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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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如火,荼毒生命好不手软。海风不动,严酷的空气笼罩整个海面,不让任何生灵有活动的想法。
一条头船在前,一条略小点的商船随后。说它们小,亦可乘百号人,只是比较前面那条巨船稍微小那么一些。
船头立有一人,青发紫髯,面色略显疲惫,紫衣加身,倒衬得威严。他一双神目,黯然无光,直视前方水平面,是忧虑。
风不动,海浪不兴,头顶阳光射下,映得海面如万道金蛇,翻波戏浪。
这时,船仓门被打开,走出一少年来,十六七岁,一身凌乱,仿佛有一个月没洗过澡,换过一件衣裳。神情却是八分有神,二分慵懒。抬头望了望天,抱怨道:“这鬼天气!”
船头老者听到声音,微微转过头,轻轻咳嗽一声,眼里尽是笑意,脸皮上却见风雷不动。
少年听见咳嗽声,那二分慵懒立即消失得无踪,跑过去,边叫“爹”。
老者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健儿,怎么不乖啦?”
被叫作“健儿”的少年笑嘻嘻,“健儿可乖啦,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娘亲。娘亲说,让我长大了,好好孝敬爹你老人家。”
老者身子一震,半个月前的惨况又历历在目。孩子他娘惨死仇家刀下,嘴里仍叫着三个孩子的小名,一双手颤抖着,想伸直了,再摸摸他们,可是……
“爹,你怎么啦?”健儿拉着老者的手摇晃着,“是不是想娘亲?健儿也很想娘亲。”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老者摸了摸他的头,眼神中,无时不流露出无奈与慈爱,“健儿乖,不要哭,娘亲可不想看到健儿哭成一个大花脸哦。”
少年不再哭泣出声,强忍着,仍在哽咽。老者神情淡然,心中事不能放下,只能换来轻轻一声叹息。
一声嘀响,一只黑鹰从空中掉了下来,落进海里。呼啸一声,另外一只黑鹰振翅高飞,远离强弓射程之外。
老者面色巨变,这个月里,能让他心神不定的事发生的太多太多了。
“健儿,离开甲板。”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健儿慌忙转身直奔船仓。
这时,从船尾跳出三人来。
第一人,破天月,身有八尺高,腰配宝刀,异常勇敢。
第二人,破行月,身长七尺余,背悬宝剑,稳定非常。
第三人,宫师爷,手里摇着鹅毛扇,额上汗流不止。
破天月,破行月上前叫声“爹”。宫师爷拱手点头算是行过礼。
说到这老者也并非泛泛无名之辈,正是山西商会领头人,姓破,双名讳晋之。
破晋之略点头,对那四十余岁,瘦干弱骨的宫师爷抱拳回礼道:“宫师爷,你看——”
宫师爷是山西商会有名的智囊,乃破晋之手里少有能人中颇有眼力之人,德高望重。
宫师爷叹道:“依宫某来看,恐怕——”
恐怕,哪里还有“恐怕”。
众人心里也是明镜一块,真的要来了,躲,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该来的终究会来,逃也逃不了。仿佛是命数安排,难违天意。却又给人一丝希望,忽明忽暗,捉摸索不定。
破晋之早已经感觉到了疲惫。
宫师爷摇摇鹅毛扇,深思一会,抬头来,“逃不掉,只有拒敌。”

破天月道:“如何拒敌?宫叔,你快说,要我上天,我便上天,要我下地,我二话不说。”
破行月道:“大哥,别急,听宫叔慢慢道来。”
宫师爷收扇不语,抬头望望天,掐指算来,忽而愁眉,忽而含笑,忽而跺脚,忽而拍额。百般滋味,尽在其中,莫能言全。
破晋之知道,又会迎来一场恶战,就像半月之前,宫师爷这般表情便是恶战的预兆。那日,仇家杀上门,破晋之以座下十虎中四虎出去分拒四方敌人,宫师爷掐指算来,分别指点剩余六虎作战,方才突出重围,架帆船,逃出升天。事后,破晋之单独会宫师爷,宫师爷说出自己的作战方针。破晋之流了一身冷汗,自叹不如。十虎折去八虎,已是最小的损失。
说宫师爷也是一奇人,两年前,他穷困潦倒,投靠破家,破晋之念他与夫人同门师兄妹之谊,收留他。只因他天机算术,作了“师爷”。在商场上屡出奇谋,助破晋之广进财源,功劳非凡。破家上下对其敬佩有加,尊称“宫师爷”。只是他人有一不足。每算必有一漏,卦卦如此,便有一外号“九不离十”。那日有一失,便是破夫人的安危。这一次呢?
这时,从头船后船厂上飘过二块木板,有两人纵身借木板之力,轻点了一下,再跃过,翻身上船。原来就是十虎中仅存二虎——大虎刘忠和七虎张启。
“好身法。”破天月不禁大声喝道。
宫师爷一个机灵,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声喝彩惊住了。
破晋之瞪自破天月,“天儿,你太不懂事了。”
破天月惶恐低下头去,“孩儿知错了。”
宫师爷叹了一口气,“破兄,你别怪天儿,这都有是命。命无常态,如流云,如花开花败,岂是你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左右。”
破晋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自从被柴帘那贼偷袭之后,我等一众漂泊出海避祸已一十四天之久,粮食、水所剩无几,前不搭村,早已是命悬一线……”
“逃也是死,干嘛活得窝囊,跟柴帘干一仗,为娘亲报仇。”破天月道。
“天儿,”破晋之已没有往日那股自信、那般凌气逼人,“你何时才能像行儿一样,稳重一些啊!”
大虎刘忠道:“主人放心,十虎一定忠心保护三位公子。”
破晋之点点头,算是有点慰心。他素知十虎中大虎最崇武力,而破天月从小就学得几样硬功夫,手下颇有几分力气。刘忠一直对他敬畏十分。
破晋之道:“你娘死得惨,仇要报。宫老弟,你的计策如何?”
宫师爷道:“只有前半部,结果无法算出来。只能听天由命。破兄,你我都是信命之人,这次赌注可能就是命!”
“命!命无常态,如流云,如花开花败。”
破行月跪倒在地,“行儿甘愿挡第一阵,为娘亲报仇。”
破晋之不言,看着宫师爷。
宫师爷扶起二公子,道:“二公子不必如此,此计并非列阵对仗,只需依我之计即可。”
众人齐道:“谨听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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