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任和赵大保他们去那边房间办手续，余下的几个人，李中给大家续上水，几个人坐着说闲话。
小苏说：“李哥，你办公室再换新的才好，还不够大。”
李中说：“现在的文学编辑部，差不多都是这样，都有点偏小，也旧，我们这还算好的。”
江福运说：“李哥，我看你桌上有一本新出的刊物，是什么时候出的？”
李中轻描淡写地说：“盗版的，我们编辑刚从南方带回来，北京、上海、广州、江苏那边我们也都正在发函去查扣，这个书商也太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搞起来了。”
江福运说：“现在的盗版太多。可知道是哪里盗的？”
李中说：“差不多知道吧，反正都不远，这真有点不够意思了，还得叫我们费些手脚。”
李中边说话，边留意江福运脸色，果然不出他所料，江福运脸色有些变，神态举止也有点不自然起来。
李中心里有数，就不再往下说。
江福运也站起身来，装做去看李中玻璃橱里的东西，说：“李哥，这是什么石头？”
李中说：“那是奇石，岗州市灵璧县渔沟出产的，就那一个地方出，别的地方都不出，那里还出磬石，都是值钱的东西，以前是贡品，罕世珍宝都运到当时的首都去了，什么北京呀、长安呀、洛阳呀、南京呀，还有的弄到国外去了，北京故宫里就有一块，六七吨重，价值几千万人民币，长安街上也有一块，更厉害，十几吨重，现在估计，能值近亿元人民币，听说上回有个日本人小日本来看见了，要出大价钱买走，那个单位不可能卖给小日本的，就报个价，两亿美元，小日本知道人家不愿意卖，他自然也就不买了。”
听李中这么一说，小苏他们也过去看，江福运说：“李哥，这一块石头能卖多少钱？”
李中说：“这都不是很好的石头，你手里的那一块，要是卖的话，能卖五六百块钱，最里面的那一块，大概能卖**百。”
江福运说：“咱也不懂这个，这石头歪里巴怪的，哪种好？”
李中说：“这就很难说了，奇石嘛，当然是奇一点好，要是太普通了，很容易选到，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价钱也高不到哪里去，还有什么形状、石材啦，复杂得很。”
小苏说：“这石头是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李中说：“也有挖出来的，也有下雨冲出来的，还有人家垒猪圈，盖毛厕的呢，原来这东西也不值钱，没有多少人玩，有钱的人才玩，现在有钱的人多了，什么东西都成宝贝了。”
江福运说：“李哥，这东西要是带去南方卖，你讲能不能赚大钱？”李中说：“那肯定比在岗州卖得贵，南方钱又多一点。”江福运说：“李哥，那我们不做书刊了，我跟苏哥倒弄点这个上南边卖去，行不行？”
李中说：“你外行赚不到什么大钱，再说了，做书刊你熟门熟路，赚钱很容易，就拿这两期刊物来说，每本定价九块九，二十万本的总码洋就是一百九十八万，你们都有自己的书社，自己批发，给零售商也就二八折扣，发到别的地方去，大概也能发到五五折，去除印刷成本，稿费，运输费用，吃住行的费用，积压损耗等等，赚个五七十万，轻轻松松，还没有太大的风险，咱们这都是合法经营，基本上没有出格的地方。”
江福运说：“韦雪云这回发大财。”
小苏说：“李哥说得对，其实这就是读者口味问题，你们杂志社平常不出这种作品，你们在这方面不敏感，李哥，我都是说实话，你别怪我，咱们天天盯市埸，读者要什么，咱们就出什么，心里明镜。”
江福运说：“李哥，现在钱也不是那么好赚了，大家都做，竞争很激烈的，有时候得倒四六给人家，人家才要，哪里的市场没喂好，他找你麻烦，查扣一次就够喝的了，这几年不比前几年，管理下手都黑。”
