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小酌樊楼怀旧事 闲游道观议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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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二人边说笑边步入长庆楼,便欲直上二楼,说话间,只见一人向仇方迎面而来,原来是二楼的伙计前来迎接,见二人是较高级的军官打扮,便带他们到临窗僻静处落座。
仇方笑道:“陆大人,想见官家,就去宜城楼,在李师师处偶然可见,但我不陪你去,要去你以后自己再去吧。哈哈。”
陆谦道:“制使说笑了,陆某自是不敢去的。
二人遂面对面坐下。
“陆大人,今天我做东,你就别争了。”接着,仇方又一气说道:“啊,伙计,先来盘真假煎肉双拼、还要黄焖子鸡两只、酱爆三脆一盘、三十个精肉包子,最后上一个锅子酸鱼汤,对了,再温两斤竹叶青来。”
陆谦叫道:“哎——制使,叫得太多了吧?”
仇方止住陆谦,对伙计吩咐道:“不多,快点上吧。”
伙计唱了一遍菜单,又道:“好嘞——客官、军爷稍待片刻,马上上菜——”说着匆匆离开。
仇方笑道:“陆大人,今天让你先尝这樊楼的几个名菜,真假煎肉双拼就是油炸河豚和假河豚,河豚肉制作之复杂自不必细说了,单说那假河豚肉竟是用切薄的葫芦肉和着面筋炸,味道调得跟真肉一模一样,真假河豚肉的价钱也几乎一样,是樊楼的头一道名菜,不可不尝。”
陆谦奇道:“还有这样的菜?”
仇方道:“更令人佩服的是,这葫芦肉一年四季都有,真不知是否主人家买通茅山派的法师,把鲜葫芦变出来的呢。”
二人说话间酒菜已陆续端来。
仇方道:“陆大人,哪、哪、哪,这就是真假煎肉双拼了,快趁热试一试。”
陆谦道:“好,制使请——”
仇方道:“自家人就别客气。”
少倾,酒菜已是上齐,伙计说声“老爷慢用”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到了正午时分,只见食客们陆续上楼来,公子王孙、文武官吏、士绅商贾、江湖人物,甚至道士僧尼,各式人等均有,周围的桌子渐渐被人占坐。二人说话也自压低了声音。
仇方略带苦涩地说道:“陆大人,说句老实话,做京官也不是什么好事,京城里比自己官大的人多如牛毛,还有那些正日渐得宠的道士们,稍不留神得罪了谁,那也不是好玩的。不比外放州县当个芝麻绿豆官,屁大的一个就可以在当地作威作福,简直是土皇帝。”
陆谦道:“那倒是。想当年跟太尉征溪哥城,那羌王子臧征扑哥被我们打到最后连手下也仅剩二十八个人,守着一座孤城,那他也是一方土皇帝了。”
仇方笑道:“哦,那你们在王府那里捞到不少好东西了吧?”
陆谦颇认真地说道:“制使不是不知吧?在边关当兵将的谁也没想过这些,满脑子都只要杀敌立军功。对于珍宝,除非是特别珍罕的,也会留下一两件小巧的做纪念,否则不会去拿,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命回来呢。”
仇方道:“那倒也是,当年我还在老种经略相公手下当差时,也见大伙都是重义轻财、重名轻利的。”
陆谦道:“就是,只是虽在军营,也难得有个知己的。好歹熬到今天,跟着太尉到了殿帅府,虽然清闲,但终日也只是对着一班冷面孔,一同的排班、当值……唉!只有三几个从边关跟着太尉回来的兄弟,还能说上两句心里话。这次太尉把他兄弟的事落实在我们俩的头上,只希望把这事弄妥了,也好再图几日清闲。”
仇方道:“嗯,我们同舟共济,齐心合力把这事弄好了它,干!”
陆谦道:“好,干了!”
忽然间,三楼传来吵骂声,不一会变成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楼板象擂鼓似的咚咚响,只见有人从楼梯上面涌了下来。
陆谦很自然按一下腰间,只是按了个空,接着顺手摸下去,摸到椅背也就停住了。
原来是两帮道士,都是面红耳赤的边吵骂边下楼去了。他们在楼下门前仍吵吵嚷嚷的对骂不休,人多的一帮气势汹汹,人少的一帮也不甘示弱,只有两三个与对方开骂,其余几个冷冷地戒备着。
樊楼的执事来调停,并跟两边道士交涉,说了有一段时间,两边道士为首的极不情愿地各自摸出银子,交给执事。
仇、陆两人从身边的窗口探出头来看下去,边看边议。
仇方道:“没事了,这些道士们整天斗闲气,一点都不象个修道之人。”
陆谦道:“是的,幸好樊楼的执事劝得动这两帮人,否则……”
仇方道:“也不怕的,这里是樊楼,可以直通天上。嘿嘿嘿……”
陆谦道:“此话怎讲?”
