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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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蜡黄面皮,一张马脸拉的老长,额头和下颚之间,将有一尺的距离,眼睛、鼻子和嘴巴罗列其上,相互间远远隔开,因此面廊显得分外空旷。他生相粗鲁,右手却摇着一柄玉扇,一身学究打扮,颇有些不伦不类。这人尚未走到近前,早有一股刺鼻的酸味飘了过来,丘长生满身起了鸡皮疙瘩,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心道:“桌上这盘陈年老醋已是酸味十足,但要是跟这人身上的味道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见这人搬来一张长凳,大咧咧地在西首坐下,抱拳说道:“鲁兄,你好,你好。”竟显得十分彬彬有礼,又十分的亲热无间。鲁不醉哼了一声,道:“嗅到你身上的酸腐味道,某家的肚里便翻鼓不停,忍不住要将昨天吃的饭菜吐出来,还有甚么好不好的?”那人哈哈一笑,道:“鲁兄真是爱开玩笑,谁不知道老兄你是以酒当饭,就算要吐,也是吐出昨儿喝的上等竹叶青、佳酿状元红,绝无吐出饭菜的道理。哈哈,哈哈。”
又向丘长生笑道:“小兄弟,你说是不是?”丘长生笑道:“喝甚么吐甚么,很有道理。”那人听他这么说,甚是高兴,道:“鲁兄好是兴致,摆了这些大鱼大肉,看得我直流口水,小弟是闻着酒香寻到这里来的,不请自到,老兄不会见怪罢。”鲁不醉道:“杜老酸,你不止身上酸儿八溜,说话也是酸气冲天,你奶奶的,就算某家说‘见怪’,你肯走么?”那人笑道:“鲁兄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会赶走小弟,所以嘛,在下坐在这里,也就心安理得了。”
丘长生心想:“原来他叫杜老酸,这外号当真是名副其实,一点也不为过。”心中这般想,不自觉笑了出来,说道:“你这名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硬是要得。”杜老酸大喜,说道:“说得好,说得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八个字,正是在下做买卖的准则,小兄弟真是知己也。”丘长生奇道:“你是做买卖的?”杜老酸道:“照啊,在下生性诚恳,言语木讷,除了做买卖之外,别无其它谋生的路子,这就叫做天性使之然也。”
鲁不醉骂道:“呸,你也有脸说甚么诚恳、木讷,你奶奶的熊,这黄河以北六省当中,吃过你亏的还会少?”杜老酸也不生气,嘻嘻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鲁兄切莫听旁人胡说八道,一定是有人嫉妒在下的生意做得红火,所以故意出言中伤在下,那也是有的。”
丘长生思量道:“鲁不醉是一帮之主,常人多半不敢跟他平起平坐,这杜老酸看似油腔滑调,实则隐然跟鲁不醉分庭抗礼,看来这人并不简单。”好奇心涌动下,问道:“你是做甚么买卖的?”杜老酸道:“小本买卖,不提也罢。”嘴里虽是这么说,可脸上却抑止不住得意之色。丘长生察言观色,便知他说的‘小本买卖’定然是假,饶是如此,却不再相问,只淡淡‘哦’了一声。
杜老酸原以为他会追问下去,哪知丘长生却突然打住了口,不免大为失望,心想:“我随口说的谦辞,要是这小子信以为真,定会小瞧了我,又怎肯交出经书?”偏偏他刚才又说过‘不提也罢’,自然也不好再提起,心痒难搔之下,干笑数声,忽然眼前一亮,看着桌上的醋盘,说道:“鲁兄,原来你除了喜欢喝自家酿的好酒,还喜欢喝我老杜家的陈醋,妙极,妙极。”鲁不醉没好气道:“这是给丘兄弟准备的,又不是某家自己要用。”
丘长生肚里暗暗发笑,心想:“他刚才故意说甚么‘我老杜家的陈醋’,自然是在说给我听了,原来他是做陈年老醋的买卖,难怪惹的一身酸。”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端起酒碗,道:“喝酒,喝酒!”鲁不醉咧嘴大笑,说道:“丘兄弟,还是你有眼光,知道某家的酒比杜老酸的醋好喝。”丘长生‘咦’了一声,对杜老酸道:“原来你是卖醋的?”
