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回眸处 往事如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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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啼莺甚多,溪中游鱼不少。
任姒轻轻地掬起一捧溪水润了润唇,转头看着听瑶问道:“小瑶,帮我看看头发有没有乱?”
听瑶看了看,轻轻地把身子靠了过去,笑着在任姒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任姒顿时有如少女一般羞红了脸,伸手在听瑶粉脸上划了一下,啐道:“看我叫榆儿治你!”身后,羽卮一手抓着自己的胡子,看着两人开怀大笑。
“老爷子也来取笑我?!”任姒脸色绯红,眨着眼看着羽卮。
“哈哈,别看老夫了,看你的大少典要紧!”
一听这话,任姒整个人定住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那脚步声,那既陌生却又是如此熟悉,十几年来梦徊牵萦,不断扣打着她心扉的脚步声,那么的沉重,却又那么的让她心旌摇动。
十几年来的种种艰辛困苦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终于来了?但,来的真的是他吗?她缓缓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自己魂牵梦萦,无日无夜不在思念着的大少典,他的身姿看起来依然是那么潇洒,他的笑容看起来依然是那么迷人,他的眼神,更是无时无刻地撩动着她的每一根心弦!
只是,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在他的笑容里,她感觉不到他当年凌人的盛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柔情……本来以为,十几年的悟道修行能够使她自己心如止水,可是,见面的这一刻自己还是隐忍不住盈眶的泪水!
“不要这样看着我……”
少典感觉又回到了当年。他忘情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用拇指为她拭去滚烫的泪水柔声说道:“我会忍不住跟你回家的!”
这句话正是当年少典将他送回神农部时说的,多少,还带有一些撩拨、调笑的意思。可此时此刻,这话再次从他口中说出,感觉已经与当年截然不同了……
“嗯,您还是当年让人尊敬的大少典,还是那么自信,还是那么坚强,还是那么英俊!”任姒也抬起一双手,一如某年某月某一天晚上一样,轻轻地抚摩着她男人的脸庞,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眼神同样充满着崇敬之情。
“对……”她说:“还是那么迷人!”
“傻孩子!”少典笑了,笑着流下了眼泪,他说:“我们都老了,迷人的本领我都送给了我们的孩子,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我们孩子和他的心上人……”
“好了,”羽卮知道这个无趣之人他是当定了,女儿和榆罔正陪着这对重逢的鸳鸯哭哭啼啼,自己再不阻止的话恐怕天黑了他们还没有哭完,当下打了个哈哈,走过去说道:“大少典,这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干什么呢!大家该高兴才对呀,快来见见我宝贝女儿,冷落了她可要轮到老夫哭啦!”
“爹!您瞎说什么呀!”听瑶悄悄瞄了一眼少典,娇羞无比,只往老头子怀里钻。
“好,好!是爹瞎说……”
“呵呵,少典失礼啦!”少典一手拉着任姒,一边上下打量着听瑶,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啊,这不是上次凤凰部所见的那个插着白色孔雀翎的酱袍少年统领吗?原来是个女孩子,难怪长得那么秀气标致!小姒啊,你说谁家的男孩子有这等福气和她共结连理啊?!”
“你们这些男人就爱瞎说!”任姒笑道:“除了我们家榆儿,还有谁配得起老爷子的宝贝女儿呀!”
“母亲!”榆罔虽然很尊敬母亲任姒,却实在不喜欢她言必称“老爷子”,似乎显得她喜欢听瑶也是因为这位“老爷子”。
“主母!”苍裕向鹰疾使了个眼色,适时地走向前去,向任姒行礼,场面更加热闹了起来。
“好了,大家也别闹了,一同回去吧!”少典哈哈大笑,一把抱起任姒跳上马去,带头朝任姒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任姒软绵绵地偎依在少典的怀里,呼吸着从少典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几年了,这种气息依然是那么沁人心脾。“今晚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少典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鬓角,在她的耳边呵了一口热气说道。

“成天就想着吃!除了吃你还能想些什么?”
“还是想着吃,吃完了东西吃你!”
