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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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热了。封祈从种子创意公司出来,立刻被扑面而来热浪呛到,满口都是闷闷的热气,吸进肺里难受至极。
“小祈。”裘泽早早就开车等在公司门口,见封祈出来,便替封祈打开车门。
“抱歉,等我一下。”封祈朝裘泽摆手,自己跑到公司旁的便利店买了份商业周刊。
“早说要看这个,我就给你带来了,我那里也有。”裘泽看封祈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刊上的广告瞧,就握住封祈的手问:“怎么,你们揽到了这个版面?”
“呵呵,参考而已。”封祈状似随意地翻看着杂志,目光很快锁定在里面的一条连载上:恒建集团内部矛盾,岳氏家族分崩在即。
这个不长不短的连载已经刊登了四期,也就是整一个月。一个月前,也不知道是谁跟杂志偷拍到了岳家大少爷跟三少爷互殴的场景,捅破了恒建集团岳家的分裂状况,结果各大媒体马上就锁定了岳家,挖掘岳家这个商界豪门的种种,甚至猜测恒建是否会被分拆,而这个猜测直接导致了股市的波动,害得恒建不得不拨出流动资金来救市。
是不是因为这点,所以岳家无暇顾及岳小姐的婚期?
封祈说不准自己是不是庆幸,但每次打开商业周刊时的那种忐忑,会在看到岳家没有喜讯传出后消失。
“还没有结婚。本来婚期是三个礼拜前,结果岳老大跟岳老三的照片卷起轩然大波,所以岳家上下都拼命忙着压制媒体,哪里顾得上我跟岳桑的婚事?”
一周前,突然而至的深夜电话中,严洛如是说。他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才讲出了婚期会后延,而他希望可以跟封祈再见一面。
“抱歉,结束了,所以不想再见。”因为再次碰到,或许好不容易下的决心便会松动,随之而来的,则是漫无止近的痛苦,封祈听完严洛讲话,便毫不犹豫地将电话切断了。但听筒挨上座机的瞬间,一种痛楚却从指尖开始,蔓延至整个手臂,并沿着血管,直达内心深处。
控制不了颤抖的手,封祈颓然躺在床上。他扭头,看到床头的相片框中,两个年轻的男人拥抱在一起,背后的海与天都瓦蓝瓦蓝。一个笑脸是自己,另一个脸却已经模糊了。被刀割得乱七八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但划得再乱,那个人的笑脸也依然在存在于记忆中,那划下去的每一刀,也都像割在心上。
相片蒙了尘,认识严洛后,就很少去擦拭,也不再每天强迫症一样回忆自己跟那个人的种种,到最后,甚至让它被遗忘在床头柜的一角。
遗忘竟然是这样的容易吗?那为什么当初会那样地深陷,以至完全地迷失了自我?又或者,那个位置上的人已经在悄无声息中产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人,而是另外一个,有些骄傲的、有点自私的,但某些时候又很细心温柔的男人。
拿过电话,想要按下回拨键,可手指又万分沉重。眼前像是有道墙壁阻碍,把两人隔开,不能靠近。
人造的墙壁可以打通,那么内心产生的墙壁,又该用什么推倒?
