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林。
破健月盯着寿真人，一言不发。
寿真人道：“你为何不说话？”
破健月道：“娘说过，不该跟你对着干。”
寿真人道：“你现在后悔啦？”
破健月道：“不后悔。起码，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一点。”
寿真人笑道：“哈，乐观能给你带来一切。有快乐，有金钱，有生命。你希望
得到什么？”
破健月道：“我什么都有。只是，我需要一个答案。”
寿真人道：“同样，我也希望从你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换？
”
破健月道：“你要什么样的答案？”
寿真人道：“破晋之在哪？”
破健月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宫叔的事。这也是你想要得到
的。”
寿真人道：“有趣。你说你知道一些关于宫一的事？”
破健月道：“或许我知道。”
寿真人道：“宫一从十岁开始就在我身边，跟我学道。算来也有二十年了。他
走的那天，我对他说，天机妙法，上窥天意，用多了必遭天谴。我知道他不会
听这话。但是，说他会出卖哪个人，哈哈——”
这话一点也不好笑，从笑声中，破家兄弟听得出来那种苍凉，那种痛心。
破健月道：“宫叔他的确死得很可怜！若是师公想报仇，就冲我来吧。”
寿真人道：“不不，我找的是破晋之，我要他对我说，宫一不是内奸。”
破健月道：“我们也不愿相信宫叔是内奸。”
寿真人道：“你说，他是内奸？”
破健月道：“宫叔来的时候身无分文，是我爹收留了他。”
“你说他身无分文是什么意思？”这个回答模棱两可。
破健月道：“在宫叔来之前，不知道在哪搞到一张藏宝图，他没钱去寻，就投
靠了柴林门，但没一天，柴帘知道他与娘是师兄妹——”说到这里，寿真人重
重“哼”了一声。破健月继续道，“于是，就派宫叔来山西商会做内应。宫叔
当时几乎与乞丐无二般。”
“还有呢？”
破行月道：“让我来说吧。那时，健月还小。宫叔来到青凤镇，几乎快饿死了
，晕倒在街上。当时，我陪爹去找五叔说点事，正好碰上了。爹不知道他是谁
，先教人救了他。等后来，问了他的名字才知道是娘的师兄。娘见他混得如此
不堪，便让爹收留了他。”
寿春观的弟子竟然要人收留才能活下去。这对寿真人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他
几乎有些发狂：“你爹应该杀了他，不是么？不然也不会因他逃难东海。”
破行月一愣：师公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仔细一想，也对。若自己活得人不人
，鬼不鬼。这对爹来说，同样也是致命的。接着道：“宫叔在破家，给爹出谋
划策，每一策无不精准。大家都很爱戴他。”
寿真人道：“你说他手中有一份藏宝图是怎么回事？”
“听爹说的，而且也从他怀里搜出来了。至于是怎么来的，我们就不清楚。”
破健月如实回答。
“你接着说。”
“宫叔引着我们登黄龙岛时，我便觉得奇怪。他对岛上的熟悉，不比潘家人差
。我开始就怀疑，是不是宫叔以前来过。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有一张黄龙岛的
地图。但要说宫叔是内奸，我不相信。那告密的一定另有其人。娘亲冤死，我
一定要报这个仇！”这也是破行月此行的目的。
破健月道：“这内奸就是宫叔，告密的就是他。”
破行月道：“宫叔不知道他与娘的关系么？爹当日杀宫叔是逼不得已。试想若
不杀宫叔，我们又如何能凭一口冤气杀出重围？”
破健月沉默了。这样的沉默代表的是什么呢？是默认，是仅仅在言语上的失败
？面上的表情却又是如此的无辜。
破行月心中不忍，道：“我相信不是宫叔出卖了破家，破家欠宫叔的。师公，
我愿意替我爹还清他欠下的债。只是，我希望在找出内奸之后。”
寿真人暗自在心中盘算了好久，盯着他的断臂，道：“你替破晋之牺牲了太多
。”
破行月低下头来，道：“谢谢师公。”又对健月道：“我知道爹一定将内奸的
姓名告诉给你了。”
破健月道：“没错。爹是说了，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任何人指的是那些人？”破行月逼问道。
破健月手往他身上一指，道：“爹知道娘最疼的是你，你不会安心在岛上过一
生。总有一天会回来，回来找出那个出卖破家，害死娘亲的人。”
“健儿，你必须得告诉我。”
“健儿？好久没人这样叫我了。至从爹走了以后，我坐上领头的位置以后，再
没有人这样叫我了。二哥，我是真的不想坐这个位置啊。”破健月的情绪又升
到了**。这样的**是个大坝，只有心灵相通，血脉相连的人才能打开泄洪
。否则，大坝就得承受住巨大压强，继续自己的使命，直到生命的尽头。
破行月抱住他的头，轻抚着他的后背。健月很自然地扑在他的身上。此时此境