仇方阴笑道:“陆大人不知吗?官家宠着住在对面西楼的京城头牌姐儿李师师呢!”
陆谦恍然道:“哦,这就是了,我才说了,炙手可热的道士们怎么会乖乖赔钱呢,原来是这样。”
仇方和陆谦二人酒足饭饱,信步溜达又来到御街上。他们不回转殿前司,却出梁门西行,大街北望安州巷高丽同文馆边上,早已看到建隆观了。
这建隆观原本是后周的太清观,有宋一代改作御前宫观,自太祖朝始;神宗元丰年改制时,将建隆、礼泉、奉慈、中太一、万寿、集禧、崇真、资圣等八个宫观设立提点所。
这几年,徽宗宠信林灵素、崇尚神霄教,永嘉道士林灵素日渐得势。
后来林灵素向徽宗皇帝推荐了神霄道士王文卿。原因是京城大旱,徽宗命林灵素作法祈雨,但老天爷理也不理。当时蔡京也想插手道录院,于是便参了林道士一本,指斥其虚妄。林灵素不理会蔡京,又奏请徽宗急召南丰道士王文卿来京,说王文卿是神霄甲子之神兼管雨部,两人一起祷告玉帝,一定可以解除旱魔。这王文卿来到,令牌响处,果然普降甘霖,施得三日大雨。徽宗皇帝喜得眉花眼笑,于是下旨拜王文卿为太素大夫、凝神殿侍宸,并赐“冲虚通妙先生”的称号。这当儿林灵素不用作法,便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是后话不提。
建隆观既是天字第一号的御前宫观,当日林灵素祈雨的法坛,便是设在建隆观的。因此种种关系,建隆观可见显要。
数年前孔武仲便有诗赞建隆观,诗曰:
瑞云灵迹久荒芜,琳馆重开耸碧虚。邂逅马蹄过胜境,纷纭人世得仙居。异花重叠春辉早,乔木森阴晚景疏。金阙瑶台不容久,归来风驭冷襟裾。
徽宗登基继承大统后,更是崇道,建隆观更得到修缮,除了皇家做法事外,平常已是游人如鲫。别的不说,光是那壁画就够耐看的,走马观花匆匆而过,也得看上一整天!
陆、仇二人游玩一回,细看那壁画,真是好画,有诗为证,诗曰:
建隆仙道画,技艺赞精纯。风响来仙圣,雷鸣泣鬼神。绕廊舒画卷,满殿列星辰。鸟兽多灵动,芝兰尽宝珍。花繁三岛艳,桃硕四时春。日下瑶姬舞,云中玉帝巡。青鸾辞阿母,白鹤引天尊。玉阙坦无极,神霄接九津。飞翔留凤影,蜿转失龙身。数典褒忠孝,描图寓德仁。谦和修性命,礼义胜金银。品读游人醉,吟哦学士嗔。见今常戚戚,忆昔也恂恂。信念弘心力,虔诚省自身。几回观赏罢,不觉泪沾巾。
仇方道:“陆大人,这建隆观与大相国寺的壁画,都是东京一绝呢。”
陆谦道:“是吗。不过,在边关也见过类似的画作。”
仇方道:“哦?边关也有这些画吗?”
