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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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
阿蝶身穿米白色高领连身裙,领口上是一条配色的丝巾,腰间系了一条红色阔腰带,脚穿了一对白色高跟鞋,嘴唇涂了粉红色口红和画了粉蓝色的眼影,打扮完毕,她坐在自己的梳妆桌前,等待客人。
这时发廊里已有六、七个小姐坐着,她们都留意到阿蝶在刻意打扮,两个小姐在低声议论着她。
发廊的时钟指向7点,外面的雨停了。
阿蝶看到隔了她一张梳粧台的梳粧台前,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男人很健壮,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他在打瞌睡,两条粗壮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梳粧台上放着一包『中华牌』香烟和一个金色的火机。
这个男人其实阿蝶是认识的,只是想不起来,她忘记了那次在四野无人,开吉普车送她回来的那个自称是『坏人』的男人。
‘阿蝶!’老板娘的声音响起,她说︰’帮胡大哥吹吹头发吧!’
胡大哥!哪个胡大哥?阿蝶环视四周,发廊里此刻只有一个男人!就是正坐打瞌睡的那个!是不是他?
老板娘向阿蝶打了个眼色,示意就是他!
阿蝶站起身,走到那个胡大哥身边,拿起风筒,帮他吹头。他的头发很短,阿蝶很快便把头发吹干,他一直在打瞌睡。
阿蝶放下了风筒,坐回到自己的梳粧台前,刚坐下,三个男人进入发廊,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选了阿蝶,她带男人上二楼房间。
这个男人是属於『讨厌的客人』那一类,阿蝶尽量去迎合他,做了一个小时才完事。
阿蝶从二楼下来,胡大哥还在那里坐着,他不再打瞌睡,而是在抽烟。
她觉得他抽烟的样子很特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阿蝶没有再理他,她对着梳妆台的镜子,重新涂上口红。从镜中的反映,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进入发廊,他是黄毛的熟客,阿蝶没有理会,继续涂她的口红。
阿蝶没有理会他,但他却走到阿蝶身边,说︰’走吧!’
阿蝶觉得很为难,望了黄毛一眼,见到她正狠狠的盯着她!
‘我有点不舒服!’阿蝶对男人说。
‘不舒服还坐在这里干嘛!’男人说︰’别骗人了,走吧!’男人不耐烦了。
‘去吧!’老板娘说。
阿蝶再望了黄毛一眼,见她拉着身边另一个小姐走出了发廊!
‘不用理她!去吧!’老板娘说。
阿蝶只好带男人上楼去。
完事後,阿蝶从二楼下来,来到一楼梯间,未踏入发廊,已听在黄毛的声音,她回来了,跟老板娘在吵架。
阿蝶不敢进去,站在梯间,待她们吵架的声音停了下来才进去,她坐回自己的梳粧台前,假装甚麽都没听到。
黄毛和老板娘见阿蝶回来,没有再吵架,发廊变得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发廊里的那部残旧电视传出的声音,电视正播出『周星驰』的『功夫足球』,赵微剃光了头当守门员,连自己的『龙门』在哪里都不知道的那一幕!发廊里没有人笑。
阿蝶不去看老板娘和黄毛,她留意着那个胡大哥,他还坐在那里,他在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种气氛很难受,阿蝶想出去走一走,就在这时,她看到发廊马路对面的电话亭,有一个熟识的身影,是甘仔。
阿蝶望向发廊的时钟,刚好10点,甘仔要到另一处地方上班。
‘老板娘!’阿蝶站起来说︰’我想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去吧!’老板娘说。
阿蝶走出发廊,过了马路,向甘仔那边跑过去。
(二)
晚上10点,美鳯和炮王先行离去,炮王把美鳯带去第二站,而我和咏莉再聊了一会,也走了。
步出酒吧,我说︰’可以陪我走一段路吗?’
咏莉点头,她没有问我要去哪里,默默的跟着我走。
我们打着伞,并肩而行。
天空下着微微细雨,就像三年前那一个分手的晚上,只不过此刻在我身边的是咏莉,不是阿蝶。
那一个晚上的情景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好像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凄迷的烟雨,撑着雨伞,默默无语的走着‥‥‥
走完十分钟的路程,我和咏莉站在一栋五层高的楼前。
‘这是你以前租住的宿舍?’咏莉说。
‘是的!三楼。’我说。
咏莉向三楼的窗户望去,没有灯火。
‘走吧!我们上去!’我说。
上去!上去哪里?咏莉心中疑惑。
我把咏莉带到三楼,在衣袋里掏出锁匙,把单位铁门和木门打开!
‘怎会这样的?’咏莉问说。
‘我虽然离开了这个小镇,但没有把宿舍退掉,三年来我一直租着这单位,每个月把房租汇给房东。这个房东很好,是一对年老的夫妇,他答应定时帮我打扫这里,就是这样。’我说。
我走进这间曾经住了六年的宿舍,这是一个两房两厅的单位,我看到客厅的陈设,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张绿色的沙发,桃木色的茶几和电视柜。打开书房门,白色的书桌和两个放满了各类书籍的大书架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再到睡房,双人床,梳粧台和衣柜,一切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我走进睡房,躺在床上,过往在这宿舍里所发生的事情,像幻灯片般一张张的在我脑海里浮现,最後定格在2003年7月23日下午1点零5分,画面是我沮丧的坐在床边,身边的床单上,染有一抺脂红!

咏莉坐到我身边,我叫她今晚留在这里陪我!
