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玩火自焚祝家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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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涌起的时候,打扫完战场的史进在扈成和扈三娘带领的庄客配合下,押着千余名投降的祝家庄庄丁来见鲁达。
鲁达先命令扈成和扈三娘带领本庄人马堵住祝家庄后门防备有人逃躲。又命林冲和常腾集合三百骑兵列队祝家庄正门外,只留下三百朴刀手看管两千名俘虏。
看着面前穿着打扮五花八门的祝家庄庄丁蹲了一地,或垂头丧气,或交头接耳,鲁达来到俘虏近前高处大喝道:“都他***闭嘴!现在开始听我说话,你们每一个人都给我管好自己能发出响动的地方。如果我说话的时侯听到下面有异声,甭管发声的人是说话还是放屁,一律拖出来打。听明白了没有?”
俘虏们杂七杂八地应声回答。
鲁达哼了一声,扭头对武松道:“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大声呼唤。”
武松走到俘虏群中,随手拎起一名獐头鼠目的庄丁,只一掌就抽飞了数颗牙齿,那名庄丁发出一声尖嚎哭叫起来。
鲁达指着那名肿起半边脸的庄丁,再次提声喝道:“我让你们回答的声音,就是他刚才那么响亮才可以,而且不许混乱。我再问一次,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军爷!”两千名挤成一团的庄丁发出响亮的回应。
鲁达点头鼓掌,脸上带笑,目光却越发阴冷:“你们都是种地的农夫,被祝家所哄骗做了傻事,我决定原谅你们,并给你们一个机会来赢得我的原谅,你们愿意吗?”
“愿意!”这一声齐呼虽不坚定,却是透出希望。
鲁达满意地点头道:“好!一会我要攻进祝家庄内,拿下老贼祝朝奉。我可以告诉你们,祝家三个横行霸道的儿子已经死于非命,如今庄内只剩下老儿祝朝奉一人,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就是这次擒拿祝朝奉的主力军。不过呢,你们也可以把这次行动当成逃回庄内的机会,我不介意。可是我先提醒你们,莫要等我这边大军发至后鸡犬不留!”他用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面现不安的庄丁们,猛然吼道:“听明白没有?”
庄丁中胆小的人被他这一声暴喝吓得打了个激灵,沉默少许后,齐声高呼道:“明白!”至今为止,这些此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的庄丁,没有一个怀疑眼前这群官兵的真实身份。与朝廷对抗本来就不是他们心里想做的事情,再被鲁达出言威胁恐吓,反水祝家成为庄丁们唯一的选择。那些犹疑不定的庄丁目光看到外围朴刀兵们凶狠的眼神和冰冷刺眼的刀锋,再望向更远处列队完毕,随时可以冲进庄丁人群中大肆杀戮的骑兵与骑兵手中一杆杆能把他们捅成肉串的长枪,迟疑者们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鲁达大声命令道:“来人,给他们发还武器。领到武器的自动去旁边站队,每一百人列成一队,每队派两名朴刀兵做队监。”
庄丁们在武松带领的朴刀兵监督下开始有秩序地接过武器,并与旁边空场列队等候。鲁达不再理会重新开始交头接耳的庄丁们,转回身指挥五十名工匠牵着十辆马车选址安装器械。
十辆马车各自间距二十步以半圆型列在空地上,覆盖在马车上的草帘掀开后,一根根粗大的原木被拖下马车,在工匠们灵活地组装下,原木桩通过木楔紧密地连接在一起。两队庄丁在朴刀兵的监视下来到马车边,按照工匠的指点用绳索将十架数人高的投石机原地立了起来。投石机摆臂下端的重物已经换成了更具稳定性的生铁砣子。
当稀薄的雾气被阳光驱散的时侯,自扈家庄方向推来十辆大车,每辆车上装的都是小磨盘一般的矸石,拉车的矿工们个个挥汗如雨。装满石块的大车在每一架投石车后面卸下一堆石料。每架投石机配备的二十名庄丁依照工匠的指挥用粗绳拉下投石机的抛射端,搬起一块大石放入抛射端生铁制成的抓斗内,又用草绳简单固定了一圈。
十架投石机分别投出了前两轮,看着各自飞出的巨石落点,投石车旁的工匠用升降摆臂的方式重新调整了抛射位,一切准备就绪后,十架投石机的领头工匠手中都多了一面高举的红色三角旗。
鲁达看到这些工匠经过自己在山上的数日训练后行动颇有章法,亦不禁暗自得意。这十架投石机可是耗费了他的一番心血,从阳谷县被裹挟上山的炼铁工匠与苦役们头几天只忙着一件事,就是用梁山上存有的铁锭锻造投石机关键部件,在这个环节上,鲁达画出的投石机草图只达成一个抛砖引玉的效果,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还是阳谷县炼铁作坊的首席大工匠。这名大工匠得到鲁达确保所有工匠及家人安全的承诺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重新制定了抛石机各衔接部位的尺寸,并亲自监工打造出第一套包括摆臂处的扣轴、抛射端抓斗、升降滑轮等部件在内的成品,以此为样品,十套抛石机在梁山后山的隐密处组合完成。那几天梁山大小头领都知道大当家猫在后山和一群工匠厮混在一起,可是做什么他们一概不知,通往后山的道路已经被常腾亲自率领的左营严密封锁。这些头目们自然更看不到大当家赤膊上阵,或者怒吼连连或者毫不吝啬赞誉之词,声嘶力竭操练后山谷地内百余名工匠和二百名左营士兵使用抛石机的壮观场面。在鲁达的心里,这些抛石机就是他这个时代的炮!他要打造出冷兵器时代具备高科技含量的“重炮”。

“一号位抛射准备完毕!”