陆谦道:“多着呢!在川陕、甘凉道上都有,那些画在当地也很有名的。记得五、六年前在关外一次与西夏人大战,我们一军被冲散,只剩下几十人,走到一处地方,黄沙中只见一排排洞窟,里面的壁画才叫壮观呢!我们在那洞窟里求神佛保佑,幸得神明显圣,西夏人匆匆路过,竟没发现那些洞窟,我们绕道东还,一个月后侥幸找回老营。原来是童枢密那鸟人不给刘经略发兵救应,致我们孤军无援才中了西夏人的埋伏,回去时我们连太尉和亲兵只剩下七人,后来招回冲散的兵将,也只得千把人。还是刘经略暗中关照,我们才能东山再起,连打胜仗。那一场仗,真被童枢密害惨了。不过,还是别说这些事了,扫了咱们的游兴。”
仇方笑道:“那是,那是。”
二人正要转过玉皇殿的回廊,迎面而来只见五个人,有两个年轻的自是建隆观的道士;其余三人中仇方认得其中一个是米南宫的长子米友仁,年纪虽轻,但家学渊源,诗书画均已有较高造诣,见今为书画待诏。另两人相貌有几分相近,如兄弟一样,内中有一人也十分面善,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原来这两个人,也是大有来头:他们都是饶州鄱阳人,稍高的名叫常安康,是太医局教授;稍矮的名叫刘闰芳,是常安康的嫡亲姑表兄弟,他俩自幼就在乡下跟常安康父亲学医的。故尔刘闰芳在江湖上也化名作常安乐,实质他是个江湖奇人、风尘侠隐,日后梁山地灵星、誉满江南的神医安道全便是他的得意门徒。他们也是在谈论壁画的话题,边走边聊,潇洒优悠。那两个建隆观的道士,一个叫春山,另一个叫秋水。
只听得刘闰芳笑着说道:“赏画嘛,还是元晖兄最有资格说话。”元晖是米友仁的字。
米友仁也笑道:“常兄取笑了,上月在润州,还不是老兄一席话便将那些画商给打发了吗?”原来上月,在润州丹徒米南宫的山林堂,当时是刘闰芳正巧给米南宫看病而米友仁回家省亲,后来二人结伴由江南来东京的。
春山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刘闰芳马上止住米友仁的话头,说道:“那事别提了,我们还是看壁画吧。”
米友仁道:“人们诚心地求神拜佛,都是向往着那画里的仙境呢。”
刘闰芳道:“没错,画里画的都是神仙,但观里只有道士。所以,神仙不会是道士而道士也不能成仙。”
米友仁和常安康一听,都笑了起来。
常安康道:“老弟还是这么损,把道士们说的这么不值钱的。”
春山有点委屈地说道:“道士就不好吗?”
刘闰芳笑道:“道士好呀,那就是我晚辈呢!”
春山奇道:“哦?此话怎讲?”
刘闰芳大笑道:“我侄子就是个有名的道士,所以我是道士的前辈。”
秋水道:“那是谁?”
刘闰芳笑道:“崂山玄清宫的云霄子跟我齐平,他徒弟就是我的亲侄子,那你说呢?”

春山又道:“哦,原来是这样的。那云霄三子中哪位是您老的侄子?”
刘闰芳道:“舍侄乃老二无为子。”
春山道:“云霄三子跟我们平辈,那您老真是我们的前辈了。”
米友仁道:“崂山的道士又跟你们有关系?”
秋水道:“怎么没有呢,我们跟他们同宗的,当年神光师祖就是华盖真人的弟子,后来一直在建隆观至祥符年间才寓居晋州的,我们都是他的再传弟子。”
常安康道:“这就是了,难怪。”
秋水又道:“玉皇殿这里有些画就是当年神光师祖主持绘制的。”
米友仁边指着画边解说道:“建隆观的壁画确是不错,看这些画幅布局合理,虚实有致,主题彰显;造像优美也自不用多说,仙圣们宽衣博带,线条流畅,气象雍容,自然端庄,看了能使人肃然起敬。连鱼鸟龙凤水云花木等细微处都绘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更是难得。绚丽的天宫,飘逸的仙女,又令人神为之往,色彩鲜艳也是比起石窟的佛像多了一重欣赏之处。连这些游龙的奇险与魔妖的诡异,也衬托了神仙圣贤的正大光明。”
春山感慨地说道:“我们整天在这里打醮念经的,都没这么细心看。果然,经教授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米友仁忙笑指常安康说道:“教授是这位,我可不是教授呢。”
春山尴尬笑说道:“一样、一样。”
秋水道:“待诏,这里的龙好象比别处画的要凶霸一些呢。”
米友仁微笑道:“不错,这是前朝翰林待诏任从一画的水龙,这位前辈画的水龙可是一绝,为时人所称道的呢。”
春山又道:“待诏,龙很难画吗?”
米友仁笑道:“那成仙难吗?”
秋水讶道:“这也有关系?”
