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白鹿原 见龙在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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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黑森林,共工一行并没有走出绝望,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面对着这一望无际的广袤雪原,谁都知道死亡之神依旧尾随着他们,随便一场风雪都能很容易地夺取他们本已经十分脆弱的生命。
共工跪倒在雪地上,他向祖先祈祷,向所有神明祈祷,既然把他们**黑森林,就请继续指引他们逃出这片雪原吧……
上天也许睡着觉了,也许根本就不理会他的祈祷,灰蒙蒙的天又开始下起了雪。
共工颓然坐倒在地上,“看来上天还是不肯原谅我!”他喃喃自语,看着站在身后的三十几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随从,他们把他视若神明,他却把他们带入绝境!“你们走吧,分头走吧,只能各安天命了……”说罢,他泪如雨下。
“大共工……”众人围了上来,只有一个人站着不动。
“都怪我,如果先生不走的话,以他‘天机子’的智慧肯定可以将我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或许我们根本不会遭遇这样子的险境!”共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如果……如果大共工听先生的话去白鹿原就好了,也许我们会有救的……”那个模样丑陋得有点恐怖的年轻随从轻声附和道。
“嗯?你……刚才说什么?!”一听这话,共工有如溺水的瞬间捉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惊疑地看着他,问道:“前面就是白鹿原,如何就有救了?难不成这白鹿原还有玄机不成?!”
面相丑陋的随从看着脚尖,对于共工的问话显得有些惊惶,想了很久才嗫嗫说道:“我……我听先生说,白鹿原有一处人家,如果遇到困难可以以大共工的名义直接去找他……如果这里是白鹿原,也许我们向前走,就能找到那户人家……”
“先生真的这么说?!”
面相丑陋的随从从共工的问话中得到肯定的表态,赶紧回答道:“是的!”
短短的几句话,共工几近干涸的枯井又提起一桶精神,笑道:“上天可真会和我们开玩笑,走!”他说道。
众人一脚深一脚浅地扶着共工向前迈去,蹬上一座山丘,山丘下面就是一马平川,他们极目望去,前面似乎有几个白点在移动,仿佛就是刚才带他们走出黑森林的白鹿,白鹿的旁边不远隐约是一座覆盖着白雪的大屋,从袅袅升起的青烟可以断定一定有人居住在那里!
众人喜出望外,放开扶着共工的手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去,只有刚才说话的年轻人依然站在共工背后……
“你怎么还站着啊,快去啊,我一个人可以过去的!”共工很高兴,第一次这样宽容地对待他的下属,或许,那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也许经历这么一劫,他对什么都看开了。
“我……”丑陋的随从脸上泛出一丝潮红,说道:“还是跟您一起过去吧,反正已经到了,大共工,您小心滑……”
“嗯,忠心可嘉!那就一起过去吧!”共工把手递了过去,让年轻人扶着。忽然,他的记忆中闪过一个影象,呆呆地,他看了看眼面前这个面目丑陋的年轻人,喃喃自语道:“哎呀,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是谁来着……”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都记不起来了,不过你的长辈我肯定见过!”他用力拍着年轻人的肩膀,笑声开始变得爽朗起来。
“是的,您一定见过!”年轻人低下了头,声音小得共工差点都听不见。
“谁啊?”共工问道:“等等等等,先说你叫什么,我猜猜看!”
“我、我没有名字……苍先生一直叫我老二……”年轻人抬起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在那瞬间蹦出泪花,变得通红。他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和不安,声音也显得有点发抖:“您再想想,想想……”
出奇大的力道从共工的手臂上传来,捏得他隐隐生痛。他赶紧拂袖挣脱,后退一步,灵光在那瞬间一闪,他惊异地看着他,他的确记得这个面相丑陋的年轻人,当年在泾渭草原与少典一战,被少典一枪挑下马来,就是他,这个当时不到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奋不顾身冲上前去救他的,如果不是少典看着他身上趴在他的身上,他这个大共工恐怕顷刻间就会寿终正寝。前年好像还有一次,那次大河发过一次大水,河堤南坝被冲垮,自己被卷进旋涡,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印象中好象也是这个年轻人舍命跳进水里把他捞起来……还有……他低头看着这年轻人腰间的刺锥,黑色的刺锥!