“二号位抛射准备完毕!”
。。。。。。
“十号位抛射准备完毕!”
随着投石机侧面站立的工匠手中扬起的红色三角旗,一声声简洁有力的高喝响彻全场。
不仅是祝家庄的庄丁们,包括运送石料的扈家庄矿工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傻怔怔望着这十架恐怖的机器。在投石机根据各自位置校正发射落点的时侯,飞出去的磨盘大小的石头带着沉闷而令人窒息的风声,或落在庄子外的空地上溅起一人多高的烟尘,或砸在石墙上碎石乱飞,被砸中的石墙顷刻间就轰然坍塌出两人宽的口子,还有一块巨石不偏不斜砸中庄子外一棵一人多粗的大槐树,那棵槐树竟被巨石硬生生砸为两截。
现场除了鲁达和那五十名工匠,其他人都在槐树碎裂的瞬间猛吸了一口冷气。距离那棵槐树三百步外的林冲与常腾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道:“我的乖乖,难怪大当家胸有成竹稳若泰山,原来有这么一个杀手锏!”
朱武、林冲与常腾是梁山内部唯一提前知道有投石机计划的三个人,不过这三人曾一致认为大当家不处理寨务,反而跑去后山鼓捣投石机属于典型的不务正业,好在鲁达仅在后山“玩”了几日就兴高采烈返回前寨,这才让林冲三人消除了联合劝谏的念头。今日看到投石机真正的威力,林冲和常腾也为之动容,只觉得自己的这位大当家委实高深莫测,油然升起敬畏之心。
“发射!”鲁达断然高喝。
伴随鲁达的命令,十面高举的红旗猛然挥落。牵住投石机发射端的绳索被送开,摆臂优雅地抡出一道残影荡向高空,十块巨大的矸石在惯性作用下轻松挣脱了草绳的束缚,在空中用极短的时间飞越了数百步的距离,狠狠地砸在石墙上。
第一轮攻击结束,祝家庄最外一侧靠近吊桥的石墙荡然无存。透过只有半尺多高的残垣断壁,可以看到庄内相隔第一道石墙五十步外的第二道石坯墙。与第一道寨墙同时消失的还有所有伏在墙头的弓弩手们,他们看到那些被巨石砸中后血肉横飞的伙伴留下的支离破碎的身体与倒塌的寨墙埋在一处后,就再也没有人肯继续趴在墙上了。
第二轮攻击结束,祝家庄悬起吊桥的木质岗楼被当场击塌,两扇高大的铜钉大门伴随吊桥轰然落下。
第三轮延伸发射结束,距离吊桥十余步远的庄子内传来惨呼声,一丛丛栽植的灌木零碎不堪铺落一地,埋伏在灌木丛中幸存的庄丁惊叫着四处奔跑。
第五轮、第六轮。。。。。。第十五轮。。。。。。
当天空日头高挂的时侯,祝家庄正门至第三道内墙之间的距离上已经被巨石梨出一条宽能容纳十几人并行的“石路”,这条石路上没有任何竖立的东西,更没有生命的痕迹。
列队一旁,等待进攻命令的庄丁们发出惶恐的议论声,队伍略有骚动,随即在各自带队的朴刀手呵斥下安静下来。一块块在空中高速旋转呼啸的巨石把死亡的阴影笼罩在祝家庄上空的同时,也扼杀了混杂在庄丁中的祝家死士残存的作乱之心。庄丁们已经不再在乎这支军队是朝廷的还是非朝廷的,他们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掌握这种恐怖武器的军队是绝对不能激怒的!
祝家庄里面的房脊高处还埋伏着不少由庄丁和死士组成的弓弩手,这些人脸色惨白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巨石粉碎一切阻挡它们下落和滚动的物体,同时他们也默默关注着庄外那十架投石机后面堆放的石料,看着小山一样的石堆一点点变矮,很快就剩下了寥寥几块巨石。这些被投石机折磨得快陷入疯狂状态的庄客们狠狠舒了一口气。
对于亡命江湖的死士们而言,死于武功高强的对手刀下并不可怕,也不耻辱,他们此刻甚至能够接受自己死在骑兵冲踏之下。可是对方远在近千步的距离外,只用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块把他们的勇气连同身体一起化成肉泥,而不给他们一点点战斗的机会。这样的死法不仅窝囊,更令他们生出发自内心的恐惧。长达一个上午的乱石崩飞,死于投石机下的庄丁们不过三五十人,但是却导致大部分庄丁丢下手中的武器,颤抖着龟缩在村庄深处的房檐屋后,用最虔诚的方式祈祷他们所知道的每一个神灵保佑自己度过这一劫。
他们终于看到对方的石头见底了。一些死士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嚎,握紧手中的兵器等待对方人马的进攻。
可是他们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瞬间再次变得惨白,比刚才观看石雨时侯的惨白还要多出一份死灰。
一队队矿工高声喊着号子,再次将十辆装满磨盘大石的巨型运矿车牵引到所有人的视线中。
如果投石机的石弹是进攻方采自野外,守在祝家庄内的庄客们多少也能有一点心理安慰,究竟磨盘大的石头并不是那么容易采集。可是石弹的提供者来自扈家庄的事实彻底粉碎了这些庄客们的幻想。开矿的扈家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
“我们完了!他们想把我们活活埋死在庄子里!”一名庄客崩溃地跪倒在屋脊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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