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 陶乐的妖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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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乐的后背长出一些细密的红点子,起初是以为一些正常的过敏,随便的抹了一点地塞米松软膏,谁知到了第二天,不但没有见效,反而起了些渗液,挠是不敢挠的,又实在是痒得不行,在公司里坐立不安,好在魔方现在的事情也不多,陶乐跟秦方安打了个招呼,请假去了医院看皮肤科。
皮肤科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湿疹,陶乐不敢相信:成年人还有湿疹?
大夫抬眼笑笑:“成年人就不能得湿疹了吗?”
在医生例举的可能让成年人患上湿疹的各项诱因里,例如海鲜、辛辣食品、酒、吸入花粉、尘螨、寒冷天气、接触化学物品、肥皂、洗涤剂等,她在脑子里飞快的利用排除法寻查,这两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用了什么,迅速得出的结论就是林奥爸爸家里的床单有问题!
一但有了这个方向之后,陶乐愈想愈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的正确性,你想想,自己长这么大,反正在记事的时候起,都没有患过什么湿疹,在林奥爸家睡一晚第二天就生病,这肯定是跟林奥爸家有关,林奥爸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不注重生活品质的男人,家里的卫生状态那是她亲眼目睹的,三个字,脏、乱、差!房间里,那墙上的窗帘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了,红色的已经变成了酱色,长年累月的合着,房间里长期晒不到太阳不说,随便抖一抖都能造成烟雾弹的效果,就今年夏天,陶乐亲眼见到厨房的抹布里藏着一只未成年蟑螂,当时陶乐正准备拿抹布擦桌子,被探头探脑的小小强吓着了,当场把尖叫着把抹布甩掉,林奥爸竟然还能气定神闲把抹布拿近,凑在眼前找了半天,然后不屑一顾的说:“蟑螂有什么怕的,还这么点点小。”然后若无其事的把毛巾抖了抖,洗都没洗,继续拿去抹桌子,陶乐甚至怀疑林奥爸的高度近视是否能看见厨房里各个角落里肆意活动的蟑螂或者老鼠们。
还有,那洗衣机,是当初林奥爸花了四百块钱买的二手货,当时还非常自豪的向陶乐和林奥展示过:“还是全自动的,才四百块,多便宜,什么毛病没有,这下洗床单洗衣服都方便了。”陶乐当时就说了,中国消费水平有限,没人会把好的东西扔掉,二手的大多是坏了不能用的,就算是好的,也大多用了许多年限,不能再用了,而且,洗主机这都东西用久了,会藏污纳垢,产生细菌的,自己家的用久了都还要没事消消毒,更别说别人用的了,你都不知道原来是什么人,都洗过些什么。林奥爸不以为然,我都问过的,这洗衣机是一户人家搬家时全部处理掉的,没事没事,哪有那么多细菌。
洗完了衣服就跟旧衣服都挂在一起,衣柜满了,就挂在房间里支了个钢管的衣架挂着,连个挡灰的帘子也没有,被子一般是被忍不得扔掉的破旧床单裹起来,胡乱塞在柜子里,那柜子陶乐无意中找东西时打开过一两次,被子旁边就是成撂成撂捆成一撂,堆满了灰尘的旧书,随便看看,发现那竟然是林奥小学课本。陶乐纳闷,问这课本怎么都不扔掉,林奥爸还骄傲的说:扔掉干嘛!林奥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呀作业本家我都留着呢,对了,还有试卷,这些多有意义啊,再说,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放,陶乐无言应对。
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是林奥爸说的新换的干净的床单,也难免不会有什么尘螨、细菌之类,没准还有什么蟑螂老鼠在里面呆过一阵子,不能想,一想陶乐都觉得后怕,背上是一阵阵的犯痒,胃里是一阵阵的恶心。
她把病历和医生开的内服外抹的药袋子一股脑地全扔在林奥跟前,扔下一句:“以后我不会去你爸家住的。”
林奥正对着电脑看小说呢,一时懵了:“又怎么了,昨个儿还好好的呢?你看我爸昨天多高兴,我都好久没见他笑的那么开心了。”
“他是笑的开心,可我笑不起来。”陶乐打开病历,翻到记着湿疹的那一页,摊在林奥面前,拿指尖卡卡地敲着:“你看看,这是什么!湿疹!你爸开心了,我还不要命了呢?”