，让一股无名气体从他们中间扩散开来，弥漫四周，经久不息……仿佛这就是
压力的有形释放。
破行月道：“健月，你长大了。我也是个废人，做不了领头的。——告诉我，
那人是谁？”
破健月道：“在我大喜那晚，爹对我说过，那人便是……”
破行月听不到了后面的话，只觉得一阵冰凉刺入自己的躯体，那种感觉就好像
灵魂出窍，自己化为气球，快要爆炸。
接着，看到寿真人与一黑衣人的打斗，见到破健月惊恐的眼神，耳朵里除了“
嗡嗡”声，别无它响。这一切是多么的梦幻，不真实。慢慢地，慢慢地……所
有的声色都消失了……
柴容儿有与这个年龄不符的身份。若不是柴帘死了，柴林门群龙无首，互不服
气，也不共推柴容儿上位。但是，她的上位并不是仅仅众人推举这么简单。
青菜道：“小姐，老爷子说，等灭了破家之后，你就回家去。”
柴容儿不耐烦，喝道：“我才不要回去，你现在就去告诉我爹。”
青菜还想说，柴容儿阻止道：“你先回去告诉我爹。呆会有人会来，你走吧。
”
这时，一仆人进来，道：“门主，那个僧人来了。”
青菜一听，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见一僧人进来，浑圆大头，油光发亮。破烂袈裟，臭不可闻。
柴容儿蛾眉微皱，道：“你应该先去洗澡，再来见我。”
那僧人笑道：“哈，往往有洁癖的人，都完成不了理想。”
柴容儿道：“我的理想就快完成了。”
那僧人道：“是因为我来了。”说着，递上一个木匣子。
柴容儿接了过来，打开翻看，越看，心越惊，额头冷汗直冒。
僧人道：“女孩子不该管这种事。”
柴容儿要的东西到手了，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这和尚实在是太赃了。道：“你
要的东西我会给你的。”
那僧人带给满满一包袱东西走了。柴容儿叫出小葱大蒜，只道如此如此。
二人会心一笑，去了。
七虎站在沈如花面前，心中仍在思考着：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当时就已经说
好，所有的事都有由自己来做，她只要在破健月耳边吹吹风就行。但现在，局
势好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沈如花倒显得十分的冷静，抬头呆呆看着堂前那棵百年老槐树，久久不言。像
是在考虑大事，一件一点也不能有差错的大事。
到底还是七虎忍不住了，问道：“夫人，木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沈如花回过神，道：“哦，那个木匣子。七虎，你倒问我，你不知道么？公公
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七虎道：“夫人，明人不说暗话。那僧人是你请来的啊。”
沈如花突然喝道：“奴才！注意你的话。”
这一喝，让七虎甍了。他几时曾被这样吼过。从来没有。
沈如花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火，道：“那人是我请来的。但是，你相信
我会做出对破家不利的事么？”
七虎唯唯诺诺，不敢高声，道：“夫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沈如花娇笑一声，道：“刚才是我的不是，你不要往心里去。”
七虎哪敢，道：“夫人教训得是。当年主子也是这样教训我们的，张启这一生
也忘不了。”
沈发花笑道：“你是说，当年公公教训暗虎时，也是这样说的？”
七虎抬头看着沈如花，道：“夫人？”
沈如花越发笑得开心了，仿佛孩子有了心爱的礼物。道：“大家叫你‘七虎’
，是因为你是明虎七虎，我叫你暗虎，却不知是暗几虎呢？”
话音刚落，一人从门外跑进来，叫道：“夫人，大事不好啦！王老五串通柴林
门反了。已经打了过来。”
七虎急道：“柴林门不会这么快打过来。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多少人？”
沈如花道：“那木匣子。”
“木匣子？”张启两眼凶光盯着沈如花。心中顿时明白了：那木匣子就是这些
年来，青凤镇中暗岗与破家的联系资料，找到木匣子，就能找到那些人。
沈如花道：“先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七虎此时狠不能杀了她，怒道：“胆小鬼先走。”又对那仆人道：“叫上所有
人，与我一同来战。”
沈如花道：“公公走之前对我说过，若有意外，可找七虎相助。你不要让公公
失望。”
七虎双拳紧绷，道：“七虎誓死是主人的人。”说罢，护着沈如花从后院逃走
。刚出小门，郑老六带一群人从一旁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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