封祈终究没有按下回拨健,反而,拔掉了电话线。
“小祈,在想什么?”裘泽把车停在了酒吧“蓝雨”的门前。半个月前,封祈找到他,答应跟他交往,但他从封祈的举止中感觉出:封祈并没有完全投入。
“在想手头的企划案怎么做。”封祈指着商业周刊上的广告,愁眉苦脸地说:“上个房地产广告成功推后,老板似乎就认定我适合做这种,就让我们工作室的头把活儿派给我。”
“我相信你能做好。”裘泽笑了,他不想深入讨论这个问题,毕竟封祈第一个房地产的广告是跟严洛合作的,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他避而不及。
“谢谢。”封祈点头,跟裘泽一起走进酒吧。
大多数时候,酒吧里少年居多,但每个月,蓝雨的老板都会挑出一天,专门用来接待年纪较大的熟客。封祈跟裘泽原本也是这天的常客,他们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规矩,打了电话问老板阿穆确定,才敢开车来重温昔日的美好时光。
“封祈,裘泽。”阿穆正站在门口擦拭画框,看到两人进门,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熊”抱。
“你总擦这个画框也不嫌麻烦,改天我送你一个新的。”裘泽冲阿穆点头,拉着封祈往里走。
“喜欢,所以,即使它破旧了,还是喜欢。”阿穆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给两人端去今天的特色鸡尾酒“愉快星期六”。
“小祈,还是老味道。”裘泽尝了口,点点头。他拉着封祈坐在了角落处,他记得封祈不喜欢喧闹的中心场所。
“嗯。”封祈也笑了。跟裘泽在一起,别的还好,但有些时候,他会不适应。因为裘泽会以从前的他为标准,无论是食物、酒、车还是绘画的风格,但裘泽并没有考虑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人长大了,就连爱好都会变。从喜欢喝可乐变成喜欢喝咖啡,从喜欢喝能灼烧喉咙的烈酒变成喜欢喝淡而弥久的茶。点点滴滴、潜移默化,人变得内敛,心变得坚硬,连爱都变得冰冷,无法点燃。封祈知道不是裘泽的错,但这种细微处的忽略,让他无法敞开心胸接受裘泽。虽然裘泽还是当年的那个,但现在拉着手,不由自主地陌生起来。
“小祈,你……是不是不喜欢喝这个?我叫酒保给你换。”裘泽察觉到封祈的沉默,想了想,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某些事情,就把封祈手中的酒拿走,要给封祈换另外一种酒。封祈连声说不必,但手上却被另外一个男人塞了杯温热的茶。
“他的胃不好,不能喝这种东西。”那男人无视裘泽的愤怒,坐在了封祈的另一边。他用黝黑的眸子看着封祈和裘泽,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严洛,你在这里干什么?”裘泽见封祈没有否认胃病的事,心中的不快越发明显。
“哦,就你是熟客,我不能是熟客?”严洛打了个响指,酒保问都不问便送上一杯酒。
“……”裘泽也察觉自己失态了。他想叫封祈跟自己走,可如果那样做,似乎是想严洛示弱。捏着酒杯,裘泽愤恨地举杯杯,而封祈的手则放在了他的手上。
“阿穆在忙,等下跟阿穆打完招呼,我们就走吧。”封祈阻止了裘泽。
“干嘛这么冷淡?分手后不能是朋友吗?何况,我们又没有在恋爱,不过是普通的性伴侣。”严洛听了封祈的话,心中不快。
“所以,更没有做朋友的必要。”封祈笑了笑,不再理严洛,转头跟裘泽谈起了美术展的事情。最近裘泽在忙大学的联合美术展,还想让他以校友的身份拿出作品参展。
“这次有很多老学长参加展出,你也送一幅油画过去吧。很久没看到你的画了。”裘泽见封祈不理严洛,心里舒服了些。他握住封祈的手,故意在严洛面前表现得很亲昵,而严洛则不动声色地喝干了杯中酒,露出一丝讥讽,慢慢说:“裘泽,艺术界的名人。很受十几岁少年的欢迎,本人也很喜欢**十几岁的少年。”
“严先生,这种谈论他人**的行为不好吧。”虽然封祈知道所有的过往,但被人当面指出,裘泽还是十分不快。
“我不过是提醒你。你看看背后。”严洛笑得更高深莫测。都是圈子中的人,只要刻意打听一下,谁曾经跟谁交往过,都会有风声传出来,何况裘泽也是圈子的名人,被那些少年视之为上等的货色。
裘泽回头,看到几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年望着自己,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该死的,都是从前甩掉的。裘泽在心里骂了句,就拉起封祈起身。他刚要走,结果被几个少年拦住了。
“你好狠心哦,干嘛丢下我?”
