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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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祭祀的长老紧紧的绞着自己的双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多少年了?竹取辉月大人失踪之前曾经秘密回到村子,语焉不详的预言了君麻吕的出生,并宣布,随着那孩子将是被毁灭的竹取的最后一人。而随着自己的消失,竹取一族亦将迎来自己的没落。随着那个孩子的消失,竹取一族则将迎来自己的灭亡。
“这个世界,不光野兽会吃人。权力,人,也都是会吃人的。”大祭司大人黯然的留下了这句话,然后就真的永远的消失了。
自己安静的等了很久,看着神坛之上,大祭司的儿子一步步变成暴君。尽力约束族人,试图为他们换取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他想自己是成功的。水无月一族消失了,而竹取,活了下来。他甚至有这样一种错觉:君麻吕是不是不会出生的了?命运是不是已经改变了?
但是他错了。
那个白发碧眼的,在出生之际即完全觉醒尸骨脉的孩子,还是来了。
这就是命运吗?
他不喜欢他。但还是给了他竹取大祭司留下的名字。向来主张韬光养晦的他,在君麻吕身上,没有行使任何职责也没有使用任何权力。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因为不能成为神降士而被自己的族人厌恶,又因为拥有着连自己一族人都惧怕的力量而一直被关在牢笼里,无动于衷。甚至没有答应自己的独生女临死前的苦苦恳求,将君麻吕送入雪姬神殿避难。而是放任族人将他传成妖怪。
“我非常喜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应该叫辉夜君麻吕。君麻吕是个很高贵的名字,君是王者,麻吕是贵族。君麻吕这个名字既优雅阴柔又柔和安静。就像曾经生于竹中的月光公主辉夜姬一样。他天生是应该受人尊重的。”很多年前,大祭司这样说。脸上是他很久很久没有看到的笑。
但是君麻吕意味着竹取的灭亡!他没有办法喜欢他!
即使竹取辉月大人是那样喜欢君麻吕。
大人是那样喜欢君麻吕啊……
所以,就算举行血祭,君麻吕也一定可以活下来吧?他这样想。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壳也好,活下去。作为魔神的容器。
那样,起码不会被称为怪物了吧?
“我希望那个孩子,最后可以得到幸福。他比我更值得你们骄傲。”大祭司这样说。
所以,这一次,可以通过君麻吕来改变命运吧?他这样想。或者君麻吕死了,竹取就不会灭亡?又或者只有君麻吕活下来,然后灭族之祸从此消弭?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个竹取辉月——竹取一族的骄傲,唯一的,最大的骄傲。
然后,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祭坛。那个女孩拥有和竹取大祭司相似的容颜。
可是,那不是。不会是的。
所以死掉也没有关系。
鲜血渐渐填满了最主要的阵法和符咒,魔神,就要苏醒了。
她和君麻吕,哪怕全死掉也都没有关系。
只要,竹取活着。
血液正在渐渐冰凉。
心跳正在渐渐冰凉。
灵魂正在渐渐冰凉。
然后,跳跃!
然后,欢叫!
然后,舞蹈!
君麻吕,来,作战!
然后,胜利的人,活下去!
“山茶之舞。”“山茶之舞。”以强硬骨头作为武器,加上精确柔软的体术作出的多段连续攻击。一片噼里啪啦之声后。我和君麻吕各执胜场。他凭借的是力量。我凭借的是毅力。见鬼的毅力!那是经验!疼!我又没有写轮眼,才看了几次,复制你的动作容易吗?
“十指穿弹。”“柳之舞。”方才君麻吕轻柔不带丝毫多余动作的体术配合骨头使出的防御深得我心。有点类似日向的绝对防御果然将轻易破解了他手中纷飞的骨弹。跟我玩射击类攻击,等上十年吧!我运起尸骨铠,冲着前方骨弹睁大眼睛冲了过去。血液中有什么在叫嚣。
“唐松之舞。”君麻吕利用血继界限让身体长出数十根骨头。好样的,不但防御住了近距离肉博时,具有高冲击力的攻击,如果对方没有准备,同时还能够打击对手!只可惜啊,不就是比谁比谁狠吗?我告诉你君麻吕,别随便跟我拼命!
只要最后可以活着,只要可以活着去见我要活着去见的人!
这个身体,现在是可以不要的!
“十指穿弹。”指尖的骨刺尖啸着飞出。这么近的距离下放出的骨弹,威力十足。君麻吕果断的侧身闪开。没有经验的君麻吕啊,我正在这里等着你!
“燕回,破!”
红色的,沾染着我的血肉的骨弹随着我的心意在空中转过燕尾般的弧形,直直的夺向君麻吕的要害。这是我弓箭的技巧呢!知道吗,君麻吕?在没有人教授诀窍的情况下,琢磨体术其实是最简单的训练法。我放弃了尸骨铠的保护,任凭唐松之舞的骨头刺穿我的身躯,然后紧紧的扣住他的身体和双手。只要心脏还在跳动,我就不算输!
我会赢!
