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谁是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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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坦中央广场,众议院上议院以南,大喷泉以西,在丰盛的绿意中,有着爬满了帖罗兰藤的钢刺围墙。
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散发着森严味道的围墙里,有一座巨型的雕像。
一个带着标有皇族特有勋章的骑士,身披重型铠甲,提着缰绳。
这幅铠甲并非如同别的雕像一般,是在整石上雕刻,而是完全由精工以极细致的工艺,用魔法工会特产的迷音金属打造而成。
骑士**的坐骑,并非常见的战马,而是一匹额头有独角,肋下有双翼的独角飞马。
一柄雕龙红素长枪,斜斜地拖着,骑士的面甲掀起,露出古朴的容貌,深情而又满足地看着正前方隔着中央广场的皇宫。
“拉米雷斯*胡安——胡安大帝。”吴利兹读着雕像底座的铭文,旁边是这位胡安皇帝的遗言:“海格摩尼亚,是你的土地……和梅达洛,是伊斯的土地。”
这句话,一直激励着伊斯帝国的军队,鼓舞着伊斯人民,让如今军力国力昌盛的伊斯,总有一份自然的自信,似乎这和梅达洛大陆,终有一日,会如胡安皇帝所说的,属于伊斯。
胡安皇帝即位时,伊斯还没有踏上众国争霸舞台的资格,甚至连当墙头草的价值都没有,虽然领土面积广大,但是当时的南部一片荒芜,了无人烟,整个伊斯一年的国库收入,甚至不及拜索斯一个大的行省。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胡安皇帝却倾一国之力,打造了一只精兵,人数虽然不多,却有非常强悍的战斗力。在拜索斯和杰彭爆发的某次战争中,胡安皇帝突出奇兵,将早已经疲惫地两**队打的落花流水。这次拜索斯和杰彭的战争几乎都是耗尽了全国的军力,只想着总有一方失败,日后总能得到补偿,却被胡安皇帝的奇兵打的两败俱伤……
在此后的若干年里,拜索斯与杰彭休养生息,伊斯也赢得了发展的时间,随着胡安皇帝开发南部的战略,在向来被称为蛮荒的南部。发现了大量地魔法材料矿产,例如和梅达洛大陆最大的黑色万艾可喷泉……魔法工会开始倾注大量财力物力开发这些矿产,带动了整个伊斯的发展。
在这时,胡安皇帝却发动了对中立国海格摩尼亚的战争,当时没有谁能够理解这位皇帝为什么会做出看似愚蠢的决定。
海格摩尼亚是中立小国,但却有着独特的地位,那里是魔法师工会的驻地。
胡安皇帝的出征,被看作是对魔法师工会的挑衅,在拜索斯和杰彭带着快意地冷眼中。在全国一片反对的浪潮中,这位皇帝毅然亲征。
于是,不出意外的,在魔法工会的支持下,海格摩尼亚取得了毫无意外的胜利。而胡安皇帝兵败之后重伤而亡。
他地这句遗言中的“你”,便是现在的皇帝陛下,只是如今地陛下。至少在表面上,并没有执行胡安皇帝的遗言,遥望着海格摩尼亚,却没有表示一分的征伐意图。
胡安皇帝的死去,也是伊斯真正崛起的时候,魔法工会出乎意料的对胡安征伐海格摩尼亚一事表示谅解,一如既往地在经济方面和伊斯合作,然后如今的皇帝陛下,开始展示他的雄才伟略,将伊斯的国力发展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胡安皇帝地墓志铭毁誉参半。让吴利兹惊讶的是,这篇墓志铭的作者,居然就是如今地达斯大魔导师。
难怪安东尼家族能够深的皇帝信任。原来早在胡安皇帝时,安东尼家族就已经扎根伊斯。能够为一位皇帝撰写墓志铭,没有至高地声望和地位,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光荣。
不过写一篇内容一半赞扬,却暗喻着胡安皇帝险些埋葬伊斯的墓志铭,也就达斯老头这样连魔法工会都不惧的顶级魔法师敢写了。
旁人若是如此写,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胡安皇帝的身后,是当年随着他出征的阵亡的将士墓地,一块块墓碑被设计成剑和盾的形状,仿佛他们在死后,依然坚持着捍卫伊斯,一丝丝的暴戾和怨气盘旋在墓地之上,还带着狂暴的杀戮感,更有一份压抑着的不甘心,仿佛在胡安皇帝的坚持下,他们依然在呐喊着:“海格摩尼亚!”