“是啊,如果对方是美少年也没什么。不过为什么是大叔呢?”
“看你新泡了一个,还以为是让人嫉妒的人,怎么是这样的?”
三个少年七嘴八舌数落裘泽,裘泽进退维谷,偷眼看看封祈,似乎并不生气,才解释说:“这都是从前认识的,我们交往后,我就没有再碰过别人了。”
“那谁知道呢?”严洛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地说了句。
“严先生。”裘泽恨不得马上打电话把严洛的底细揭露给岳夏,可是他知道封祈看不起背后使坏的人,就忍了又忍,把一肚子骂人话收回。
“老人有老人的好处,譬如床上功夫。你们是不是因为床技太烂,所以他才把你们甩了呢?”封祈当年也是圈子里的红人,对付几个小毛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祈。”见封祈不介意,裘泽才放心。他瞪了严洛一眼,做出个邀请的手势。此时,酒吧的钢琴手弹着一只老爵士曲,那些很多客人已经纷纷下场跳舞。
“纽约纽约……”封祈听着音乐哼了几句,把手放在裘泽的手中,朝舞池走去。
“当年你很喜欢这首曲子,我记得为了讨好你,我特意从美国买了黑胶唱片送你。”裘泽很绅士地揽住了封祈的腰。
“一直留着呢。”封祈亲吻裘泽的面颊表示谢意,又借把手搭上裘泽肩膀的机会,看了眼还在吧台的严洛。
严洛也看着他,见他亲吻裘泽,就把杯子重重砸在吧台上,吓了酒保一跳。
“你干什么?”裘泽跟封祈跳舞,正高兴,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拽住领子,推向一旁。他看是严洛,心中的气愤就很难压制了。
“和我跳舞吧。”严洛站在舞池中,暗哑了嗓子。
“我有舞伴了。”封祈拉过裘泽。
“没有谁规定舞伴是固定的……岳家还在乱,我怀疑,冬天前都不能结婚……我们再交往几个月吧。”严洛略显烦躁地盯着封祈的眼睛,可他话音刚落,下巴就裘泽挨了一拳。
“你把小祈当成什么?你婚前的玩物吗?”裘泽拎起严洛,又补了一拳。旁边跳舞的客人见打起来了,忙让出场地。争风吃醋在这家酒吧是寻常事,但争夺的对象是中年男人,未免有些稀奇。他们虽然想看好戏,但碍于礼貌,就都各自回座,而钢琴师则在老板阿穆的示意下弹起了西班牙斗牛曲。
“阿穆?”封祈又好气又好笑,他指着钢琴师,问阿穆怎么不阻止,反而火上浇油。
“有些事情,不打是不明白的。”阿穆经历很多风雨,心态淡然,无论是严洛、封祈,甚至是裘泽,在他面前都不过是小儿科。
“可打明白又能怎么样?人生,难得糊涂。”封祈看着严洛跟裘泽打得不可开交,也没有上前拦的兴趣了。
“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想,他们根本就打不起来了。”阿穆看得透彻。
“……算了,我去拦一下吧。不然你的吧台就完了。”封祈看着那两个人从舞池打到了吧台处,赶紧过去。
打了两三分钟,胜负有了趋势。裘泽家境好,练习过空手道,不过段数不高,所以打到严洛身上的次数不少,但都不致命。严洛正好相反,虽然招式不成章法,但看得出是读书时打架的常客,拳头狠,顶着裘泽的拳头上,还能反击,加上他二十出头,体力充沛,打来打去,把裘泽逼得无路可退,背部都顶上了吧台。严洛的嘴角破了,眼角青了,裘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严洛一拳打在了腹部,疼得弯下腰去,手也反射性抓了一个被子敲碎,朝严洛划过去。