“你以为只有你会那些绝招吗?我的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唐松之舞。”我聚起全身的钙质,凝成骨刺向着君麻吕的各处关节刺去!
夺!
夺夺夺!

所有的攻击准确的击打在了它们应该命中的地方,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飞溅而出。我的瞳孔收缩。没有成功?!
“你以为只有你会那些绝招吗?我的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运用了我开发的尸骨铠的君麻吕鹦鹉学舌似的开口道。语气僵硬,似乎并不习惯在战斗中跟别人对话。真是天才啊,居然连我没有考虑到的面具都做了出来,挡住直接冲着他眼睛去的两枚骨弹。
他手指尖是尖锐好像兽爪的骨刺。我哑哑的张开口想笑。六月债,还得快。早知道就把所有的钙质都凝在一起,说不定还能穿透尸骨铠,刺破他的心脏。
怎么就,突然的,心软了呢?
嘭!我由于唐松之舞缺少钙质的手臂折断。
噗!君麻吕转身,十指尖的骨刺,刺瞎了我的眼睛。
失明之前的最后一缕光是透过鲜血投射在我的视网膜上的,艳艳的鲜亮。
原来,鲜血浓郁到最后,就是黑暗。
我曾认为失明之后的世界将会是黑色的世界。
但是我错了。
我的血液的香甜的气息,君麻吕手中骨刀破空的声音,空气中令人毛发为之兴奋悚立的触觉——然后是光,看不到了,但是还是有光的。代表君麻吕手指的黑影在眼前逐渐扩大,终于,将所有的光拦住!
安静的黑暗。
美丽的黑暗。
我出生在黑暗之中,那是我生母的子宫。
我将归于黑暗之中,那是我最终的归宿。
但不是现在!
肺部是一片沙哑的啰音,骨头堵不住漏气的空洞。这是气胸血胸,啊,应该是开放性血气胸。预后会很麻烦。我重新运起尸骨铠,用尸骨脉将断掉的手臂重新接回,手中紧紧的重新握住我的短剑,心中空明,听到自己仿佛潮汐一样的心跳声。
越是处于劣势,自己,越不能乱。
不想杀他,可是,必须。
那么就尽力而为吧!
战!
战!!
战!!!
倒下,再爬起来。再倒下,再爬起来。时间究竟流逝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挥剑,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竭力战斗!头脑中闪过微妙的眩晕,是失血过多而晕厥的前兆。
等一下!还——不可以!
我化指为匕狠狠扎进自己的手掌心,不可以放弃!只要坚持就会活下去的!一定有不死任何人就活下去的方法的!
“呐,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你已经,到极限了。”
是谁在我耳边?
“是谁——!”我瞪大了自己已经失明眼睛,大声怒吼道!别来打搅我拼命!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动,在我身边粘稠的缠绕着。看不见什么,但是那诡异的感觉令我觉得自己正处在另一个空间之中。没错!因为我竟感觉不到君麻吕的气息了!
这是,哪里?!
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继续在我耳边嘶嘶作响: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多久没有听到了!你咆哮吧!大声咆哮吧!”
“你本来都是野兽。你是饥饿与**的产物。你是荒原上孤独的豹。你是熬过了艰苦岁月,茹毛饮血才幸存下来的豹!”
“你,你这铜皮铁骨的家伙,这拥有最强骨血的一族。你战斗吧!让自己的心回到荒野上去吧!你必须做重新恢复野性的豹!杀死你敌人!否则,你就去死了吧!”
“挺起你的胸膛,竖起你的耳朵,恢复你嗜血的本性,去厮杀,去谋生,去找回自己的荣誉!”
“服从我,拜倒在至高无上的神的脚下,把你的身体交给我。然后,我来燃起你嗜血的本能,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让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多么美丽的词句,多么残忍嗜血又致命吸引的声音。那样平静的叙述,带着不可拒绝的魔力,在此时此刻,颤动我心底最深的求生的**。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用这样的声音,去蛊惑人心。试问有几个人能拒绝?
我泠泠然笑了。
“我小时候只有人养我没人教我,我家教很不好。应该说是没有家教。”
“所以我认定的道理就那么几条。”
“那就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主宰我的命运!”
“那就是,所有我要走的道路,都必须由我自己来决定!”
“我自己的力量会由我自己唤醒。而你,假使你是神,即使你是神。如果你想要利用我,想要让我献上自己的灵魂,用失去自我换来力量,换来苟且的残生。成为你的附庸!”
“那么你,也给我见鬼去吧!”
沉默。
突然,那个声音泠泠然的笑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的变成了充满鄙夷的大笑。
“你以为,现在还真的由得了你吗?”
“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能力?”
“本来还想着进入君麻吕的身体和你合作,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还把我给忘了。看来要给你一点教训啊,猫又!”
“你的这个人类身体,我要定了!”
诡异的异空间感瞬时破碎凋零。君麻吕的气息重新出现,我嗅到他手中的骨刀上沾着的我的血的气味,破空而来,直取我的心脏!
而另一个他和另一个我,在这一刻,同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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