“没那么严重吧,”想想又怀疑的说:“昨天我不也睡了,怎么没事。”
“哼”陶乐冷笑:“那是因为你曾经长期在那样的环境底下生活,已经适应了,免疫了懂吗?再说了,你是男人,皮厚肉糙的。”
“你怎么不说你有洁癖?搞得跟豌豆公主似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在外面吃了什么或者在别的地方挨上了什么。”林奥反唇相击。
“哎,你别想推卸责任。”
“我有什么好推卸责任的,又不是我做了什么。”林奥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怎么不是你,要不是你提出来要在那里住,我也不会在那里睡一晚上,不在那里睡一晚上,我也不会得什么湿疹,烦死了!”陶乐说着,觉得背上又痒了,伸手去抓,一脸苦相:“你看看我,可怜一个斯斯文文的姑娘,现在弄得跟什么似的,哪受过这样的罪。”
林奥看着陶乐挠上挠下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你瞧瞧你,跟个猴子似的,来来来,我帮你的摸摸,摸摸就好。”说着,一只手探进陶乐的衣服里,在她背上去轻轻摩挲:“舒服吧。”

陶乐干脆把身子背过去,拆开塑料袋,找了个药膏从肩膀上递过来:“顺便帮我抹点药。”
抹了药总算舒服多了,陶乐整理好了衣服,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返回房间拿了医生开的点地氯雷他定片吃,仰脖吞了药丸之后,捧着杯子,很认真的跟他说:“跟你说真的,林奥,下回打死我也不在你爸家住了。”
林奥坐在那儿表情很为难:“可是我爸一个人得多寂寞啊。”
“那我们也不能天天陪着他,你说是不是。”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林奥低头不语。
“就算我们回去住,还不是各住各的房,各睡各的床!第二天,我们一走,他还不是一个人孤单单的。”陶乐拉了另一张电脑椅坐了下来。
林奥若有所思。
“对了”陶乐倒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我们还得去催催大姨。”激动得差点把手中的水都给洒了。
“这跟大姨有什么关系?”林奥终于抬起头来。
陶乐把杯子顺势放到桌上,拉着林奥的手:“上次不是让你大姨给你爸张罗着看看合适的对象嘛,这么久了都没有什么消息。”
一说是这个事,林奥无奈地笑笑:“你怎么还是贼心不死啊,我说过了我爸不会再找的,再说,他昨天还在说他一个人自在。”
“你懂个屁!”陶乐轻骂一句:“你以为你爸说他一个人自在就真自在啊?寂寞,你明白吗,你出差个两天,我都觉得一个人孤单得要死,何况你妈都走了七八上十年了,以前你在家里倒无所谓,他现在天天一个人,得多难受啊,再耐得住寂寞的人也不行啊”顿了顿“精神上空虚。”
林奥沉默着。
陶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人家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老了没有个伴是很可怜的。”说着,她坐进林奥怀里,圈住他的脖子,突然很伤感:“要是以后老了,你得让我死在你前面!”
林奥一连朝外吐三口唾沫:“呸呸呸,快点吐口水!”非让陶乐学着他的样。
陶乐学着他的样,一连呸呸呸了三口,可还是逃不了这个话题:“我可受不了一个人成年累月的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整天的就靠回忆过活!那样我会发疯的。”说着说着,陶乐眼睛都红了,眼泪突然就簌簌往下掉,嘴唇发抖,那模样瞧着甚是可怜。
“又发什么傻拉?”林奥从桌上抽一张纸巾,心疼的替她擦掉眼泪:“你上次还说老了还做我的老宝贝呢,我还指望看着八十岁还能怎么撒娇呢!”
陶乐破泣为笑,笑了一阵又说:“对了,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再娶一个?”
林奥佯装生气:“呸呸呸,又胡说八道了,小心我掌你的嘴。”
“随便问问嘛,其实我也知道这不好回答,就我自己都觉得矛盾,你要是再娶吧,我心里不爽,你要是不娶吧,我又不忍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陶乐想着,自己都觉得左右为难。
“够了啊,这么一个,我发你真是发神经发得没完没了了。”
“好了好了,我才不想死呢,我要活到一百岁,等到牙齿都掉光了,还要跟个老妖精似的,让你叫我宝宝!”陶乐撅着小嘴笑从他身上跳起来,坐到一边去,又拿起杯子喝水。
林奥摸摸她的头:“这样才对,我们一起做老不死的好了。”
被他这么一摸,陶乐的背上感觉又痒了,这痒提醒了她为什么突然对死亡和孤独有了如此的感触,那是因为林奥爸的老年独居生活。
“我得去问问大姨。”陶乐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被林奥夺过来按下:“要是有消息,不早就跟你说了!”
“那倒也是”陶乐点点头。
“这事急不了,等等再看。”
陶乐觉得等等再看这话太消极了,多少事就是等蹉跎掉了。她想一定得主动一点,可是自己,毕竟圈子有限,又不认识些个优秀的单身的中老年妇女,怎么办呢?大姨那边虽然拜托了,可估计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消息,真愁啊!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陶乐站在路边等的士,看见很多出租车后窗那儿贴着江城征婚网的广告,她灵机一动: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现代人怎么可以给圈子圈死,可以在给公公征婚啊。
上了车,正兴奋地盯着人家后窗琢磨着,引得司机不住的回头瞅她时,包里的手机呼拉拉的唱歌,翻出来一看号码,是陶乐妈。
陶乐妈在电话里亲切的问:“乐乐呀,今天家里煮了你最爱吃的薏仁骨头汤,回不回来喝啊?”
一听这话,陶乐立马跟司机师傅说,调头调头,去四化城。
路上,陶乐打电话给林奥,让他下了班一起去妈妈家喝汤,林奥说晚上加班,让她一个人去,晚上再联系,一起回去。
在陶乐妈薏仁骨头汤的迷灌之下,又加之林奥不在现场,出租车上兴奋的设想无以抒发,于是,陶乐妈成了第一个知道这个私密的人,听到陶乐要给公公征婚,觉得这主意实在有点糟:“你怎么想得出来,你公公你又不是不了解,又古板又倔,要晓得你搞这套,不被你气死!而且,就他那个样子,估计也没什么人能看上吧。”陶乐妈非常不看好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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