“学长。”封祈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跑了一步,拽住裘泽。可他还是迟了些,玻璃片已经割破了严洛的手掌,从小指根部到拇指掌丘,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血立刻就那分开的皮肉中涌出,溅湿了地板。

旁边的客人见到,有些坐不住了。老板阿穆忙让钢琴师换个曲子,然后请客人们去跳舞,然后又冲裘泽伸手,指了指破碎的杯子:“损坏就赔偿,老规矩。”
“阿穆,抱歉,我们先走了。”封祈看着脸色灰败的裘泽,也没有责备他。他跟阿穆告辞,没看严洛一眼,而严洛则在他推开酒吧门的瞬间,踹倒了一张椅子。
“对不起。”裘泽被封祈推进汽车,用手捂住额头,额头上都是汗水,“他眼里有杀意,我不由自主就……对不起。”
“我跟他过去了,开车吧。幸亏不是你受伤,不然我今晚怎么回去啊。”封祈微笑,催促裘泽开车。
“我老了,打仗都不行了。小祈,你不会嫌弃我吧?”裘泽半开玩笑半认真。
“谁说你老?那几个少年都巴着你不放,你还是我那个百人斩的学长,放心吧。如果不甘心,改天就去空手道馆再练习几遍,然后打趴下几个人当发泄吧。”封祈拧开了车里的收音机,巧得很,收音机里播放的也是那首《纽约,纽约》。
“小祈,我们去吃消夜吧,你说哪家的好?去吃招牌烤肉好不好?”裘泽听封祈说说笑笑,才长出了一口气。虽然眉宇间还有些忧郁,但大部分不开心已经放到了脑后。
“招牌烤肉啊,我想想,哎,你不说我还忘了一件事情。”封祈听到这四个字,忙让裘泽把车靠在路边。
“怎么了?”裘泽紧张地问。
“头儿还交给我一件食品广告案,我忘记带走了。”封祈皱着眉挂了几个电话,“公司没有人,看来也不能让他们给我发邮件。我回去取一趟好了。”
“我送你。”裘泽听到这里,忙打方向盘,要调转车头。
“不用了,不顺路,我取完就直接回家,不然来不及交给头儿创意草案了。”封祈亲了下裘泽的唇,跳出车拦了辆计程车,“学长,我回家后给你打电话,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把脸上青肿的地方涂上药吧,不然被别人看了,很没有面子的。”
“……好吧,我回家等你电话。”裘泽看着封祈跳进计程车,就跟封祈挥手说再见。但他没有开车回家,而是继续把车停在路边,掏出了香烟点燃,眼神中一片幽暗。
“先生,您到了。”计程车司机开到种子创意公司的门口,发现坐在后座的男人异常沉默,跟跳上车时那种愉快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麻烦你,去××街的蓝雨酒吧。”封祈递了张钞票给司机。
虽然觉得封祈的举动很奇怪,司机还是接过钞票,一路往蓝雨酒吧驶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封祈到了地方不下车,而如果开始就是要去蓝雨酒吧,又为什么非要拐到那个广告公司。
“就这里吧。”离蓝雨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封祈让司机停下。他等计程车开走,就绕进一条小巷,从那阴暗的巷子走进蓝雨酒吧的后门。
“封祈?”后门是厨房,负责给客人提供简餐。厨子看到是封祈,就诧异地点头。
“帮我叫阿穆来。”封祈从厨子衣袋里抽出根烟点上,没什么精神头。
厨子马上去把阿穆叫来,阿穆进来后第一句则是:“用云南白药止血了。”
“嗯,嗯。”封祈不置可否。他抽完了那根烟,才问:“刚才晃了眼,觉得割得很厉害,好像见骨了,白花花的。”