吴利兹在中央广场写生时,早就注意到了胡安皇帝的雕像,今日才偷偷潜了进来,这里素来是伊斯人无比尊崇的地方,没有谁敢来玷污此处,再者也没有什么机密和值钱的东西,防守向来松懈,便给了吴利兹一个近距离写生的机会。
但凡对这种充满着厚重历史感的象征意义景物写生时,一个合格的画师,应该充分了解景物所代表着的历史意义,它背后的故事,以及表达出来的感情……

这种感情可以是积极的,也可以是消积的,是悲壮的,也能是雄伟的,不同的立场,能够看到不同的感情,这就是为什么同一个景物,在不同的画师笔下,会有不同的感觉。
伊斯人们看着胡安皇帝的雕像,无疑是那么一种感情:哀惜而且骄傲着,昂着头,屈下膝盖,顶礼膜拜,在喉咙里发自肺腑地呐喊着,热泪盈眶地念着那样一个名字!
从一个外人来看,没有民族归属感的吴利兹觉得,这位胡安皇帝称得上雄,至于他最后导致死亡的败笔……瞅着达斯大魔导师婉转的批评,吴利兹冷笑不已。
.<|切,待那时光流逝,灰飞烟灭之后,也不过是画布上的一抹颜色罢了。
每每画这些独立的小风景,吴利兹总有一股压抑的感觉,比不得画那广阔山水时的心胸开阔感,想起站在山巅取景,万里山河尽入画卷的豪情,吴利兹越发怀念起九州的山山水水来,中国山水画,极少有取细景的,大多以广阔的事业,居高临下的角度,洋洋洒洒将万千世界描于笔下。
像现在的写生,其实吴利兹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只是在巴拉坦闲着,总要看看这片地方独特的风景,留下些什么,记录些什么。
笔尖颤抖,一味的阴沉味道在画布上扫过,吴利兹毫不意外地感受到那些坟墓下白骨散发出来的怨气,像这样的感觉,在常莎城外的墓地也有过,所以吴利兹不由得想象,如果用的是照月,会不会把胡安皇帝的怨魂给召出来?
止于想象,被无数伊斯军方鹰派人士视若神明的胡安皇帝,如果真的以一种怨魂的方式存在于此,暗暗地守护着巴拉坦,想必也是十分强大而怨气滔天的狠辣角色,吴利兹可不敢冒然尝试,因为照月的能力,他至今都无法掌控。
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曾经的尝试,在冥界掀起过什么样的风波,给海伦的父亲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画不错。”
声音低沉,寒意如同胡安皇帝身后的坟墓散发出来的一般,如果不是这声音还有几分人气,吴利兹还真以为胡安皇帝被自己召唤出来了。
如此清净肃杀之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声低沉寒冷的声音,着实吓人。只是吴利兹素来心绪坚定,给画布上剑形墓碑上的细纹描上之后,这才转过头来,仔细地看着悄然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旁的中年男子。
光头,光滑发亮,属于晚上在房间里不用亮灯的那种,双目浮肿,鼻子是常见的鹰钩鼻,看上去狠辣劲十足。
吴利兹最烦自己绘画时被人打扰中断,虽然对方是赞赏自己的画作,但一来诚意不足,二来吴利兹也不领这份情。
但年轻的画师依然保持着那份独属于艺术工作者的优雅礼貌,微笑着道:“谢谢。”
中年男子一怔,莫不是这个画师把自己的夸奖当真了?他是个纯粹的武者,向来不屑于这些所谓的艺术,他只是随口说一句而已,看着对方如此的有礼,有些话倒也不便说得太不留情面了,稍一斟酌,便道:“只是今日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况且有些人要来,并不方便有多余的人在这里。”
虽然知道对方是想有礼貌地请自己离开,吴利兹依然有些发笑的感觉,看来对方是个根本就不会讲礼貌词句的人。
吴利兹歉然一笑,“我收拾下就走。”
中年男子随意地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眼角偶尔瞅一下吴利兹。这片墓地,除了在伊斯国立的重大纪念日会向公众开放以外,一向禁止平民进入。如果不是看对方是个画师,无非就是存着画画的心思,又有着礼貌而不讨厌的笑容,以这中年男子的暴戾脾气,早就一个飞脚把人踹了出去。
看着吴利兹轻轻巧巧地把那用来压画架的上百斤的青石条放回远处,将那些画具放进空间戒指,中年男子眼中闪过警戒的目光,冷哼了一声,于无声无息间,拔拳就向吴利兹攻了过来!
吴利兹不曾想到对方突然发难,脚下一退,身子左闪,那中年人的一拳就击中了吴利兹身后的青松,松树咔嚓一声便断成了两截。
绕是吴利兹心性淡泊,却也被这个中年男子毫不留情的一拳激起了怒火,这一拳要是打实了,自己只怕也受不了,换了普通人,只怕这就死了。
他不喜欢对方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更何况是视自己为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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