(三)
甘仔手扶着一部破旧的自行车,看着跑过来的阿蝶。
‘喂!’阿蝶跟甘仔打了个招呼。
‘你今晚打扮得很漂亮。’甘仔说。
‘是吗?谢谢!’阿蝶有点喘气,微微一笑,然後说︰’我们到那边再说,好吗?’
甘仔点头。
原本阿蝶已比甘仔高,今晚穿着2寸的高跟鞋,两人此刻并肩而行,阿蝶高出甘仔半个头。他们走了几步,转入一条小巷。
甘仔把自行车停好,背靠着墙站着。
在昏黄的街灯下,阿蝶看到了甘仔嘴角上的一处瘀伤,阿蝶问︰’甚麽了!甘仔!是不是跟人打架?’
甘仔没有即时回答,只是低着头抚弄那个己经坏了的刹车手掣。
阿蝶也转身背靠着墙,由原本面对着甘仔变作并肩一起背靠着墙。一阵沉默过後,甘仔说︰’在我叔叔的饭店里有个厨师很坏。’
阿蝶则过脸,望向甘仔,说︰’你就是跟他打架,是吗?’
甘仔点头说︰’是!’
‘为了甚麽事跟他打架?’阿蝶说。
‘刚才是不是有一个身材高高瘦瘦的男人找过你?’甘仔说。
听甘仔这样说,阿蝶大概知道发生了甚麽事了。也想起了刚才那个高瘦的男人,他是属於麻烦的那一类型,足足做一个小时才完事。
阿蝶说︰’他就是那个很坏的厨师?’
‘是呀!’甘仔说。
‘那又怎样?’阿蝶低着头看着她那对白色的高跟鞋,鞋面上沾了一点污泥。
‘他跟你做完之後,回到饭店不停的在说你!其实这些有甚麽好说!’甘仔说。
‘他说甚麽?’阿蝶说,她的脸开始红起来。
‘他说你的身体,都是些很下流的说话!他又说你很听话,表现很好,他很满意,说150元很值得!他一直在说个不停,差不多把做的全部过程都说了出来。’甘仔说。
垂着头的阿蝶,脸已变得通红!
她用手把左边掉下来的发丝拨回耳朵後面,她想表现自然一点,以遮掩自己的羞愧!
‘我叫他不要再说,他不听,他说人是有讲话的自由,再加上其他人也想听,不断的问他,於是他就不停的说,我越听越心烦,便跟他打起来!’
‘你以後不要理这个人便是。’阿蝶双手抱在胸前,右腿弯曲膝盖,鞋尖点着地,鞋跟撑在墙上。
‘他被我叔叔炒掉了!’甘仔说。
‘是为了跟你打架所以被炒掉!’阿蝶望向甘仔。
‘他跟我打架,我叔叔出来问原因,知道了他工作时间偷偷去了发廊,再加上他平时工作散慢,於是我叔叔便把他炒掉。’甘仔说。
‘这样会不会有麻烦!’阿蝶说。
‘不会的!他不敢做甚麽的!’甘仔说︰’不过他说过会再找你,如果他真的再找你,你不要跟这个坏蛋做,可以吗?’
阿蝶把弯曲的腿伸直,背部离开墙壁,双手依然抱在胸前,望着垂下头的甘仔,摇头说︰’不可以!’
‘为甚麽!’甘仔抬起头说,刚好与她的视线接上。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为甚麽!’阿蝶说。
‘但是总有原因的啊!’甘仔说。
‘原因是我是一名妓女,妓女就是跟男人做那件事,就是这样!’阿蝶说。’我要赚钱还债,要赚钱就要跟男人做那件事!’
‘我不明白!’甘仔说。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是不明白的,但不管你明不明白、愿不愿意、甘不甘心、接不接受,它都是这样!很多事都是不由你选择的,你只有认命!’阿蝶不知不觉把声音提高了。
甘仔再低下头弄那个刹车手掣。
‘我出来已经很久,发廊里可能己有客人在等我,要回去了!’说完阿蝶转身便走了,没有回过头看甘仔。
回到发廊,真的有客人在等阿蝶,是她的『忠心粉丝』。
阿蝶说了声’对不起!’然後带男人上楼到房间去,完事後,男人走後,阿蝶正想沐浴之际,她的手机响了,拿起接听,’喂!’了一声,对方没有回应。
‘是不是甘仔?’阿蝶说。
‘是我!’另一端传来甘仔的声音。
‘还有甚麽事吗?’阿蝶用平和的语气说。
‘过两天是我的生日,是十八岁的生日呢!你会不会过来?’
‘我不能肯定!到了那天再说吧!’阿蝶说。
电话的另一边沉默着。
阿蝶说︰‘没其他事的话,就这样吧!甘仔!’
‘你早点休息啊!拜拜!’甘仔说。
‘拜拜!’阿蝶挂线,把手机放在梳粧台上,那烧剩半支的蜡烛还在梳粧台上。
走近窗前,雨停了,街上满是积水和垃圾,没有人清理,那个被风吹翻的垃圾桶撞在一支电灯柱脚下,阿蝶呆呆的看着出神,直至听到拍门声,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她把门打开,老板娘出现在房门前,後面是一个男人,老板娘笑嘻嘻的把男人推进房间便走了,一看便知男人喝了不少酒,他满面通红带着一股酒气进入房间。在他的眼角处有一处瘀伤,阿蝶认得他,他刚才来过,那时他的眼角处没有瘀伤的,他就是那个坏厨子!
‘甚麽了!白雪公主,我们又见面了!’男人说完,从钱包里掏出六张一百元掷在床上,然後大声说︰’大爷今晚要包你过夜!过来!帮我脱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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