杜老酸精神一振,高声道:“是极,是极。在下是晋醯帮帮主杜朝杼,只因大家知道我酿制的陈醋极好,所以便送我‘老酸’的外号,绝没有其它不雅之意,这一节不得不说。敝帮以造醋营生,下有帮众三百六十余人,分在晋、冀、豫、鲁、秦、蜀各地……,晋醯晋醯,小兄弟,你可知道这两字是甚么含意?”他生怕丘长生又像刚才那般,只随随便便‘哦’一声了事,是以语出考问,叫他非答不可。
丘长生心想:“这人果真是不简单,难怪鲁不醉虽然对他不满,却也仅止于言语当中。”说道:“正要请教。”杜老酸眉飞色舞道:“晋就是晋阳,便是如今的太原郡,始建于春秋时期,历经秦汉、三国、南北朝、隋唐、五代,五代时曾为北汉都城,是座大大有名的古都,据说陈醋的发源地便是在晋阳,这些你是不知道罢?”丘长生笑道:“我怎及得上你这般渊博,的确是不知道。”
杜老酸哈哈一笑,又道:“醯就是醋的意思,《周礼》中曾有‘醯入主醯’的记载,《别录》也有醯的记述,说它不止是色、香、醇、浓、酸五全,还可消食开胃、散淤血、止血、解毒和防治百病,这正是点到了陈醋的妙处。”丘长生道:“原来如此,听杜帮主一席话,在下长了不少见识。”杜老酸喜上眉梢,滔滔不绝道:“《伤寒论》中的苦酒,《本草经集注》中的淳酢,指的都是陈醋。小兄弟,是谁酿制出的第一坛醋,你可知道么?”
丘长生道:“在下孤陋寡闻,又怎会知道这许多典故,还要请杜帮主点道一二。”杜老酸吟吟笑道:“学而不倦,要是年轻人都像你这般求知好问,那可了不得,了不得,后生着实可畏啊!”顿了顿又道:“一千多年前,山西出了位造酒的大贤,据说他酿制出来的美酒,神仙闻了也把持不住,至于这人是谁,鲁兄,你也是造酒的行家,该当是十分清楚罢?”
鲁不醉读书甚少,大字也识不了几个,哪会知道引经据典中的人物,听杜老酸这么一问,顿时羞怒道:“你奶奶的乌龟熊蛋,甚么人胆敢自称酒仙,他喝酒能比得过某家?”杜老酸笑道:“要比喝酒嘛,你自然是在这人之上,只不过我说的是造酒,可不是喝酒。”鲁不醉大怒道:“你敢说某家造酒的本事不行,桂花酒、玉露酒、燕麦酒、高粱酒、莲花白、女儿红、竹叶青、翠滴绿,有哪一样酒是汾醴帮造不出来的?”杜老酸微微笑道:“不敢,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鲁兄的造酒本事享誉一方,那是高明的很。也罢,在下便直说了,这位酒仙正是夏朝的杜康,古人云‘诗圣当筵欣杜酒,八仙握盏墨生云。’,魏武帝《短歌行》中又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见杜仲宇不愧是酒中之仙也。”鲁不醉生平沉溺于造酒和饮酒,虽然见识不多,却也听闻过杜康的盛名,怒意顿消,哈哈笑道:“你要说的是别人,某家非跟你拼命不可,只是杜康嘛,那可是个大大的名家,某家自认比不上。”
杜老酸道:“在鲁兄眼里,杜康是个大大的名家,那不过是他酒酿的极好,不过依在下看来,他真正的大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杜杼。”鲁不醉道:“甚么?难道他儿子造酒的功夫比他还好?”杜老酸笑道:“不然,杜杼先生造酒的功夫如何,在下是不得而知,只不过这世上第一坛醋,却是由他酿造出来的,这一点世人多有不知。遥想当年古人初尝醋味,定然是喜不自胜、拍手称绝,你们说他是不是功过其父?”