“有块地方见骨了。现在满手都是绷带,不过人还在吧台喝酒,没去医院。”阿穆也不知道严洛为什么那样固执,怎么劝都劝不走。
“白痴。”封祈又拿了根烟点上,抽到一半,狠狠把烟掐灭,从厨房走进酒吧里。或许是刚才的打斗刺激到了客人,他跟裘泽走后,客人也少了很多,剩下的客人,则结伴坐在角落,凭借幽暗的灯光,做些亲密的事情。
“……严洛。”封祈走到吧台旁,看到严洛漠然地喝着酒,手上绷带缠得乱七八糟。他轻轻开口喊了严洛的名字,可话出口,又有些后悔。
“老头,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大叔就应该跟大叔在一起,不要来年轻人的地方捣乱。”严洛正眼也没有给封祈,又抬手要了杯。
“……是吗?”封祈从酒保手中截过那杯酒,悉数倒在严洛受伤的手掌上。
酒精渗透入纱布,又把药面打湿,触碰到伤口。灼烧一样的痛楚立刻顺着手部的神经窜入了心脏,疼得严洛站起来,硬生生地拽去了纱布,直奔洗手间去了。
“他妈的,你要杀了我吗?”严洛咬着牙,他伸手要拧开水龙头,结果跟进来的封祈按住了他的手。
“伤口必须消毒,如果你不去医院,用鸡尾酒也好。反正都是你付款。”封祈看着再度被血水冲掉的药沫,就喊着阿穆的名字,让他再拿一些纱布跟药过来。
“你很烦。”严洛看封祈替自己包扎伤口,就别开头,语气依然冷淡。
“以后不要意气用事了,裘泽的人脉很广,跟岳夏也熟悉,如果你想平平安安娶富家女,最好不要惹上他。”封祈包好伤口,又嘱咐说:“伤口很深,你还是去医院吧。”
“我低估了你,你傍富家男的本领也不逊于我,还能让对方为你大打出手。怎么,他能让你在床上满足?”严洛说着很刺耳的话,又扬了扬手,“你害怕我去告他伤害罪?怕你好不容易找的金主翘掉?”
“不要胡闹了。我走了。明天还有工作。”封祈听到严洛那些残忍的话也只是皱眉,他推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严洛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是你的问题好不好?”严洛跟在封祈后面,“一周前给你打电话,说到一半,你就挂掉了。后来打给你,都没有人接。再后来,根本就是停机。你想怎么样?”
“我想换电话号码。”封祈停下脚步“所以,你把我的电话号码都删掉吧,因为再也用不到了。”说完,封祈推开了酒吧的门。
“你敢!”严洛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忙跟出酒吧,紧走几步将封祈的手腕拉住:“你敢换电话号码,我就……”
“你就怎么样?”封祈笑笑。
“我……封祈,不要跟我怄气。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迟早要结婚的。在一起,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何必考虑太多?”严洛顿了顿,接着说:“其实,你也可以跟女人结婚,我们两个在婚后,也可以来往。”
“我对女人没兴趣。”封祈靠在酒吧门旁的墙壁上,把从厨子那拿来的烟又点了一只:“所以我不会结婚。”
“难道我有兴趣?”严洛夺下封祈手里的烟,“你应该比我明白,压力、歧视,很多东西都让我们痛苦地隐藏自己的性向。但在人生中,不仅仅有性取向,还有许多别的东西,譬如工作、社会地位、钱、理想。恋爱本来就够虚幻的了,何况是同性之间。为了恋爱丢掉其他的东西,不是很愚蠢吗?”
