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寒跑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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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两拔人就打起来了。话说这两个人分成两拔,我兄弟看见一个人转身迎战黑衣人,另一个人则背着东西开逃。我兄弟只觉得迎面刮起好大的风,直吹得他东倒西歪。眼前更是飞沙走石,什么都看不清。”
“然后呢?”
“然后我兄弟好不容易张开眼,只看见那一群人都在打留下的那一个。嘿,那人可真是勇猛,也不惧怕,一剑就能打飞好几个!他就杀啊杀,只杀得血肉横飞,漫天飙血,那场面,嘿,我兄弟还自己见了活阎王,吓得我兄弟腿都软了,根本迈不动步。”
“后来那人怎么了?”
“后来啊,那可真是惨。后来又来了不少黑衣人,那人双拳难敌四手,越打越慢,被围在人群里捅了好多个窟窿。本来是他捅人,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人捅他。”
“然后呢?他死了?”
“应该是死了!”
我突然觉得头晕。
“我兄弟看见那人突然跳了起来,手里叭地就打出一道闪光,然后就见着跟他跳起来的那些人全都中了招,卟卟卟地向外冒血,一个不落,全摔了下去。那人也摔下去了。我兄弟他们不敢上前,连滚带爬地跑去报了官。”
“那你兄弟,怎么知道他是梁侍君?”
“是官府说的。官府在那人身边摸出块玉来,说是梁侍君的。”
我点点头,借口水遁。
跑出殿外,我立刻伸手去摸我的包袱,匣子里,那块玉果然了无踪迹,银票倒是平白多出十几张。
尚宇时,你个混帐!
我搭上包袱就走,一出门正撞上一个人。
那人扶住我,眼睛盯在了我的包袱上。
于言伸手去扯我的脸皮。
我倏地按住了他的手,“里面有人,别处说。”
于言点点头,揽住我的腰飞身上马,“梁主,我就知道,死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你。”
“于言,”我干干地笑了笑,“我刚才不小心迷了眼睛,你带我去前面的小溪,我想洗洗脸。”
晚上露宿山林,于言也换了一张脸。
早上入了城,我看着热闹的早市,越来越想喝酒。
住了店,我一进房门倒头便睡。
睡醒了下楼打尖。
楼下人头踊动,谈的都是梁侍君血战魔教大众的事。
我缩在角落里喝酒。
于言给我盛了粥,硬塞到我的手里。
“我不爱喝粥。”粥都是为了侍候杨天泽喝的,现在出来了,我看粥就恶心。
“那你吃面?”
“于言,原来你比小七还啰嗦。”
“曜寒,”于言强夺掉我的酒瓶,“你别这样好不好?你……”
“你想劝我节哀顺便?”
于言默了。
“你看到他尸首了?”
于言摇头。
“那你亲眼见他咽了气?”
“没有。”
“那我节什么哀顺什么便?”
“曜寒……”
“我就是想喝酒,我就是觉得酒好喝,你少管我。”
“曜寒,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没人来糟蹋这壳子了,我好得很。”
“曜寒,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娶美女,抱儿子,然后再抱孙子,重孙子。”
“曜寒,我看你是累了。我知道一处隐秘的山谷,风景很好,我带你过去住几天,你先静静心,你看好不好。”
“不好。”
于言不再搭话,只是把一桌子的食碟都推到了我面前。
我瞄了瞄他握酒瓶子那姿势,觉得这酒肯定是抢不回来了,于是我望向窗外发呆。
街上人来人往,我手里捏着个糯米团子,不断地捏扁揉圆。
于言突然伸手抢过我手里的团子,重重扔在桌上。
“你想喝酒是吧,”他一脸恶气,“那我带你去酒庄,让你喝个够。”
“不。”我站了起来,“我不喝了,我要去逛街。”
我起身出店。于言跟在了我的身边。
这个城不大,远没有京城来得热闹。
集市上的人都很热情,见着人就不住地打起招呼。
我想起了以前和宇时逛集的情景。
第一次的时候,宇时才十五,还是没长开的小豆丁,甚至都没长过我的耳朵。
后来在于安,我们也逛过很多次集市,那时他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站在一起比我还要高一些,每天都以大男人自居,可说出来的话却时常稚气可爱。

就算是前一天,他也依旧没长大,依旧是那个任性、妄为,要我顺着他哄着他,动辙和我撒娇胡闹的小屁孩。
现在小屁孩再也长不大了,永远都是我心里的那个小屁孩了,你说我是该笑还该哭?