丘长生恍然道:“所以你名字中的‘朝杼’二字,是有追念杜杼之意了?”杜老酸道:“正是,正是。在下也是姓杜,按辈分细细算来,杜翁还是在下的第三十一代先祖,哈哈,在下真是争光不少。”鲁不醉大笑道:“老子酒酿的好,儿子醋酿的好,原来在前朝便有了先例,这是好极了,哈哈,哈哈哈。”他是将自己比作杜康,将杜老酸比作杜杼。
杜老酸听他言下之意,是说自己的晋醯帮比他的汾醴帮矮了一截,大有侮辱嘲讽的意思,他向来将派系看得极重,怎能受此屈耻,脸色顿时大变,骂道:“汝母婢也,他妈的,尔曹身形俱泯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他喜欢附庸风雅,盛怒之下,仍是不忘来一两句诗词,只是中间夹杂一句‘他妈的’,可谓是不伦不类之极。鲁不醉本不知他话里的寓意,但从‘他妈的’三字推测,其余两句必然同是骂人的话,也跟着怒道:“滚你的烂鸟蛋,某家还有正事要和丘兄弟商量,你滚罢。”杜老酸道:“不巧的很,我也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还是你请罢。”鲁不醉火冒三丈,大声喝道道:“这是某家的地盘,你奶奶的熊,哪轮得到你做主说话。”杜老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哼,有甚么地盘是你的我的?”
自打杜老酸一进小楼,丘长生便已猜到他也是为《八脉通体经》而来,现下听得两人愈争愈烈,都说有要事找自己,心中更加是肯定。忽地灵光一闪,朝鲁不醉郑重道:“鲁帮主,我刚才借与你的那样的东西,可要好生保管,万万不可遗失或是损毁,三日之后,在下便来取回。”
鲁不醉一愣,急忙道:“甚么,你……”杜老酸进来之时,曾听到他说‘某家只是向你讨借,过几日还你就是了’,仅凭这一句话,也难以断定他有没有得到经书,但听得丘长生这么一说,顿时叫道:“好哇,原来你已经得到了那样东西,嘿嘿,那我要恭喜你早日练成神功,无敌天下,辣块妈妈的,无敌天下。”他又惊又怒之下,竟将诸般斯文抛却脑后。鲁不醉大声辩道:“放你的狗屁,某家……”

丘长生开怀笑道:“鲁帮主,咱们有言在先,我将东西给你,这些银两和珍珠就归我,嘻嘻,在下却之不恭了,多谢,多谢!”伸手将他先前摆上的四个朱漆匣子揽到身前,左手拿起一枚金锭,右手拿起一枚银锭,各放入嘴里咬了咬,眉开眼笑道:“格老子,是真金白银。”脸上装出极是开心的神情。
鲁不醉大怒道:“操你奶奶的龟儿蛋,你甚么时候借了经书给某家?”杜老酸见丘长生不过是个贪财之徒,既然得了如此多金银珠宝,焉有不献出经书的道理?是以心下认定鲁不醉是在矢口狡辩,冷笑道:“东西已经到手,你还想抵赖么?”鲁不醉满脸胀得通红,叫道:“放屁,放屁!”杜老酸道:“不错,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
丘长生暗暗发笑,口中却愤然道:“怎么?鲁帮主,吃完抹干了就想不承认?我们刚才可是说好了,你抄录完经书后,再送一千两黄金给我,还说从此以后,我便是汾醴帮的朋友,谁敢对我不敬,就是跟汾醴帮过不去,你一定为我出头,这话可是有的?”鲁不醉道:“有……没有……后面这些话是有的,一千两黄金某家没有提过,你……”丘长生抢着道:“你想赖账是不是?难怪不敢承认借了我的经书,原来是不想付那一千两金子。”鲁不醉大声道:“不是,没有……”
杜老酸又一声冷笑,说道:“你想吃独食?哼,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就怕放进了嘴里,也没能耐咽下去。”鲁不醉听他不断冷言讥讽,怒气直往头顶冲去,高声喝道:“就算某家得到了那东西,你又能怎么样?某家咽不下去,你他奶奶的就能咽下去?”杜老酸道:“你肯承认就好,大家都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有些起码的规矩,也用不着我说出口罢。”鲁不醉叫道:“规矩?哈哈,管你甚么狗屁规矩,某家懒得搭理。”杜老酸‘嘿’了一声,道:“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空着手回去。”鲁不醉道:“那也好办,把你两条胳膊留在这里就是了。”
丘长生哈哈笑道:“鲁帮主脑袋大,想的确实比常人周到,胳膊都留下了,那自然是不会空手而归。”他故意挑拨二人,好将矛头从自己身上移开。
杜老酸脸上阴沉,喝道:“好,我就将双手奉送给你。”身形一晃,闪到了鲁不醉身前,左掌斜底下拍出,右手执玉扇敲点,分打向对方双肩,到得半路,玉扇下沉半尺,改打对方小腹。丘长生见他为人虽是酸里酸气,这两下拍打却是兔起鹘落,极是干脆利落,不禁心道:“这人手底下确凿有真本事。”
鲁不醉和身站起,左手自胸前一挥,切向对方右腕,右手五指成抓,往前一探,扣向对方左边手肘。他体形虽是粗壮,但这一切一扣,却分外灵巧矫健,恰好将杜老酸的攻势化去。丘长生拳脚上的造诣平平无奇,此时见他二人甫一交手,便有这等妙招,脱口赞道:“好功夫!”