“啐!”
一夜狂欢,整个神农部沸腾了起来。
这里没有城墙,有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川,上百堆的篝火在这里点燃,数千个人围着篝火翩翩起舞,击节踏歌:
月皎皎兮初上,沐兰汤兮漱芳;
被霓裳兮宜修,璆锵鸣兮琳琅。
子慕予兮窈窕,吾羡君兮睇含;
縆琴瑟兮会舞,应律韵兮浩唱。
结桂枝兮连理,若青鸟兮比翼;
鸣瑶箎兮翠曾,乘双龙兮虬骖。
引膏兰兮摇曳,宿蕙帐兮呢喃;
无长绝兮终古,御二气兮阴阳……
看着榆罔和听瑶这一对小人儿在众人的包围下轻歌曼舞,少典、任姒携手而立,相视而笑。
“小姒,”少典终于等到众人散去,与任姒独处的时候了,他轻轻地搂着她的腰肢,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说道:“你真的喜欢听瑶吗?”
“嗯,”任姒点了点头说道:“儿子自己选的,做母亲的那能不喜欢啊。”
“可你认为榆儿知道你真心喜欢她吗?”
“榆儿是我生的,我那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啊,可我有我的苦衷!”
“哦?”
“自从老爷子的九黎部并入凤凰的右部之后,他的部下气焰也逐日嚣张,去年已经多次与神农部冲突。”任姒转身紧紧抱住少典,语气显得有点发抖,也只有在少典的怀里,她才能如此放心地倾诉自己内心的不安,“这次柳渊极力撮合榆儿和听瑶的用意我十分清楚,从他上次送来的大玉琮我就已经洞悉一切了,此人我不得不防,之所以不反对榆儿和听瑶是因为我的确很喜欢这个浑身都透着灵气的女孩子,其次是希望这次的联姻可以减少冲突的发生,把老爷子尽量往我们这边拉,至少不要和我们形成对抗!”
“柳渊送大玉琮的原意不是代表凤凰部依然唯神农部马首是瞻吗?”少典看着任姒,显得有点疑惑,心想她是不是多虑了。
“表面上是的,可我不得不防!”任姒重申。
“这次我和榆儿倒是帮了凤凰部不少忙,榆儿也救过他,我想他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我也希望不会,可他一缓过气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从他这次撮合榆儿的婚事就可以看出来……”
“这不是报恩吗?!”少典哈哈一笑,觉得十年不见,以前的单纯小女孩还是没有变,想法虽然多了,却依然是那么幼稚!
“这绝对不是报恩!”任姒挣脱了少典的怀抱站了起来,说道:“现在的任姒已经不复当年无知幼稚的少女了,我必须为我的族人着想!”
“好了,好了,你都对行不?”少典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也许是深夜的微寒,又也许是气氛的转换,他感觉到她的双手变得十分的冰冷。
“不!这件事含糊不得,反正这两天就可以见个分晓了!”任姒说道:“为了神农部,为了我们的榆儿,我也需要你的帮忙……”
“你知道我肯定会帮你的!”少典说道:“不过你要解释清楚才行……”
“九黎部向来都是男方嫁到女方的,要不就是走婚,女方从来不能嫁到男方的,而且他们的后代归女家所有!”
“啊?!”
“如果榆儿‘嫁’到九黎部,神农部也就从此除名了,这十几年我的孤苦也就白受了;如果不‘嫁’的话,这桩婚事也就毫无意义,人世间又多了一对痴男怨女!我不想见到榆儿痛苦,也不想柳渊得逞……”任姒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离开你,我宁愿做一个无知无邪的小女人!”
少典沉默了,如果任姒说的是实情的话,那柳渊的机心也太重了,而站在他身边的任姒也就完全不是当年无知的小女孩了,简直完全变了个样,简直深沉得可怕!
他看着她,突然感到一阵锥心的刺痛!
“我找苍先生谈谈,你先休息吧……”少典说道。
“外邪易敌,心魔难除!这是苍裕先生的原话……”任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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