这是他送给苍裕先生的,怎么到了他的手里?难道他就是苍裕先生所说的——黑暗中的保护神?这几年时时刻刻在暗中保护着他的就是这个面相极其丑陋的家伙?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这几年间屡屡有他的敌对者被刺穿咽喉死于非命,看来也是这年轻人的杰作!只是,这个时候他并不知晓这个年轻人就是当晚在有熊窥视着他和榆罔的那双眼睛!
“原来是你……你救过我的!”共工干笑几声说道。
年轻人猛地抬起头,失望地看着他道:“原来大共工不记得了……原以为您应该记得我母亲……”
共工有些错愕,听他声音突然间变得嘶哑,又见他满脸泪痕,本来就不敢恭维的脸扭曲起来变得更加狰狞恐怖,心下又想,老子有过那么许多女人,哪有一个象眼前这个小子这么丑陋,大不了是哪个故人之子或者死去的将佐的亲人……见他又逼近一步,大首领的尊严马上起作用,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一手指着丑陋的随从,一手按住自己的刺锥。
那年轻人见共工勃然变色,凌厉的眼神顿时露出怯意,那张扭曲的脸也缓和下来,缓缓跪倒雪地上,却什么也没说。
“你长得象你母亲?”
如此特殊时期,即使共工再如何愚蠢,如何觉得不耐烦,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表情已经超出他可以忍受的范围都好,他都不敢逼得对方太急,扶起他,问道:“你母亲呢?现在还在咱们天吴部族吗?回去我要好好奖赏她,她有一个好儿子!”
“她死了……”年轻人的声音、脸色又慢慢恢复了原样,在很久以前,养大他的苍裕先生就曾经告戒过他,机会未到的时候,“忍”是他唯一可取也是唯一正确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子,好吧,既然你没有名字,我就给你一个吧,以后就叫‘无名’跟在我身边,走吧!”共工随口给他取了个不是名字的名字,看着他咧开嘴笑着的傻样,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蠢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无名似乎很高兴,似乎还陶醉在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名字的喜悦之中,他并不在意名字的好听与否,只要是共工起的他都欣然接受!他在原地爬起来,晃着脑袋无声地笑着,在共工的催促下才从后赶上去,扶住共工,朝前走去……
走进屋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随从们都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食物,表情很不自在。共工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却马上恢复了笑容,看见墙角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朝他走过去,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说道:“共工无礼,连累老人家受惊了!”
“这还差不多……”听到共工这个名号,老者“嘿嘿”两声,施施然站起来,脸上连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拍拍手掌笑眯眯看着他。共工觉得威严受辱,又不好发作,正不知如何的时候,老者竟弯腰从火塘里拣起一个烤得冒烟的山药蛋,捉着共工的手放在他的手里,说道:“看你都饿得快不行了,还行什么礼呀,快吃吧!”
接触山药的时候,共工被烫得全身冒汗根本拿捏不住,看着它往地上掉,心里一阵可惜。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竟帮他接住山药,正是无名。
无名瞥了老者一眼,利索地剥开山药的外皮递给共工,然后又迅速退回共工的身后。对于这个年轻人,共工再一次感到很惊奇!不过他却不动声色,骄傲地看了一眼老者说道:“共工就不客气了!”
“果然是‘水神’共工!有先祖的风范……”老者点了点头,目光却停留在他身后的无名身上,他转头喊了一声:“老大,客人多了,后面拎多一筐山药出来!”
“来了……”屋后有人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形高大,满脸红光的巨汉手里提着一大箩筐山药走了进来,一下子全都倒进火塘,火塘里的火没有熄灭,却在老者的一个不显眼的仿佛是兰花一样的手势下“轰”的一声蹿起一人多高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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