米友仁又笑道:“怎么没有?关系大呢。我问你,你见过神仙吗?”
秋水认真想了想,说道:“没有。”
米友仁道:“那你又见过龙吗?”
秋水道:“没有。”
米友仁道:“那就是了,你既然没见过,当然对见了的东西不信任的。”
秋水道:“哦?”
米友仁道:“就是说,若有个人告诉你,他就是神仙了,那你会一下子就相信的?”
秋水道:“不会!”
米友仁笑着说道:“那就对了。要是有人画了条龙,你看了也会窃想:这就是龙吗?”
刘闰芳拍手笑道:“有意思,比喻得好!当年叶公见了真龙也是不相信,才导致他‘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的。”
秋水挠挠头,笑了笑说道:“有点明白,但好象还有点糊涂。”
米友仁正色道:“你容易产生怀疑,那就是龙的难画之处。”
春山一个劲地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米友仁微笑着又接着说道:“但,我们谁也没见过龙,那也正是它最容易画之处!”
常安康笑道:“元晖兄,别逗春山秋水他们了。”
米友仁认真地说道:“不是逗,是说真的。就是因为没人见过龙,所以,把龙的角或龙的腿画前了、画后了,又或者画大了、画小了,都不要紧的,谁也不会说你错。但你画的龙若毫无生气,那谁都会说你画的不像。所以,只要你把龙的神韵画出来,那就会得到满堂喝彩的了。”
秋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笑道:“没错呀、待诏,就是这个理呢!”
刘闰芳也笑道:“秋水和春山,明天读经是否会开窍些呢?”
常安康接口笑道:“刚才师傅叫你们带米待诏来看画的意思就在这里呢。”
这下,秋水和春山只会傻呼呼地笑。
五个人边说笑边转过去,离开了玉皇殿。
【注】待诏:汉朝始以才技征召士人,使随时听候皇帝的诏令,谓之待诏,以备顾问。唐初,置翰林院,凡文辞经学之士及医卜等有专长者,均待诏值日于翰林院,给以粮米,使待诏命,有画待诏、医待诏等。唐玄宗时遂以名官,称翰林待诏,掌批答四方表疏,文章应制等事。宋有翰林待诏,堂写书诏。宋、元时期也尊称手艺工人为待诏,详见《水浒全传》第三回注释。
“这米待诏可不简单,我等虽然不懂画作,但在这米待诏后面跟着听了半晌,倒也颇有收益的。仇大人,”陆谦又指指不远处的茶亭,笑着说道:“我们过那边茶亭吃盏茶,接着说我们的话题吧。”
仇方也笑道:“好的。陆大人不知,这米待诏还没怎么出名,但他父亲却是大大有名的呢!”两人边说边到茶亭,各点了一盏茶,茶博士送上两份果子,两人继续闲聊。
陆谦恍然道:“哦,我知道了,见今朝中姓米最有名的不过是四大家里的米元章,书画俱绝的。”
仇方笑道:“陆大人心思敏锐,果然猜到了。这米元晖乃是米芾长子,号称小米,这次来东京只怕也要讨个出身的吧,不过,凭他的身手却是不难的。”
陆谦道:“哦?他还没在画院里授职吗?”
仇方拈茶在桌上写了个“党”字,随手又抹去。陆谦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来米芾也是元祐党人呢!
陆谦叹道:“那真可惜他了。”
仇方道:“谁说不是?不过,听说官家极是爱惜小米之才,最近也会松动,小米极有可能待诏翰林呢。”
陆谦道:“他绝技在身,父亲又是名动朝野的书画家,我想党锢最终也禁不到小米他的。”
仇方道:“话是这么说,但也要假以时日,小米方能出头。”
陆谦道:“唉,这官场,要混到何时方了?”
仇方道:“这句话好象是我说出口才对呢。”
陆谦道:“此话怎讲?”