我哭笑不得,只想回店睡觉。
又在城里羁了一天,
再起来只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又瘦了一圈。
手腕瘦得都显出了青筋,要是杨天泽看见,肯定又叫人给我大补。
杨天泽……和老姚挺配的,真的挺配。
我提包袱下楼,看见于言已经准备好了早点。
“于言,”我夹起一块糍粕,“你为什么跟着我?”
“曜寒,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不跟了皇上,也不跟……他,那你就跟我。”
“嗯。”我点点头,“给我点碗豆花,我要吃咸味的,多放豆豉。”
于言照办了,我则招呼窗外的小贩,买了个魔方。
于言回来时,我刚好拼成了一面,正在琢磨如何再拼第二面。
“曜寒,我刚刚听说楚大人来了。”
“嗯。”
“他来是调查你的事,还要替你把调和的事收尾。”
“嗯。”
“雷将军也来了。”
“嗯。”
“我想皇上应该不相信你死了。”
他爱信不信。
“曜寒……”
“于言,你会不会拼魔方?”
于言呆滞。
“于言,我有个朋友,外号叫小魔方,你知道为什么?”
于言配合地摇头。
“因为他很擅长玩魔方,无论你扭得多乱,他都能在一瞬间给你拼成六面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曜寒……”
“结果他就靠这一手,把一个美女娶回家了。实话跟你说吧,那美女就是我的理想型,所以我打算好好学学拼魔方,力争早日把我的梦中情人娶回家。”
于言又被我搞到无语了。
我则专心志志地继续拼我的魔方。
魔方好啊,魔方开发智力,魔方还伴我跑路和成长。
当我成功拼出两面时,我听说楚成这孩子傻乎乎地证明了那尸首与我无关。
当我一不小心拼出三面时,我听说于安正在火拼。
就在我研究我是怎么拼出三面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骂我。
骂我的人挺有见地的,一看就是一个书生。
书生带着书生巾,长得白白嫩嫩,就是面色发菜。
愤青唾沫横飞,指点众生——所谓的罪魁祸首,就是梁侍君。这梁主要是不失踪,那于安的事早就平平稳稳地搞定了。这梁主要是没丢了贴身的玉,那魔教也不会被误扣了杀人的帽子,与官府的积怨日益加深。这梁主至今不显身,所以魔教与官府各执一词,借机火拼。这梁主可真不是个东西,搞得朝廷上下焦头烂额,搞得于安民不聊生,更害得他们英明伟大的皇帝差点儿累病不朝。——结论是,只要梁侍君现了身,一切乱子自然烟消云散。
我继续研究我的拼三面。
茶馆里沸沸扬扬,开始猜测梁侍君的下落。
我抿了口毛尖,决定逆向思维,把我的拼三面一点一点地扭乱,反其道研究。
才扭了两下,我就停了手。
茶馆里的人实在是太有才了,居然猜什么的有。有猜我被劫持了的,有猜我死了的,还有人居然真的猜中了答案,说我卷了银子跑路。
不行,我得比他们更有才,于是我叭地拍了一声桌子。
茶馆倏地安静了,所有人都转眼看我。
“我听说,”我清了清嗓子,“梁侍君看中了一个小倌,所以私奔了。”
茶馆瞬间哄堂大笑。拍桌子敲椅子的更是层出不穷。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勾了勾嘴角,无视于言抽搐的俊脸,抛着魔方溜了出去。
“曜寒,”于言拉住了我手,“你想回去对不对?”
我甩开了他的手。
“曜寒,你心里在担心他对不对?”
哪个他?
“曜寒……”
“于言,你他妈真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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