:“难道高尚书还冤枉你不成?”
小狐仙道:“道长你继续听我说,前段日子,我和朋友在酒楼饮酒,被人投毒,我死里逃生,两个朋友却作了替死鬼。后来查明这毒乃高尚书之侄,主使其狗友李四引诱我酒店的伙计董九所为。这高尚书侄子便是我前些年在井台打跑的调戏民女的恶人,其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又暗恋我妻子的美貌,故下此毒手。周知府将他三人押入牢狱,高尚书的哥哥便从京城搬来高尚书为其子求情,周知府便将尚书的侄子释放,只是将李四、董九斩首示众。这高家财大气粗,又有官府撑腰,未能将我除掉,自己反受其辱,故而恼羞成怒,曾多次派人暗杀与我,多亏我父亲暗中保护,我才一次次化险为夷。这次又将道长搬出,也是假公济私,欲借道长之手,将我害死。”
这时,老管家也被惊醒,来到大门前,手持铁锨站在小狐仙的身后,却没有听清小狐仙说的是什么。小狐仙示意他将妻子背入家中。
玉虚真人见此情景看得出酒店胡不像恶人,听其一番话也不像假话,且自己与其师父“自然通臂无敌手”张猛,早年也曾有一面之交。心想,高尚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侄子欺男霸女,为何反诬陷他人。上天尚有好生之德,其虽为狐仙,但听其一番自述,颇具侠肝义胆,实乃可敬,我怎能不辨事理、与之为敌。便道:“相公之言,可否属实?”小狐仙道:“句句千真万确,道长可在东昌府打听打听,若有半句假话,我情愿天打五雷轰。”
玉虚真人见他发誓,知道这精灵之类最怕神明,轻易不敢发誓。便道:“相公言重了。即如此,我错怪了你。我与你消除这符水,你好自为之。”说完,执拂尘绕李府院墙外扫了一圈,然后,対小狐仙一抱拳,高叫一声:“相公,有缘来日再见,我去也!”一转身,消失在溶溶的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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