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杏花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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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外有片江汀,春来桃花满岸,皇阿玛头次江南之行路过此地十分喜爱,起名“杏花天”。
江边有茅草亭,水榭,汀上白鸥翩翩来去,自由自在。风吹过,落音缤纷洒在小舟上,也落在美人发鬓间。
我坐的船上,曹葭葭和李琬儿就在不停地摘拈发上的落英。
李琬儿一声长叹,一个颦眉都是烟霞淡卷。我听说她的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娶了续弦,爷爷经常调任去外地,孙嬷嬷心疼不过就接她来到曹家作伴。
活脱脱一个林妹妹,独坐船舷边低头望着绿波,手一送,花瓣轻泻而出。我不由多望了她几眼,桃腮凤眼,真是可人儿。
触景生情,孙嬷嬷吩咐道:“婉儿丫头,你就给格格抚琴助兴吧。平日你最爱弹琴。”
又对我说:“婉儿喜欢音律,也好个吟诗做对的,平日还附庸风雅的,姐妹几个结了个什么诗社。”
曹葭葭笑道:“老祖宗说笑了,孙女们不过是弄来玩闹的,怎么有脸说给格格听?”
琴声飘然,绕在湖面连小鸟都静下聆听。
我被这美妙的音吸引,又听婉儿莺喉婉转唱道:“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我搜肠刮肚想了许久。才记起这是姜白石的《杏花天影》。曹家果然都是才女,我不由感叹。
抬头时,小石桥上明黄色伞盖,皇阿玛竟然也驻足聆听。
船上的人慌忙望了桥上叩首见驾。
上了岸,皇阿玛见了曹家地两个孙女。频频点头。
随口问:“可曾许了人家?”
孙嬷嬷答道:“大妮子和婉儿备了今年去选秀女。这就要进京,不敢擅自许配人家。”
我注意到一旁的曹看婉儿的眼神都带了缠绵。心里也猜出几分。
孙嬷嬷也回头看了眼曹,刚要动嘴。皇阿玛就说:“曹葭葭温柔贤惠,朕看,不如赐婚给平郡王世子纳尔苏。”
一句话众人磕头谢恩,纳尔苏也慌得谢恩。
他的婚事本来也不能自己做主,如今意外得了个美人。心里自然是欢喜。
皇阿玛上下打量了李琬儿,问了几句,将手中的折扇赏赐给她。真是皇恩浩荡,曹家再次磕头谢恩,我无奈地苦笑。
我仔细看了眼曹,生得果然是宝二爷一般风流倜傥地公子哥,十五、六岁的年纪,举止大方,眉清目秀。说不出为什么我不喜欢这个帅哥儿。但是总觉得像看多了阴柔地韩剧明星一样。太过妩媚阴柔的男子没了阳刚气,无论如何让我找不到爱。更重要地是。我心里还有十四。
众人一道游园赏景,皇阿玛兴致勃勃地回忆当年在皇宫,他同曹寅如何的调皮闹事。
一次也是杏花漫天,他们主仆爬上了树去讨鸟窝,遇到了蛇,吓得皇阿玛从树上掉落,曹寅的**都被打烂了。
说着往事的笑话,皇阿玛忽然看了眼十三、十四,指了他们小哥两对孙嬷嬷说:“朕自以为朕就是那沸反盈天的惹事头子了,如今再看,这两个小子还要浑闹地逃,有时候气得朕恨不得咬碎了他们再咽回肚子里去,冤孽呀!”
孙嬷嬷忙夸赞了几句,目光上下看了十四充满怜爱,我想,十四身上定然许多皇阿玛的影子,令她怀念。
皇阿玛这几日查询江南的政务,闲暇时就在花园品茗,同孙嬷嬷和曹寅聊天话家常。
我就随了曹葭葭玩耍,故意给她讲纳尔苏的故事。
我不过是道听途说,十三有时讲给我听。
据说纳尔苏的父亲平郡王纳尔福是个暴戾的将军,高兴时同儿子把酒说笑,无话不谈,火气上来时能用皮鞭把儿子打得皮开肉绽。但那纳尔苏的性情温和,曾一度他对我很好,我对他也颇有好感。
曹葭葭听了只是温然的笑,不置一辞。
我听到婉儿的抱怨,说是曹这些天总疯野去外面看戏,不回来,话音里颇是怨怪。
“不定又去干什么不作脸地事,看回来我替你教训他,再告诉爹爹打他板子。”曹葭葭骂道。
我私下向知暖打听曹去做了什么,知暖笑了敷衍。雯儿快言快语说:“这些公子哥都一样地下作,什么不好玩,单去效仿那些不长进的事,听说家中戏班里新来了个男伶,这些天他们都带了那男伶四处去游玩。”
我心里一动,想到十四那日同曹说话地卿卿我我,那缠绵的神态定有JQ!
我几次闹了要和十四同去,十四都借口摆脱我。
这天我去寻十四,听到李公公在一旁责怪地对他说:“十四爷,可不许浑闹。皇上对十四爷的宠爱人所共知,十四就更该争气上进才是。那些淘气的事还是少做,若传了出去别说皇上脸上没光,十四爷也难看不是?爷是正经的主子,怎么能去学那些纨绔子弟狎伶玩宠,这若让皇上知道还了得呀?”
