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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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止渺向我辞行,临行前将一颗莹白浑圆的珠子交给我,嘱咐我一定要妥善保管.我问他要去哪里,他不言语,只是指着天空无奈的笑.
“天上?”我问他,我不知道天上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止渺这样突然绝然的离去。
“哥,我很想你。”他把我按在怀抱里,小孩子一样蹭着我的头顶。
“想我就多来看看我。”我捏捏他的耳朵,以示我兄长的尊严。
止渺松开我,又以同样的方式拥抱应东,弄得应东有些僵硬,“应东,好好照顾哥哥。”原来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其实是应东的兄长。
“你放心。”应东的回答似乎让他惬意了不少,伸手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他朝我咧嘴憨笑,轻跳左边的眉头。
“走了。”他一个转身,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这么走了?”。 荒原寂静无人声,只剩炽热的风儿还在不停地吹进心房。
叮咛,不安,猜测,不舍,我心中一时五味杂成,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他走的真快。”我努力的展示着自己无谓,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
“他一向很快。”
“送死也是?”我前后摆手,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无比轻松。
站在我身前的应东突然转过身来,伸手紧按我的双肩,
“你别管,”他说,“这种闲事你别管。”他一向话语甚少,由是每一字都显得颇为“珍贵”,今日则更甚,一字一句犹如刀刻般扎入我心中,我本不知晓止渺此去所为何事,刚才那一问也不过是刻意的试探,应东不知,竟把缘由尽数暴露在言语中。
“他是我弟弟,我又怎么能不管他。”
“澈!这不是你可以管的,就你现在的样子,你只会让他更麻烦。”
这话是不错,可是,用的着这么直接吗!
看我涨红着脸许久不语,应东又按按我的脖颈,安慰我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四哥他能耐着呢,自然会照顾好自己。”
我依旧不语,等他说的更多。
“澈!”他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哥不过去欲道拿点东西,死不了。”
我就等着他这句话。
“欲道-----”
我是听过这个道界的名字,可是欲道在什么地方,里面又有着怎样的生灵,我没有任何印象。
“澈?”应东的脸上浮起焦虑的神色。
“你放心,在没有恢复之前,我不会做任何蠢事。”
“澈-----”终于如释重负。
我不会做蠢事,可是不代表我会善罢甘休,不管怎样,至少要弄清真正的缘由。
因为应东不知道,刚才拥抱的时候止渺和我说了一句话:
“千万不能让离沿拿到珠子,里面有他不该有的记忆。”
“澈,我们回去吧,”应东想过来拉我的手,被我躲开。
“我记得之前你不是一直叫我哥的吗?”我眯起眼来。
“澈?”
“没忘记我的话吧,要么叫我哥,要么-----”
“我。”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冤念,“你就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点点头。
“我不要!”
“要!”
“不要!”
应东在我这里,其实一直都是个小孩子,我最疼爱的孩子。
我可以忍受他的任性,可以忍受他的小器,可以忍受他的阴霾,可以忍受他的狂妄。只是我绝对不能忍受----忍受他对我的泥足深陷,一错再错。
“要。”我对他说。
这是我对他唯一的保护,也是最干脆的回绝。
“对不起。”我对他说。
他不停的摇着头,长发在青衣上荡起层层波纹。
“不会,”他冲着我喊,“不会!”
“会的,你是我弟弟。”
“你只不过没有忘记他,你不过是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他!”他向荒原的另一端跑去,声音在碧草上飘荡,“你还是没有忘记他。”
是的,我没有忘记,想起了就再不会忘记。
只是这些都不该再提,我摇摇头,用力甩掉某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我现在是一人,想一人的事。
什么事?-----我想想。
对了,有人告诉我,荒原的那一端就是无忘,那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城池。
方才应东跑去的方向正是无忘,所以我无须刻意追他.只要想通了,他自会寻着我们.
穿越荒原,我一手拉着喜儿细白的手指,一手遮挡毒辣的日光.
盛夏的日头分外难熬,只是心有所向,脚程也显得有力起来.才三日,便看到了繁华的集市.

人流如潮,声势沸鼎,若大一个集市,没有一处可供人闲置的地方.
我抹抹额头的汗水,长吁一口气.