杜老酸不待招式用老,后撤一步,双脚跺地,纵身跃起,使出十八路鸳鸯连环腿,左右足轮流扫出,踢向对方面门。鲁不醉迎面一个铁板桥,弯腰向后扬去,单脚撑地,右脚向上踢出。杜老酸人在空中,一招回首望月,挥掌拍向对方脚底。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谁也胜不了谁。
忽然窗外有人哈哈哈的笑了数声,一人从外面飘了进来。这人身穿茧绸绿袍,肥肥胖胖,油光满面,神情十分和蔼可亲,左手拿着个翡翠鼻烟壶,右手五根粗短的手指上,各自套了一枚玉指环,分明是个富商模样。这人一进来,便‘咦’了一声,奇道:“这不是杜兄吗?你怎地和鲁帮主打起来了,两位新近又结下了甚么梁子,非要闹得……,啊哈,莫非是为了那样东西?”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朝着丘长生道:“小兄弟仪表不凡,俊伟非常,定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丘长生丘兄弟了。”
丘长生不知这人是谁,但他终究是少年习性,被他这么一吹捧,不免一阵欢喜,正想说‘大名鼎鼎是不敢当,在下正是丘长生’,忽又想到:“这人口中说的‘那样东西’,多半是指《八脉通体经》,看来他也是冲着经书来的。”当下淡淡说道:“正是在下,阁下是谁?”
那人笑嘻嘻道:“兄弟张诚实,只因我生性老实巴交,从不贪人小恩小惠,所以道上的朋友送给兄弟一个外号,叫做‘不贪便宜’,哈,哈哈,见笑了。”忽听得鲁不醉道:“不贪便宜,只贪富贵。”张老实笑道:“鲁帮主说的哪里话,后面这四字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夸赞兄弟常做劫富济贫之事,万不可误会。”丘长生笑道:“不贪便宜,只贪富贵,误会不了。”
张老实问道:“丘兄弟,他们二人为了甚么事打起来了?”丘长生道:“我借了一样东西给他们中的一人,然后有人说对方吃独食,另一人又说死也不肯交出那东西,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了。”他有意说得模模糊糊,好将事情越弄越乱,自己才有机会脱身。张老实‘哦’了一声,声音竟有些颤抖,显是颇为激动。
杜老酸一边以玉扇上下敲打,心下一边计较道:“我跟这个姓鲁的旗鼓相当,想要胜了他,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倘若有人相助,局势便大不一样了。”当下说道:“张兄,助我赢了他,包管有你的好处。”张老实眼睛一亮,心想:“他既是这么说,难道是已经得到了那样东西?”心内一阵狂喜,口中笑道:“贪图好处,不是兄弟一贯的作风。”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杜兄开了口,以你我的交情,在下也不好拒绝,这可真叫我为难了,鲁帮主,你说是不是呢?”鲁不醉听出他话中之意,心知他已决心要和杜老酸合力对付自己,当下连拍三掌,怒道:“要上便上,多你一个,某家便怕了么?”