见我来,他们都止住话音,有意回避。
这天十四又同曹出去玩,我看到他们互递眼神时那神秘的样子,心想此时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雯儿已经对我抱怨过许多曹二爷不长进的事,我知道十四这些天都是同曹一道玩耍,而且十四回来就必去洗澡。说是江南地气潮热,谁知道有什么鬼!
当年曹雪芹写《红楼梦》,有些书里就推算宝二爷同北静王有鬼,还有人说北静王是十三阿哥胤祥。如今我看十三倒是规矩,不规矩的反是十四。
他真是大胆。无所不敢。这张狂地性子,竟然孙嬷嬷断定他是大清的继承人。
我自然不便去告发十四。只是偷偷弄了几个纸丸扔到了皇阿玛必经的路上,打开里面就两颗红豆。纸条上是一句缠绵的情诗,其中隐含了十三和曹的名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皇阿玛不动声色,我故作糊涂地抱怨说:“出宫前,额娘亲手给十四哥系地红色地茜香国的汗巾子。不知如何跑到曹地腰上去了,十三哥说的,还说十四哥怕是先解了汗巾赠妹夫。”
我当然明白那汗巾就是贴身地腰带,同内衣一样的私密,这种东西都是夫妻见才能互赠的。《红楼梦》中贾宝玉和小戏子棋官互换汗巾子,就惹得贾政一顿痛打。
如今皇阿玛也是脸色大变,吩咐人喊了十四去寝殿。
我想,皇阿玛暴怒了。
这回我在寝殿外耍赖都被李公公拦截在外,里面传来十四的哭求声。小十四平日倔强。很少哭喊求饶,这回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哭声一阵阵的凄厉。不时喊着:“皇阿玛,饶了儿子,不敢了!”
声音渐近沙哑,李公公皱了眉跺脚,几次向寝殿里看,又不肯进去。
“皇阿玛……皇阿玛……饶了儿子!不要!不要!”十四地哭声凄厉。
我不知道皇阿玛如何责罚的十四,足有半个多时辰,十四就是这种难以忍受的哭嚎声。十四出来到寝殿外罚跪,双眼哭肿如桃子,不停的啜泣。
我也不见他身上有血迹,不知他哭得如此凄惨为了什么。
直到十三从寝殿出来,在他耳边说:“皇阿玛吩咐你起来,随我走吧,给你上些药去。”
十四抽噎的仰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我回了皇阿玛,让太医张廷璐来伺候十四爷上药?”十三转身要走,十四一把抓住他的裤子。
我看了十四的背影蹒跚着艰难在十三搀扶下离去,他一手托腰,如鸭子一般,发辫下那亮蓝色的珠花穗子在**后摆动。
虽然心存愧疚,但我也着实想狠狠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一顿。
第二日,曹寅和孙嬷嬷来请罪,仆人们搀着步履艰难地曹,那俊俏地模样不再,脸色惨白,痛苦令他面颊扭曲,满脸是泪。他和十四不知道谁勾引了谁,谁是攻谁是受?我脑海里泛出不CJ的想法,心想这个小十四,才是自作自受呢。
曹家叩头谢罪,自然磕掉了他家攀龙附凤地那段姻缘。
曹如此的德行如何能当驸马呢?
我得意的笑,皇阿玛收回了婚定,此事再议了。
虽说是投鼠忌器,但我为了保全自己比较连累了十四受苦。
我来到他房间去探望他,香炉内静烟袅袅,十四侧身卧在床上。
十三在一旁骂着他:“这下收敛了?骂你不听!可不是我去告密的,你自己做了就要知道有东窗事发的那天。若是还要个脸面,长这次的教训,就不要再去胡来。若是回去让四哥知道了,比这个狠的还有呢!”
见我进去,十三才收了话,看了我一眼责备:“云儿,进来不用通禀吗?在江南就要更懂得规矩,不要让臣子们笑话了。”
我撇撇嘴,气恼道:“十三哥都要改成四哥了。”
我坐到十四的床前,他侧头避开我。
我问他:“伤到哪里了?我看看,听你一直在哭了求饶,皇阿玛打板子了?”
十四骂了句:“你退下!不要见你!”
赌气的样子。
我推推他说:“你还好啦,哭了几声还能走路。那曹可就惨了,被人搀来请罪,裤子上都是血,怕是皮开肉绽了。”
“出去!”十四骂道,我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诧异地问十三哥:“皇阿玛怎么他了,看他气哼哼的像家贼一样。”
十三推我出了殿,愁眉紧锁对我说:“云儿,你莫多嘴去问,事情过了不要再提及,反正不是什么光彩事。快回去吧。”
第二日,曹葭葭和李琬儿都没来陪我,知暖偷偷地告诉我,两位小姐都去陪曹了,哭得如泪人一般。据说曹寅知道了儿子带了十四阿哥去花街柳巷不学好,大怒之下亲自操板子狠狠打了曹一顿,两条腿都打烂了,险些要了曹的命。如今曹家上下都围了曹这宝贝根在转,也无暇来陪格格游湖了。
但很快,我听到一个消息,皇阿玛看中了李琬儿,封为贵人入宫。
一时间曹家李家张灯结彩叩谢皇恩,我却诧异皇阿玛如何忽然心血来潮要娶个十五岁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子。
曹葭葭郁郁不乐,我问时她就陪了笑解释说,是因为同婉儿自幼为伴,一时间婉儿要走,她心里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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