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李中在街上随便吃了一点，一家非主干道旁边的饭店，叫“小天地”。
饭店不大也不小，人却不多，临街的一面墙，都是落地玻璃。
李中坐在玻璃后面的小饭桌上，慢慢吃着，边吃边看玻璃外的行人、车辆，竟有一种很都市的感觉。
李中觉得，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别人在一起吃饭、喝酒，应酬，特别是中午松驰下来，就觉得有点乏了，有张有弛的，人会觉得舒服一些。
李中要了一盘土豆肉丝，这是他最喜欢吃的菜之一。
又要了一盘红烧肥肠，这是这家饭店的特色菜，烧得很有些水平。
他还要了一瓶啤酒，一碗汤，一碗米饭，很有滋味地吃着，喝着，也是享受着。
虽然李中知道喝酒吃饭时抽烟不好，但他还是点了一支，在这种舒服的时候，他实在经受不住吸一支香烟的诱惑。
很香的烟气慢慢从李中身边扩散，想到了打官司的事，想到了几点，不由喊服务员拿了支圆珠笔来，又要了张纸，在纸上划了几点，一、二、三、四的，然后叠了几叠，装进口袋里去。
花戏楼青衣阁的白燕打个电话过来了。
白燕说：“李哥吧？我是白燕。”
李中说：“你好，燕子，你在哪里？”
白燕说：“我现在在家。”
李中说：“今天不上班？”
白燕说：“今天不上班，李哥，你在哪里？”
李中说：“我正在吃饭。”
白燕说：“李哥，你们什么时候还到青衣阁来吃饭？”
李中说：“最近几天吧，来人的话可能就会过去的。”
白燕说：“李哥，上次咱们闲聊，不是说找个时间，咱俩到乡下郊外跑一天，散散心的吗？你哪天有时间？”
李中说：“燕子，这件事我没忘，就是这段时间杂事太多，一点都分不开身，另外，我看你那边也忙得很，这么一耽误，就拖下来了。”
白燕说：“我这边确实也有点忙，不过我现在还有调休，要是你能定下来，我想我这边问题不会太大，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李中说：“好的，好的，看看这个双休日行不行，反正这件事我不会忘的，燕子，你现在都好吗？”
白燕说：“还好吧，白天一忙一天，晚上回来半夜也过了，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人一累，就顾不上多想什么了。”
李中说：“燕子，我跟你也差不多，有许多烦恼，人要是闲着，可能会觉得压力大得不得了，但是一忙，再大的事也不大了，再急的事也不急了，都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白燕说：“就是的，李哥，我不耽误你，有时间再好好聊吧。”
李中说：“好的，燕子，我会给你电话的，我们这个星期可能还会过青衣阁去吃饭。”
白燕说：“最好我在酒店的时候。”
李中说：“好的，燕子，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午饭后，李中回办公室，在钢丝床上小睡了一会，起来洗把脸后，打的到市中级人民法院，找到民庭。
民庭的候庭长和书记员小关都在，说几句话，签了字，拿了巫永福的起诉书什么的，先在法院交费复印了几份，然后打车回到办公室。
李中传一份起诉书给左浩天办公室，接着喝点水，吸支烟，静下心来工作。
办公楼里静静的，杂志社下午都不上班，李中把上午收到的几十封来信一一拆开看了，该回的回，不回的或暂时不回的先放在桌边的一个地方。
收到的十几份杂志也都拆开来略看了一遍标题和作者，先放在一处，又看了桌上一堆编辑们的送审稿，该用的留，不能用的退还编辑，又把版划好，封面贴好。
浙江省新闻出版局打电话来，问某期《文学潮》是不是杂志社的正版刊，李中一听，又是什么荟萃，就告诉对方不是，请他们查扣。
市新闻出版局市埸处也打电话来，说浙江省新闻出版局打电话来问刊物的事，李中说刚才浙江已经联系过了，不是杂志社出的，请他们查扣了，市埸处请杂志社出个证明，市新闻出版局打算向全国有关书刊管理单位发查禁通知。
李中不想等到明天，就自己动手拟了一个，盖上章，传给了市埸处，原件装进信封里，写了个给小任的条子，请他上班时到邮局给市埸处寄去。
窗外街对面的一家电影院，一直在反复播放最新的大片《情人书信》的插曲，非常好听，声音也放得比较大。
李中记得，似乎从上个星期就开始放了，听多了，李中已经能跟着哼出来了，他站起来往窗外看去，看到那些正在脱落的树叶，还有街道上的一些东西。
李中伸展伸展腰肢，再回到桌边投入工作，全身心的，一直工作到天全黑掉，腰酸背痛的，他才结束工作。
关了灯上街，把早上上班时带到办公室的干银鱼和石榴，提在手上，都是湖南乡老龚送的土产。
李中在街上随便吃了碗水饺，荠菜的，然后到超市买了一些奶粉，营养品什么的，买了一大袋，上车打的，到岳母家去。
到了岳母家，绥绥正在房间学习，郭艳艳和岳父岳母在客厅里看电视。
岳母开的门，李中一进门就喊：“爸，妈。”
岳父和岳母都说：“李中来了。”算是打招呼。
郭艳艳没说话，只是看了李中一眼，然后就撇过脸去看电视了。
李中把东西拿进厨房，再回到客厅里，在椅子上坐下，郭艳艳冷面冷脸地说：“你还知道来看看呀？”
岳父说：“艳艳，什么话！”
岳母也说：“这孩子，真是的。”
李中说：“这段时间太忙了。”
郭艳艳却已经火起来了，站起来去把绥绥房间的门关上，说：“你忙谁不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孩子就该我们家帮你带，你连面都不见，你还像不像个做父亲的样子！”
岳母说：“艳艳，不要吵，好不好。”
李中被她说得光火，但碍于岳父岳母的情面，他压住火气，说：“今天不是来了吗？”
郭艳艳说：“来什么来了，你心里还有谁呀，孩子十天半个月不见，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尽到什么责任了！”说着，眼泪已经下来了。
李中的火气也很难憋住，但他还是尽力控制。
岳父说：“艳艳！”
李中说：“你讲一点道理好不好。”
郭艳艳说：“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不讲道理，好好好，咱们回家讲去，我不想叫我爸我妈为我操心，咱们回家讲去。”
说完，郭艳艳就去穿了衣服，拎了手袋，气冲冲地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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