仇方道:“陆大人还不明白?我们是文职的武官,升迁虽说还算快,始终不比陆大人这等能文能武的人才吃得香的。”
陆谦苦笑道:“那也是在边关迫出来的,当年我考中宏词科,有个候补知县的缺,我找到吏部一位侍郎,他是我世伯,他提议我不如去边关,熬个五七年,可望能出人头地。万幸跟着太尉,虽然七年来出生入死的,终也挨到太尉升迁回京,我也跟随太尉回来。所以,我其实也是文职的武官,否则不会升得这般快了。”
仇方恍然道:“这就是了。”
陆谦苦笑道:“至于武艺,我也是在家时学的一些,后来到了边关,明知不学就可能过不了明天,便每日清晨跟着太尉的亲兵们苦练,才真让我捡回一条命。”
仇方关切地说道:“陆大人,如果你还想学的话,殿帅府里还愁没有好教头?你不熟悉他们的,赶明儿我可以推荐三两个人给你的。”
陆谦喜道:“那便有劳制使你了。”
仇方笑道:“都是自家人,陆大人又见外了。”
陆谦清了下嗓子,说道:“说回无尘的事吧,出来转了一圈,又听了米待诏的比喻,我们也应该把那计划定下来了。”
仇方道:“太尉不是说一定要无尘还俗的吗?”
陆谦道:“如果要无尘还俗,我看先要说服云霄道长找个理由派他下山,正如蛟龙离海,当他离开了玄清宫以后,那便一切都会好办的。”
仇方道:“没错,就想个法子,安排一连串的事,劳其心使其焦躁,穷其力使其疲累,苦其行使其畏惧,至此时方以柔制刚,让他在花花世界里泡一泡,我想只要三个月到半年,那便足可以夺其志。”
陆谦竖起拇指赞道:“够绝!我们回去梳理一下,报给太尉,不过这些话可都是仇大人你说的。”
二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仇方道:“那云霄道长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又该如何报答他呢?”
陆谦笑道:“至于这点,我在当日回东京时已于路上想过了。”
仇方奇道:“哦?”
“当日我在莱州道政司里查过了,”陆谦说着又在靴统里掏出个小摺子,翻开一页念道:“崂山计有宫观一十六,在册有度牒的道士七百四十三名。”
仇方道:“人还不少呢。”
陆谦道:“是呀,我就想过,其实玄清宫也可以申请设置山门道政司的。”
仇方击掌道:“对,陆大人好提议,我们可以提议太尉奏上方案,在玄清宫设置山门道政司,造福一方百姓的。”
陆谦喜道:“好的,我们立即回去草拟:山门道政司以玄清宫总之,任云霄子为都监,总管崂山各个宫观道政事务。”
再说樊瑞当日辞别郝老爹和小兄弟李衮,越运河、登微山、穿湖泊、过沼泽,回濮州老家一行。在每日行程中,樊瑞大多是在清晨练武功,随后出发上路,每当疲累坐下休息时便取出无尘给的小册子研习,在走路时又边走边在脑里回想修习过的武功和道术,因此,功法进境已是突飞猛进,但他自己却懵然不知。
这日来到一个叫李家集的小镇,离濮州只有半天路程,樊瑞记得这个小镇也有一处道观,名叫金光观。原因是这个道观的周围好几里山坡地,密密麻麻都长有一种野菊,每年除了大雪封山,其余春、夏、秋三季,漫山遍野都开遍黄花,映衬着观宇的红墙碧瓦,煞是好看,因此金光观在方圆几百里地也小有名气。只是李家集不大,仅得百余人家,使得金光观的香火不旺,不过这是题外话了。
闲话休提,再说樊瑞记起有这个金光观,他也无甚要事,自是会来游玩的。
甫进山门,眼前情景不禁令樊瑞大吃一惊!只见七、八个道士各拿刀剑棍枪等兵器,簸箕阵般把一个少年围起来,那少年只是双手持一柄花缨枪,枪尖斜斜上指青天,一副庸懒的神态。那帮道士一声呐喊,各持器械一齐招呼那少年,樊瑞一见,便知不好,只见那少年大吼一声:“撤了”!枪花一舞,接着“叮——”一声响,那帮道士全傻了眼,他们手上的所有兵器都掉在地上。
这一式名叫丹凤朝阳,郝老爹曾经讲解过,是教樊瑞用棍破尖锐兵器或暗器的一着,其中可分解为一招八式,使用时眼神与手法等方面都很讲究,是他们师门的独门破法,易学难精,即使弟子的眼神练不到家,那么也不会得到师傅的传授;因此,不是师承,就算外人武功较高,见有人使出也不易偷学。
现在樊瑞在这离自己老家极近的小地方,居然见有人使出这招“丹凤朝阳”来,而且比自己还纯熟,不由得惊讶万分。谁知道因这一招,有分教:百年观宇遭灾劫,两代恩仇付丙丁。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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