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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中搁下电话,去洗了个热水澡,人舒服了,上了床,定了电话叫醒,打开电视,看了一会电视,直到睡着,夜里一点多钟时,李中醒来,他抬头看了看时间,起来进卫生间解了个小便,然后关了电视,关了电灯,正式睡觉。
电话叫他的时候,李中正睡得香,睡得好,醒了,但是极不情愿起来,他在床上半睡半醒,一会觉得该起来了,一会觉得已经晚了,赶不上火车了,一会想干脆坐汽车去得了,其实也无法真正睡着。
近六点钟,李中到底醒来了,他起了床,刷牙、光胡子、洗脸,穿好衣服,装了两条好烟,打算送周不才的,出了门,下楼往街上去。
早晨的空气清凉清凉的,李中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到了火车站,买了车票以后,在火车站的大快餐厅里吃了早点,稀饭、油条和糖糕,快餐厅里暖暖的,七点钟的车,还有二三十分钟,李中慢慢悠悠地吃着,吃到六点四十几分,才起身去候车室,列车已经剪票了。
李中剪票上车,车厢里空空荡荡的,这是一趟短途的快速列车,因为开行不久,时间又太早,因此人很少,李中前些时候坐过一次,掌握了一点它的规律。
李中一直往列车的后部走,走到卧铺车厢后,就找了个完全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来,刚刚坐稳,列车已经轻轻开行了。
天空略带阴沉,灰色调的城市均匀晃过,女列车员来到李中旁边,说:“你要不要喝茶?”李中说:“来一杯吧。”女列车员给了李中一袋名叫“八宝茶”的袋泡茶,一个塑料茶杯,又给他冲了满满一杯热开水,然后走了,李中用手护着茶杯,茶杯暖暖的,李中喝了一口,茶既有点甜味,又有点茶味,还有点酸味,很好喝,特别是它很暖和,喝起来非常舒服。
天空渐渐亮起来一点了,火车开出了城市,在原野上奔跑着,车厢里暖暖和和的,车窗上贴着禁烟的标识,除了李中外,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女列车员走过来一次,给李中把茶杯加满,列车一直在奔跑,一直奔跑,好像是不知疲倦的一样,原野上,竟然有一些淡淡的雾气,在土地上弥漫了,李中喝着热茶,喝完以后,他又自己起身,到车厢一头的电茶炉上加满一杯。
李中两手始终护住茶杯,眼睛看着窗外冬日的田野,天气还并不是太冷,但大地上毕竟已经很有些凋零的感觉了,列车突然在旷野里停了下来,女列车员从走道里走过去,对李中说:“临时停车。”李中点点头,列车平静地停着,李中两眼看着车窗外现在已经静止了的土地和景像,太阳还是没有出来,看样子,今天是不大会出太阳的了,李中打开了车窗,把头探出去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列车停在一段略有弧度的路段上,从李中的位置,能看见前面的列车车厢和车头,也能看见后面的几节车厢,列车上,有不多的几个人,正把头伸出来往前、往后看,车窗外的空气比车厢里凉一些,风也大一些,李中看了一会,就收回身体,把车窗关上,默默地看着窗外,心里涌上来很多不知名的东西,二十多分钟后,列车重新启动了,女列车员从走道里走过,给李中的杯子加满水,李中说:“刚才怎么回事?”女列车员说:“轧死人了,抢道的。”
李中默然,列车隆隆前行,列车快速从一个小站驶过,又一个小站过去,李中看见站台上的站牌写着:丁香站,他突然想起那位作者桂春花,连忙把脸贴近车窗去看,去找铁路边那个墙上刷成了白色的小村庄,车站附近接连有两个小村庄,两个小村庄之间只有几十米的间隔,两个小村庄靠铁路的墙壁上都刷成了白色,有些墙壁上写了广告,有些就是白墙,李中弄不清哪个是桂春花说的“铁路边那个墙上刷成了白色的小村庄”,他很想多识别一会,但是列车一眨眼就开过去了,李中很快地掏出手机,想在这个特别的时间给桂春花打个电话,但他又立刻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桂春花的电话,李中觉得非常遗憾,李中转脸往后看,落在车后的村庄很快就什么细节都看不清了。
