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出天龙 青木乘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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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神农架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多远啊?”
一路走来,轩辕是他们这一群人之中最开心的一个,他一路上和应龙、雷公说说笑笑,指指点点的似乎完全不知疲倦是何物,只是,今天一早起程还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说话就问起神农架。轩辕的的问话把玄黄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哦”的一声,随口答道:“这几天在密林中穿行,应该已经绕过了一处大泽,出了这处密林之后向西再行半月就可进入神农架了,至于神……”正说着,他忽然感觉刚才轩辕说话的口气竟似有气无力,斜眼瞥见轩辕坐在马上竟似摇摇欲坠,脸色也是一片青灰感觉甚是诡异。
一阵不祥的预感骤然从胸臆间涣起,这几天他一直都有这种不好的预感,老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左近恃机而动,看来,这种超常的预感是真实而可信的。他一声低呼,也没见他任何动作,一直跟随身后的弓酾也只是觉得眼前一晃,定神看时,见他已经坐在轩辕马背上一手揽住轩辕腰部,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咋舌。
弓酾暗赞一声,几个月下来,玄黄的修为竟然接近移形换位的境界,没等玄黄吩咐,他右臂举起,半空中捏了个拳头。玄黄朝他投来赞赏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接又自分开,所谓过命之交也不过如此,双方都把自己的性命甚至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轩辕托付给了对方。弓箭手与披甲人已经迅速在外围围成内外两圈,纷纷拔刃控弦形成警戒防线。
“怎么了?”方位站定,弓酾皱眉询问。
玄黄伸手一探轩辕的身体,果然有点烫手,大吃一惊,言语却十分平静,“没事,估计受了点风寒,清点下人数,不用理我。”
“清点人数!”弓酾沉声喝道。
“将作八名,齐!”
“技正属下披甲士五名,齐!”
“药……药正七名,应龙、项玄黄、轩辕共二十三名,少药正领队雷公一名!”
弓酾惊道:“雷公哪去啦?”
“刚才轩辕说话的时候我们发现人影一闪就不见了!”岐伯弟子中一人出列,指着前方的林子回答道。
“他自己去的?你看清楚没有?”弓酾沉声问道。
那人脸色忽然一阵苍白,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一样,摇摇头,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也看不真切,就觉得一阵风过就不见了……”
“继续警戒!”弓酾不再说话,弯弓搭箭的同时侧耳倾听。此时,林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一阵风吹来,应龙骤然惊觉,背部已然凉飕飕的汗湿一片。
突然,左前方十五步开外的树冠丛中一阵轻微的晃动,弓酾箭已离弦,嗖——的一声,青铜的箭镞山闪出一丝耀眼的金光划出一道笔直的直线闪电般一闪而没!
没有声音,却有几片青翠的树叶从树梢上落下。弓酾一声冷笑再次弯弓,此刻的他骤逢强敌,虽知刚才那一箭落空,却更加激发他的杀机,忽然,身边的应龙发声大叫:“坎位偏右!”他想都没想,羽箭离弦之际竟似长了眼睛似的在十步开外拐了个弯,“笃——”远处的树梢木叶乱飞一阵骚动。
“中了!”应龙兴奋得大喊:“坎位偏左!”
弓酾又是一箭,哪知这箭射出很久,竟是无声无息。
“应龙——”弓酾急得连声催促,手上更是不停,按着坎位周围连珠发箭,可惜一堆箭射出,结果和上一箭一样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
“应龙?!”
回头看时,应龙却定定地站着,抹出一额虚汗,虚脱似的跌坐地上回答道:“我看见雷公……追着个半透明的绿色影子,那边走了……好快!”
“雷公?!”
“是雷公……真的好快!”应龙喃喃说道。“
“这小毛孩哪来一身本事……”弓酾摇摇头,雷公这小孩他也只见过几次,都是在岐伯那里见到的,以前他只听说岐伯收了个“半兽人”做徒弟,见到时也只是奇怪于他的表象——就比其他孩子多些毛发,模样半兽,懂点草药的家伙,“先看看轩辕,其他人继续警戒,看清楚再射箭,别伤错人!”
“喏……”众人参差不齐地应着,刚出天龙不足半月就遭遇如此诡异的事,此时众人的心理多少都有些发毛,虽然弓酾下令不准胡乱放箭,但如果事起突然,为了保命,放错箭也说不得了。
弓酾哪知道他的手下瞬间想了那么多,走到玄黄身边的时候,发现玄黄一手捏着牙关紧闭、一脸青灰色的轩辕的脉门怔怔发呆,慌忙问道:“轩辕真病了?”
“不知道……事起突然……”

“突然?”