“所以,你去做你的聪明人吧。”封祈耸肩。
“你以为你很伟大?如果你不想当聪明人,为什么要跟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严洛抓住要走的封祈的肩膀,把他狠狠按在墙壁上,又用自己的身体压制住。
“我喜欢他。”
“你胡说。”
“我没有。”
“有,你骗了你自己,也骗了他。或许,他甘心被你骗,但……”
“既然双方心甘情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封祈想推开严洛,但严洛的力气很大,整个身体压上来,让两人的胸膛挤在一起,使他有些喘不过气。
背后冰冷、坚硬,胸前温热、柔韧。
封祈有瞬间的失神,而这刻恍惚被严洛捕捉到。
“封祈……”嘶哑的嗓音像是魔咒,点燃了梦一般的火焰。严洛的吻落在封祈的唇上,封祈不由自主合上眼睛,脑海中都是夜下花田,两个人纠缠的场景。
温柔的亲吻,手指在皮肤上逡巡。四周都是野草、花朵的气味,风也从远处飘荡而来,吹得水面皱成片片。身体跟身体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交融,分不出是谁的。在白天不能表现出的某种情绪,似乎就在那一刻滋长。
悄悄地,滋长。
“本来希望自己猜错的。”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封祈听到这句话,立刻从热吻中清醒。他推开严洛,擦擦嘴角,把衬衫领口也整理好。
“封祈,跟我走吧。”严洛转头看着裘泽,拉起了封祈的手,可封祈却甩开了他的手。
“小祈,你过来。”走到离两人五米左右的地方,裘泽站下了。他冲封祈点头,封祈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
“学长,我……”封祈要开口解释,但脸颊上挨了裘泽一巴掌。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他的脸立刻偏向一旁,嘴角也破裂了。
“裘泽!”严洛吼了句,就朝裘泽冲了过去。可他的拳头还没有落下,封祈就挡在了裘泽的面前:“严先生,刚才失礼了。我们就此告辞吧。”
“你个……”严洛收回拳头,抓住裘泽的衣领,很想将裘泽的脖子折断,“王八蛋,你以为封祈喜欢你吗?”
“喜欢不喜欢又怎样?”裘泽眼中的温柔早已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玩世不恭,他拽过严洛,在严洛耳边低声说:“反正他在和我交往,我想怎么操他就怎么操。”
“你……”严洛伸手要揍裘泽,却被裘泽一拳打倒在地上。
“走吧,学长。”封祈拉着裘泽,没看严洛。裘泽倒是回头笑了笑,手摸在封祈的**上,还伸向了臀缝。红了眼的严洛站起来要追过去,却被闻讯出来的酒吧老板阿穆拉住,大力拽走。
裘泽的车停在不远处。他没有跟踪封祈。抽完了那根烟,他就驱车回到了蓝雨酒吧这里等待,而接下来的一切都没有让他“失望”。
“学长……”封祈开口,结果被裘泽一把推进车里。
裘泽关门,放下了前排的座椅,用安全带把封祈的手绑在后排座位上,接着伸手拽下了封祈的裤子。
车里没有润滑剂,只有保险套。没有扩张,裘泽拉下裤子拉链,戴上保险套后冲入了封祈的体内。紧密内壁让两个人都疼痛难忍,但裘泽依然律动起来,没多久,就发泄出去。把分身从封祈的体内抽出,拉下保险套,他将***全部倒在了封祈的脸上。
看着裘泽闷声抽烟抽掉小半盒,封祈才慢慢开口:“可以放开我了吗?”
“……对不起……”裘泽掐灭烟,转过头来,眼里都是血丝,眼角还有泪痕。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封祈手上的安全带,又拿面纸擦去了封祈脸上那些白浊的液体。
“我总以为你是从前的小祈,所以都没有想过重新认识你,对待你。”裘泽看着封祈因为挣脱而弄出红痕的手腕,忙用手指在那里按摩,“我太自以为是了。你能不能……让我重新认识你,了解你现在的喜好?小祈,我希望……希望跟你去法国,或者荷兰。我们可以在那里定居一段时间,然后结婚。我们可以住在欧洲,然后通过网络买卖艺术品,我做中间商赚钱,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好不好,小祈?”
“……好。”看着一脸紧张的裘泽,封祈沉默了十几秒,开口同意了。裘泽听了,嘴角咧开,紧紧抱住了封祈,在封祈的耳边喃喃说:“那你搬我那里好不好?我不希望他来找你、打扰我们。”
“好。”想也没想,封祈也抱住了裘泽。闭上眼睛接受裘泽的亲吻和抚摸,在裘泽进入体内的那刻,他觉得那个散发着香气的花田夜晚越来越远,再伸手,已经是遥不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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