李中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车厢里,他喝了一口茶,觉得心灵上有一些忧郁的东西正在飘过去,女列车员又从走道上走过去,李中说:“列车员。”女列车员站住了,说:“什么事?”李中说:“这里也没有人,我能不能抽支烟?”女列车员口气和缓地说:“这是禁烟车厢。”她又说:“你抽吧,反正又没有人。”李中说:“谢谢。”女列车员说:“注意烟头不要乱扔噢。”李中说:“你放心,不会的。”女列车员说:“那你抽吧。”说完,她就走了。

李中抽了一支烟,在一个人独占的一个暖和的车厢里,他觉得是一种大享受,车到秋莺市的时候,才九点多钟不到十点,下了火车,李中熟门熟路的,立刻在火车站附近上了一辆去浍水县的汽车,到浍水县的汽车十分钟一班,非常方便。
车很快就开了,车中途路过浍水镇,李中下了车,在公路边一家小商店门口,他职业习惯地看了看出售的是哪几份报纸和杂志,然后离开公路,拔腿往乡下一直走去。
走了一些时候,李中的心里很是有些异样,脚下的路都是熟的,虽然村庄都已经发生了大变化,村庄都扩得很大了,李中在远离村庄的地方看一个村庄,那是李中插过队的地方,他在那里呆过三年,干过三年农活的,天气并不冷,乡下的路都是干干的,李中觉得应该再从村庄的附近走一走,这些年如果有机会,他总是会这样做的,李中开始往前走,他的眼睛注意着偶尔碰到的农人,其实谁都认不出他来的。
李中一直往前走,然后拐往左手,这时节乡下的路上人很少,李中从那个村庄里走过去,很快地走过去,村庄外一个干干的土埸上,有几个人正往麻袋里装花生,李中从他们旁边走过去,急匆匆的,像是在赶路的样子,李中越走越远离了刚才的那个村庄。
李中走过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木桥,桥栏杆上漆着新漆,白色的,在暗色调的田野里很醒目,李中站在桥上歇歇脚,吸了一支烟,看着清清的河水,然后李中又走,过了桥,李中走上了小河的河堤,河堤两边的树都落叶了,较远处有一个农民,正用独轮车往田地里推东西,一扭一扭的,接着两手一掀,车里的东西倒在地里了,李中站住了,看他干这一切,李中推断,他倒的是农家肥。
看完以后,李中继续沿河堤往前走,走了一大会,也许都已经到了泗州县的地界了,李中也搞不清,河水似乎比刚才宽深了许多。
李中看见前面又出现一座桥,是一座很老的石桥,李中来到石桥上,点了支烟吸,一条腿蹬在桥栏上,看着河水,河水好象深不可测,水面平静,水草幽幽,从桥上看过去,河向东西两方曲折延伸,李中的视线只能看到河的第一个转弯处,河两岸有一些树,有的地方稠密,有的地方稀疏,树林里有一些零星孤单的鸟叫声,还偶尔有两三只鸟从树林里慢慢飞起来,飞向远方,李中再看桥,桥相当陈旧,但也还算高大,桥墩旁的水底“咕嘟嘟”冒出一串大气泡,李中知道,那是一条大鱼游过,要么就是其他较大型的水生物,或者干脆就是水底的一种沼气。
看气泡冒过之后,李中顺着穿过石桥的土路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一个小镇子,镇子叫沱湾,不是沱水,沱水镇在沱水的偏上游,还远,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快到一点了,镇子上的赶集人正在散,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李中已经步行了一二十里路了,镇子的边沿有一个小饭店,店外的油酥烧饼炕得喷喷香,李中也饿了,一头扎进去,要了一碗羊肉汤,三个油酥烧饼。
“老板,给几个大蒜瓣。”扎围裙的老板,一捧捧来一大把大蒜头,李中笑起来,说:“这么多吃不掉。”老板说:“你吃多少是多少,又不要钱。”
吃过饭,李中在路边等过路车,很快,过路车来了,四点多钟,车到了濉州,李中下了车,出了站,坐了个小三轮,先到一家大超市,买了一大包东西,麦片、奶粉啦,还有蜂蜜、听装茶叶什么的,又给李远芬买了一堆洗发液、沐浴露、增白乳什么的,再打个的到父亲家门口,
李中下车拍拍红漆门上的门环,红漆已经不算新了,但也不算旧,门上的两个门环,都还是老样子,拍起来还是那种清亮的响声,李中一边拍了几下门环,一边喊了两声,说:“远芬,开门。”李远芬在院里说:“俺哥家来了。”又大声向门外问:“可是俺哥?”李中说:“是的。”李远芬慌忙开了门,说:“俺哥回来了。”李中说:“回来了。”说着,把手里提的东西交给李远芬,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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