无忘这城,竟能如此繁富,繁富到另人目眩.
举目远眺,里把外一条朱红长带横卧闹市,割断万千穿流的人儿.
“那是什么?”我逮着一个贩卖布匹的小厮,几尽细语。
黄发人儿紧张的瞅瞅我的头顶,然后颤巍巍的躲到一边,不敢再看我。
我有那么可怕吗?
“娃儿娃儿莫怕哈,是贵人哩。”从小人儿身后钻出一个矮小的老头来,笑眯眯的眼上两道长眉,说话时眉梢轻轻翘起,和着一头灰白的乱发,颇有些俏皮的意味。
“老人家可知道那是什么?”
“可不就是无忘的城墙嘛。”老头儿眉眼弯弯,笑出了一排漏风的黄牙。
“还有一个问题,我在一个山村也遇到过,”我瞄了眼左右,凑近了老头儿的耳朵,“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哎哟哟,”老头儿这下笑得更欢,“他们哪是怕你,是敬你哩。”
“为何?”
“先生那头漂亮的黑发喝---咱们这儿没有,先生是贵人哩。”
灵道有个习惯,不管是年长的年幼的,只要他们觉得高人一等的,统统唤作先生。
“多谢。”我转身离去。
“先生先生。”老头儿的声音追过来:“您看看咱卖的东西,好着哩。”
先生先生,当然,诓你的时候也一样。
“哦~”我突然回头,老头儿的眼里冒出绚丽的光彩,“城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集市?”
“呵呵,可不是赤沁子大人吗,这叫伐斩金鸡。”老头儿摇头晃脑,“赚点外地人的钱哦。”
“我也是外地人。”我点点头,把老头儿一脸尴尬的杵在原地。
想他现下定是懊悔非常,悔自己口不择言,遇人不舒。
我满面笑意的回过头来,喜儿身边已多了一个人。
“哥。”他喊我,一脸的不甘。
“回来就好。”我拍拍他的肩,而后又摸摸他的头顶,“走,去城里。”
三人行,行人思,思无常,常无心。
城墙百尺,遮掩了城内的万般模样。鳞次栉比,只留几余屋角在日光下,偶生丽姿。
听说生灵都正牵回无忘,怎得这城墙紧闭,连个缝隙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问应东。
“不知道。”他皱着眉头,同我一般不解。
三个人徘徊城下,停走都是无措。
正当郁闷时,城墙上石块哗啦啦的喧闹起来,我抬头一看,石缝错位,粉末稀疏。
“要塌啦。”我大喊一声,拉着应东喜儿奔出老远。
惊魂未定,身子随着石块的分解震动。
崩裂,细碎,糅合,排列。
城墙上竟硬生生地给整出了一个大洞,确切地说是一扇大门,四方周正的大门。
门里一条赤红薄毯,长到无尽处,我揉揉眼睛,这才看清红毯的两旁------黑压压的人群,手中都有执兰。
“恭迎净道上人,恭迎朱石仙子。”
花雨缤纷,缤纷万千烂漫,我有些茫然不知所为。
“这就是启兰。”应东捅捅我,又用力一推。
站立不稳,我将自己跌跌撞撞的扔在了红毯上------原来无忘,是我若无忘。
徐步而行,周身尽是花声花香花语花影,还有生灵飘入耳的轻呼声。
惶惶间不知经过多少楼阁,穿过多少眼眸,一路只顾行进,直到眼前有车銮停下。
“好久不见了,彻澈。”声音出自銮驾的轻纱后头,混润清雅,撩人心思。
我怔怔的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纱帘轻启,露出车里的光景。
一人斜卧软铺,灌人满眼的妖娆墨红。
“要我来接,也好。”他站起身来,徐徐步下銮车。
人群中传来轻微的喘息声,我全当充耳不闻,只因眼前的人儿。
朱玄的长巾从头到脚,遮去了身形人影,却遮不住万千风姿。妖艳明眸,赤褐成泉,勾人三千魂魄。额上一抹火焰记,更映得眉如青箭,肤若白霜。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我在想,你为何要拿个罩子罩住自己的脸,只留半个脸不闷吗?”我问他。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比我矮一些,由是抬起头来看我,“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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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们,有啥意见尽管提哈,寡人这些天要准备考试,更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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