张老实笑吟吟道:“既然鲁帮主这么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鼻烟壶交右手,脚下倏地侧移三步,左掌软绵绵拍出,打在鲁不醉肩胛处。他贪惯了便宜,若无必胜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心想杜老酸跟自己联手,断无赢不了鲁不醉的道理,何况刚才说话之时,他便一直在暗暗注意二人的招式,这一掌拍出,正是瞅准了鲁不醉的空挡,是以才会一击就中。
鲁不醉低声吃痛,身形为之慢了半拍,又见杜老酸的扇骨朝自己腰间点来,心下大怒,左掌奋力劈出,斩向对方上臂,哪知杜老酸这一招乃是佯攻,玉扇只攻到一半,手臂便立即向后缩回,张老实趁机又一掌打在了他背部。鲁不醉顷刻间连吃两掌,他虽是练得一身铜皮铁骨,但也受不住张老实的绵绵掌力,恼怒之余,也只得顺势向后滑开。
三人拳来脚往,杜、张二人大占上风,斗了片刻,又有一些拳脚落在了鲁不醉身上。丘长生见此情形,不免略觉愧疚,心道:“这个鲁帮主是个磊落的汉子,如今招得这般纠缠,倒有些对不住他。”转念又想:“他要抢内功心法,我要脱身,大家各有所求,没甚么对得住对不住,我还是及早走人为妙。”一瞥眼间,只见楼外的街道上刀光枪影,箭支横飞,交战的一方是汾醴帮黄色帮众,另一方身着绿衣,身前一个斗大的‘醯’字,想来是杜老酸晋醯帮的帮众。
丘长生暗叹道:“为了一部内功秘籍,竟惹得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可见世上人人都想无敌天下,届时好一统天下,号令群雄。嘿,谁又能想到心经早已被毁,何况就算我将《八脉通体经》中的内容说了出来,你们照着练了,最终也不过是和我一样,落得个走火入魔,真气逆流的下场。”心中苦笑了笑,悄悄站起身,正欲就此离去,忽地听得一人呼哨而至,越过窗口,纵入小楼中。
这人又瘦又瘪,脸上无半两肉,一簇山羊胡子微微泛白,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枪,像个病痨鬼一般。这一刚一落地,鲁不醉便大声道:“赵三哥,快来帮某家收拾这两个龟儿子。”他说话一分神,又被杜老酸踢中一脚。那个叫‘赵三哥’的病痨鬼怒道:“不要脸,两人打鲁老弟一人。”横握烟枪嘴,朝杜、张二人各点了三下,他身形又快又准,老辣之极,这六下点出,叫敌手不得不防。
杜、张二人识得厉害,向旁边闪出一步,鲁不醉所受的压力顿失,立刻大喝一声,猛地朝杜老酸扑了过去,左右掌互相开弓,声势惊人。他挨了好多拳脚,心中早憋着一股无名火,这一扑犹如雷霆霹雳,杜老酸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避让,却终是慢了半步,‘啪’的一声脆响,左脸颊挨了一个大巴掌,五条指印豁然印在了长脸上。他又羞又怒,口中连声大呼,发狂般跟鲁不醉斗在了一起。另一旁的张老实和赵三哥也杀成了一片。
‘呼呼’又是两个人影飞进,却是一男一女,各拿长剑,那男朗声道:“鲁兄,林某夫妇二人来助你一臂之力。”挺剑正欲攻上,‘呼呼呼呼’再飞进四个人影,这四人尚未落定,最左侧那人道:“杜兄,简氏兄弟来啦!”说完便和那一男一女交起手来。
只半柱香功夫,先后又有十五批人闪了进来,这些人有的是来帮鲁不醉,有的是来帮杜老酸,有的也不知道要帮哪一方,手中的兵刃见人就刺。这小楼其实也不小,但三四十人挤在里面打斗,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大展手脚。只听得兵刃碰撞声交织着叫喊声,有人怒道:“姓何的,你为甚么砍我?”另一人笑道:“啊!是吕兄,兄弟一时失手,莫怪莫怪。哎呦……贾瘸子,你他妈的敢踢我**,老子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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