李中说：“那也有可能，关键还是看怎么做。”
几个人闲叙许久，赵大保他们那边才完工，票子得一张张数过才行。
赵大保捏着瘪瘪塌塌的包过来了，周不才和小任也过来了。
小任把岗州大学的一沓征文稿放在李中桌上，说：“李老师，大保这边的手续都办好了，这是岗州大学他们的征文稿，另外，去北京的机票刚才也都打电话订好了，下午两点半的，我得先走了，回家收拾收拾。”
李中说：“小任，那你赶快回家，赶快回家。”
小任和屋里的人都打了招呼，匆匆忙忙赶紧回家了。
李中站起来，给大家散了一圈烟，说：“大保，都办好了？”
赵大保说：“李哥，都办好了。”
李中说：“剩下的发行委托书，过两天任主任从北京回来，就开给你。”
赵大保说：“没问题。李哥，咱们过两天想先回南边一趟，在家里做好宣传招贴，再上长沙开二渠道发行会去，小苏他们在这边，李哥，你多照应着。”
李中说：“大保，你放心了，我这边就照排上机了，搞搞弄弄的，怎么着也得到十一月中下旬了。”
赵大保说：“李哥，封面弄好了，还得给咱们再看看，一定得给咱们再看看，李哥，你内行的，咱们一定得再看看，过些天咱们从长沙再过来一趟，把剩下的事情搞定。”
李中说：“没问题，没问题，这样，大保，各位给我个面子，中午我请大家在‘新海湾’吃饭，怎么韦雪云没来，你给她打个电话，叫她过来吃饭。”
赵大保说：“李哥，我来请你。”
李中说：“大保，这件事不要再争啦。”
赵大保说：“那好李哥，咱们就听你的，阿云她有事过不来了，李哥，咱们不管她了。”
李中说：“那好。”
又说了一会话，一行人出门，去办公室楼对面的“新海湾大酒店”吃饭。
进了包间，万国泰和柳思远已经把菜点齐了，大家在桌边坐定，吉尚文有电话过来找李中。
吉尚文说：“李中吧？我是吉尚文，你在哪里？”
李中说：“尚文，你好，我在酒店陪朋友吃饭。”
吉尚文说：“伯廉回来了，他跟你说话。”
李中说：“好的好的。”
王伯廉说：“李中吧，听说巫精怪那小子找死，咱们得治治他，这简直是个社会丑类，不灭他不行。”
李中说：“哈伯廉，伯没那么严重。”
王伯廉说：“你在哪里？”
李中说：“我陪朋友吃饭，刚进酒店。”
李中听得电话里嘈嘈叫，王伯廉说：“李中，你等一下，新丽和你说话。”
李中笑起来，说：“现在就是个起哄的风气，一来就是一串，好的，好的。”
罗新丽说：“李中，你在哪里？”
李中说：“我陪朋友吃饭，刚进酒店。”
罗新丽说：“那好，你吃吧，我们和伯廉说说事，下午他再去法院，把那些破玩意拿回来，下午你在哪里？”
李中说：“下午我还说不准。”
罗新丽说：“这样吧，李中，咱们明天见面吧，明天上午，九点，看能不能把律师他们也喊齐，大家在一块议议，看怎么治那小子，还有答辩状。”
李中说：“好的，明天上午在哪里？”
罗新丽说：“在你那里吧，你那里一个人，方便。”
李中说：“就这么说了。”
罗新丽说：“明天见。”
李中接完电话，菜也上来了，柳思远把酒也都倒上了。
李中说：“新海湾这里的菜，好象有点不一样了。”
万国泰说：“刚才我们过来点菜，小姐说，他们厨子换了，有新花样。”
李中说：“有什么新花样？”
万国泰说：“叫什么‘馓子炖泥鳅’。”
冯德华说：“这是他们的特色菜。”
柳思远说：“还有‘鲫鱼豆腐脑’，‘鸭汁细孔面’，都点了。”
李中说：“正好，正好，给大家都尝尝鲜。”
李中把酒杯端起来了，说：“大保，不才，福运，各位，大家合作愉快，干掉！这杯没有例外的，都要干掉！”
桌上的人都说：“干掉！干掉！没有例外！”
赵大保说：“李哥，多谢多谢，干掉！”
大家喝掉杯中的酒，李中说：“我也不发扬民主了，我是自己做主了，不才，大保，我得任命一个纪检书记，检查大家干杯的情况，国泰，就是你了。”
大家都笑，万国泰说：“这个书记不好当，不好当。”