“嗯……如果轩辕果然命系中土,那么金衰木盛,正应了西陵有事……”玄黄沉声说道:“前日不是说起奎木狼晦暗不明预示着西陵有事么,今日之事便是验证,金衰木盛,青木乘土!现在什么也别想了……”他喃喃自语,回头下令缓缓后退,返回昨晚驻扎过的干燥所在。
“项先生——”
驻扎停当,人群中又发现雷公的身影,如果不是他开口称呼玄黄,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回到队伍之中,弓酾上前拦住,正想问个明白,玄黄却朝他示意不要阻拦。
“先生,轩辕哥哥的脉象如何?”雷公问道。
玄黄笑笑,招手说道:“你是岐伯的大弟子,来,也给轩辕号号脉。”雷公点头,一手搭在轩辕脉门上,半晌,抬头说道:“我哥是木盛伤土,三阴受损,热邪入脏——”
玄黄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如何治症?”
雷公说道:“先刺太阴脾、阳明胃经,退出此地再作调理,天黑前如若还不退烧,当以药泻之……”
“照理说应该不可能啊,而且近来饮食也没有多大问题……”玄黄陷入沉思,突然他疑惑地看着雷公:“为何要退出此地?”
雷公不着边际说道:“青龙使者,青木乘土,先生,此地不宜久留!”
玄黄猛然醒悟,大叫一声:“走!快离开这里,尽快走出密林、挑少有草木多有沙石之地前进!”他不及分说,一把抱起轩辕重新跳上马背,一边吩咐弓酾护卫左右,其他人尽快赶上!
就在此时,一阵大风刮起,身后的树林突然咆哮了起来,玄黄大喝一声“快跑!”,自己率先冲了出去,弓酾反应最快,紧随其后,其他人想走也来不及了,四周错节盘根的古木突然之间仿佛中了魔咒一般发疯的生长,几个来不及反应的部下被突然从身后伸出来的木藤缠住了,有的竟自己一头撞在树杈上顿时晕了!谁都没有见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几个披甲士倒还镇定,纷纷拔剑砍断向他们伸展过去的树桠,而岐伯的弟子之中有两人已经吓得委顿在地!
玄黄也开始慌张了,四面八方都是树,交错暴长的数桠连接成一张天罗地网,除非他们能够遁地,否则今天算是在劫难逃了!
“小弓,东面!”轩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玄黄的怀里醒来,他吃力的叫唤着弓酾,听到轩辕的呼唤,弓酾顿时镇定下来,他在追随玄黄冲出去的瞬间已经把背后的弓箭卸在手中,凝神屏息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对于已经缠绕在他脚上而且开始向上攀延的木藤他根本不虞理会,轩辕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个危急的关头却犹如晴天霹雳一样,这次,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东面有一个若隐若现、犹如幽灵一般的绿色身影正向他们迅速移动过来,他箭随意动,一声清脆的弦响之后东面真真切切传来了一声野兽一般的嚎叫,那个幽灵一般的绿色身影再次消失在密林之中……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所有能够走动的人全部集中起来,披甲士环卫在玄黄四周,弓酾的弩机手也纷纷挽弓搭箭,紧张地张望着,弓酾知道刚才一箭击中了目标,可心里丝毫也不敢懈怠,仍然持弓在手,静静地留意着四周的响动!
突然,轩辕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口中“嗬嗬”作响,手指却指向东北方,弓酾大喝一声“东北!”八支羽箭“嗖”的一声几乎同时飞了出去,更让人奇怪的是,羽箭射出的同时竟然晴天响起一声焦雷,正好轰在羽箭所指的方向!
嚎叫声再起,一个浑身黛绿色的东西从树冠上径直摔了下来,腿脚不停的抽搐着,缓缓冒出一股青烟……
“是只全身长满了青苔的毛猴!”两个披甲士跑了过去,在那东西的脖颈处补了几剑,把尸体拖了回来说道,“也活该这畜生倒霉,中箭之余还给雷劈了!”
“嘿嘿——”玄黄瞄了雷公一眼,雷公一怵,赶紧走开。“好了……”玄黄暗自说了声侥幸,舒了口气开始仔细看猴子的左手,没有“戒指”!
“青龙巡使走脱了?!”一阵寒意从脊梁处冒起,心里寒意更碜,唯一值得安慰的,轩辕已经趴在马背上沉沉睡去,虽说全身冰冷,但似乎方才出了一身冷汗,烧是退了些……
“快离开这里吧,我忘了世上还有一种树叫‘奠柏’的……”玄黄说道。(注:印尼有一种食人树也叫‘奠柏’。)
还好,所有人都没有怎么受伤,只是有两匹马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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