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奈何痴 积重难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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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熊部的存粮已经很少了,加上前一段时间收容了数千共工部众,更加加重了若椒的压力,无奈之下她带领着整个有熊部几乎所有的妇女孩童把山谷中能吃的野菜、树叶采了个干净,但是估计还是支撑不了几天了。
现在,有熊部连收容的共工部在内有能力战斗的部众几乎都装备上了武器,分成三拨轮流被派上了城墙上戍卫,而且在典正的建议下,鹰扬把没有指派出去的诚意使者隐秘在天龙谷四周的山上,两人一组,如果发现有人从侧后袭击,则一人引火为号,一人回报。
陶正也许是所有主事中最镇定的,他只干他自己该干、会干的。所以,他指挥他的下属在谷中重新建起洪炉,把暂时多余的农具重新回炉再铸箭镞,而且他日夜不停,连附宝每天夜晚巡视时都能见到他躬身炼金的背影。
鬼厥、鹰扬和岐伯则全天留守在城墙上,轮流守望。自从雷公等人回归有熊之后,他们采集到的药材就已经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第一轮攻击下受伤的部众现在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
城下堆积的数百具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而且发出一阵阵尸臭,尸水流入鸿沟,又通过城墙底下渗入城里,在城内低洼处与谷中倾泻而下的溪流汇合形成一臭不可闻的池塘,每日不知孳生了多少苍蝇、蚊虫。任附宝派人填了多少土,依旧臭气熏天,加上天气酷热,每天晕厥过去的戍城部众不在少数。
鬼厥站在城墙上面暴跳如雷,他已经接连扯断了七张强弓,无论他的弓箭如何改强,也已经射不到城下黑压压上万名虢部、罴人部的围攻者了!这些人近日来只围不攻,除了半月前那次攻击,在城墙外丢下了那数百具尸体后,他们一退再退,早就已经退出了一般弓箭的射程范围了,可就是不肯离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只想把他们全部困死在谷中。
鬼厥正在酝酿一次突击,虽然玄黄要他一忍再忍,可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而且鹰扬似乎也同意他的想法,所以他在城墙上故意发了一通脾气,又找了几个臂力大的披甲士偶尔射几枝鸣镝,随后带着鹰扬悄然离开,他们准备去找附宝。
附宝这段时间很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皮肤也显得暗哑无光,可神情依然是那么镇定,笑容还是那么有亲和力。
她知道,有些时候一个肯定的笑容可以拯救全族,一声软弱的哭泣却会使整个形式急转直下!所以她没有哭,也没有放大自己的痛苦,城防有鬼厥、鹰扬可以倚赖,内部要务也尽在她和典正危慎的掌控之下!

附宝十几日前已经开始节食了,她看着端着一陶罐野菜豆粥步履蹒跚走了进来的若椒笑了。
“主母,您就将就吃点吧,看着您一天天瘦了下去,谁的心里也不好受……您如果再不吃点,我今天就不走了!”若椒说着,眼眶又开始红了,她用力地把陶罐放在附宝身边,赌气似地坐了下去看着附宝。
附宝还是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我真的不饿,硬是撑下去也是浪费,把它送城上弟兄们吧,他们比我们辛苦……”
“您不用担心的,城上的弟兄肯定少不了吃饱,而且我已经要求谷中的女人全部节食,把省下来的粮食都送到城上……”
“那我更不能吃,我也是女人,你们节食了我更不能例外!”
“不行,您的身子骨一向都弱……”
“庶务正!”附宝勃然变色,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又生生咽了回来:“若椒姐姐,我知道您疼我爱我。可是,您是知道大少典的,即使他在也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他向来都是男人们的表率,而附宝作为他的妻子,理所当然也应该是女人们的表率!况且……”附宝向她眨了眨眼,笑道:“男人吃不饱会生气的,到时候谁为我们守城……”
“主母,您就吃点吧!”傍边的室女带着哭腔小声说道:“我知道这是庶务正几天不吃东西省下来的,这几天她可只是喝菜汤,连脚都肿得快走不动了……”
附宝怔了怔,看着原先肥肥胖胖的若椒现在变得又黄又黑,不由得俯过身去,紧紧地搂住了她,小声唤道:“原谅我姐姐,原谅我……等大少典回来,一切都会好的!”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突然之间红了起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仿佛之中,她似乎看到了她的大少典正微笑着向她走来。
她也笑了,在她想来,无论幻象与否这些天已经难得有一件事情可以让她如此由衷地高兴!她颤颤悠悠地扶着若椒的肩膀站了起来,伸手触摸着眼前的影子,触手之下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果然就是少典的一张脸,就是让她日夜梦魂萦绕的那一张脸!
“老天爷哪!”她忘情地扑向少典。
在这些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她时刻的告戒自己千万要坚强,可这个时候她却再也忍不住眼泪了,一年多来的痛苦、委屈、怨恨和思念统统在这一瞬间爆发!他的微笑还是那么迷人,还象以前那样热力四射,她再次在他的笑容里融化,再次钻入了他的怀抱,再次尽情地享受着他那雄壮、剧烈的心跳……
此刻,风是清凉的,体温却是滚烫的……
任姒呆呆地站在远处,眼泪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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