柳思远说：“你自己带了头，就好当了。”
万国泰说：“那也是。”
因为手里的一件事情做掉了，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桌上的人互相碰杯，干杯，一瓶酒很快下了肚。
李中连灌了不少杯，脸上热了起来，抹抹嘴说：“各位，酒喝得有点快了，找个乐子玩玩吧。”
赵大保说：“李哥，玩什么？荤的，还是素的？”
李中说：“素的素的。”
周不才说：“李中，你说的玩玩，是娱乐呢，还是喝酒？”
李中说：“要不就娱乐加喝酒。”
万国泰说：“李老师，要是娱乐加喝酒，我那次碰到一种新玩法，愿意奉献给大家。”
李中说：“你本来也是盗版，你还想收我们版费？”
万国泰说：“所以我事先声明，自愿奉献。”
大家都笑，李中笑说：“国泰，什么新玩法？”
万国泰说：“新玩法就是唱歌。”
周不才说：“唱歌？唱歌咱们都会唱，你说怎么唱？”
万国泰说：“这么唱，咱们不唱歌了，放歌，放《最后一班幸福快车》，咱们就在这里传杯子，放到‘快车快车快车’，这最后一个‘车’字，酒杯在谁手里，谁喝酒。”
赵大保说：“那万哥说的，就是幼儿园里的‘丢手帕’。”
万国泰说：“差不多。”
江福运磨拳擦掌，说：“李哥，就这么搞，搞吧！”
李中说：“那就搞吧。”
万国泰回头对服务员说：“小姐，给我们放《最后一班幸福快车》。”
曲子响起来的时候，这边万国泰已经把杯子准备好了，准备了四五个。
万国泰把杯子递给李中，说：“李老师，你先开始。”
李中说：“好。”接过杯子，往右手赵大保那里一送，赵大保再送给万国泰。
电视里的小姐一直往下唱，唱道：
那年我不知道自己的运气会是怎样，
我在都市的灯红酒绿里徘徊彷徨到天亮，
最后一班幸福快车驶自远方，
东天的早霞把光芒洒在我的身上。
快车快车快车快车快车驶过，
快车快车快车快车飞向远方。
才一眨眼功夫，万国泰已经叫起来了：“这位，小江，喝酒喝酒。”
江福运翻着白眼，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大家也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但又证据确凿，江福运只好仰头喝掉。
接着再来，“快车快车快车快车”，不一会，柳思远和李中又分别喝了一杯，叫好声没停，周不才又灌一杯，片刻时间，弄得大家晕头转向，人人自危，酒下得飞快。
原来，这是一首歌词很少的快歌，最后两句老重复，不几句就有一句“快车快车”。
李中叫道：“国泰，你害人哟。”
一时搞得大家紧张万分，躲闪不及，人仰马翻，一桌人笑岔了气，连小姐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那边酒杯烫手般传着，这边李中电话响起，李中心想可能是韦雪云，他刚把话机贴在耳边，电话里就低声说：“李哥，不要说我名字，你到外面说话。”
李中不带色彩地嗯了一声，对桌面上说一句：“不好意思。”起身走出包间，又走出酒店，在酒店门外站住了。
李中说：“阿云，你在哪里？怎么不过来吃饭？”
韦雪云说：“李哥，我吃过饭了，我现在在大花园宾馆，1235房间，你下午过来不过来呀？小妹想死你了。”
李中说：“阿云，我吃过饭就过去。”
韦雪云说：“李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吃过饭呀？”
李中说：“我尽快吧，阿云。”
韦雪云说：“李哥，你过来怎么做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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