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黄河降服混江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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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鲁达带林冲和时迁与杨志、史进分手,三人恢复和尚装扮,直投东南而去。
走了一程,沿途再次打听梁山泊方位,有路人告知此地往东南百里路程,就是梁山泊的地界。至晌午时分,三人已经赶出去四五十里地,眼见前方是茫茫黄河,便寻一处阴凉所在,吃过干粮清水,继续顺游而上寻找渡口。
三人越走路途越是荒凉,渐渐的四处都是深山老林,放眼黄河两岸,竟寻不到一只渡船,连人家也看不到一个。鲁达叫声苦也,心知如此走下去必定迷路山林之中。其时天色已晚,日暮黄昏,三人正四处张望寻找官路的时侯,见一老樵夫从山间姗姗远至。鲁达急忙迎上去询问地理,方知自己走岔了乡道,错过了渡口。老樵夫心肠极热,见三人俱是和尚装束,口中一口一个“大师傅”唤个不停,将鲁达三人接入自己的家中过宿。
老樵夫姓李,膝下唯有一子,儿子又远在扬子江中撑船摆渡做梢公,平日里难得回来,家中只有老汉一人独居。老汉平日喜欢拜佛,将鲁达三名“和尚”带回家中,心里自是高兴,紧着请教如何做善事,修因果,又问及西天诸般佛,地狱众多鬼,只把鲁达三人问得如坐针毡,头大如鼓,恨不能重新跑回深山老林,宁受那蚊虫之苦。
矬子里头拔大个,三人中只有林冲知晓一点佛法,在李老当院用素餐的当口,便由林冲和老汉说话,鲁达与时迁俱成了闷嘴葫芦,顶多张口来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就没了下文,越发显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深沉模样。
那时迁人长得干瘦,偏生落了一张吃肉的嘴,这一餐素食吃得他浑身没劲,一双小眼睛尽在李老汉院子里的鸡身上滴溜乱转。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饭,三人向老汉唱了一声喏,如释重负地躲进侧房休息。林冲这顿饭吃得脑门之泌出一层细汗,进屋便道:“这老爷子真是罗嗦,幸亏他没有拿出经书来让我解释,否则也只能一棒子将他打昏了事。”说笑一番,三人闷头睡去。
半夜的时候,院子里传来狗叫,随之有人轻声拍门。时迁耳尖,悄声蹿落地面,自袖中亮出牛耳尖刀趴在门缝出侧耳倾听。
就听老汉居住的正房打开,李老汉睡意朦胧的声音低低问道:“谁啊?”
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答道:“爹爹,是我回来了。”
随着院落大门的门栓响动,听脚步声自外面进来三人。李老汉声音里带着欢喜和埋怨:“你怎么三更半夜回来啊?”
先头说话的汉子压低声音道:“爹,我正好路过,顺便送些米粮和钱物给你。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你且让他们二人去偏房将就一夜,我们天一亮就走。”
李老汉一边关门,一边答道:“你这浑人,终年在外不知道回来一趟。今天侧房正好住了三位庙里的师傅,我还是带你的这两位朋友去邻家借宿一夜。”
汉子急忙接话道:“算了算了,我们干脆去材房困一宿就是,大热个天正好通风凉快。”说着话,几人跟随老汉进入院内正房,房门关上后再无声息。
时迁又倾听了一会,确定无事后方返回炕边合衣卧倒。
清晨起来,鲁达三人在院中与李老汉等人坐在一处用过早饭,又再次向老汉问清楚渡口方向便起身告辞离去,鲁达自怀里摸出几钱散银答谢老汉,李老推辞不要,李老儿子却自一旁上来,劈手接过银子笑道:“这钱倒也使得,莫不如给我,让我摆渡送你过河如何?”

李老汉连声责骂身边的儿子,鲁达却心头一喜:“这位兄弟若是有船靠在附近自然方便,我正求之不得。”
汉子嘻嘻一笑,掂着散银塞入老汉手中:“爹,这是大师傅给我的渡银,你尽管收下。待我去这几位大师傅一程。”
一行六人告别老汉,出门顺山路取道西南。路上闲谈,汉子和他的两位朋友谁都不提自己的真名实姓,只话里话外套问鲁达三人的身份,鲁达自称法号智性,又给自己与林冲、时迁各编了一个法号。那汉子听鲁达来自东京大相国寺,兴趣非常,连连询问相国寺的风景人情,这回又是久居东京的林冲出面应付过去。
来到河边,见岸上停靠一艘能载几十人的大型乌篷帆船,旁边簇拥着七八艘小艇,每只艇上都有三名上身赤膊,仅着短裤的精壮汉子。
李姓汉子指着大船道:“这可是我十几年辛苦积蓄下来的本钱,那些人都是我的兄弟,有空闲的时侯也打点鱼,私贩一点盐,总之混点散碎银两打发日子,比不得大师清静自在。”说着话来到船边跳板处,邀请鲁达三人登船。
鲁达早看出这伙人面目不善,那些操艇的汉子个个目露凶光,夹杂贪婪之色。当即低声嘱咐林冲与时迁小心在意。
乌篷船拔锚扬帆驰向对岸,那些小艇尽护在大船后面尾随。船至滚滚黄河的中心处突然落帆缓了下来,鲁达三人正站在前甲板观看风景,耳中就听李姓汉子来到身后大笑道:“好朋友,今儿我请三位吃顿面。你们是想吃刀削面,还是吃过水面?”
鲁达回身饶有兴趣地打量李姓汉子和站在他身后的十几名持械船工,好奇地问道:“李家兄弟,我又不曾短了你的船钱,你摆出这个阵势要唱戏吗?”
李姓汉子哈哈大笑,手中单刀指点鲁达道:“李某行走江湖十余年,还不曾看走过眼。你们穿一身僧服,也只能哄一哄我家老爷子。几位选择一条道,是留下钱财自己跳水里,还是让我砍上一刀,再把你们扔水里?”
鲁达失笑道:“好,光棍眼里不揉沙子。回头再问你是怎么看破我们的,我先问问你是何人?既然自称是道上的,亮出招牌来吧。”
那汉子拍胸膛昂首道:“某家姓李名俊,江湖人称混江龙。今日你们撞到我的手里,算你们晦气,也是佛祖惩罚你们冒充和尚。”
“混江龙李俊?”鲁达在脑袋里思索半天,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物。他摇了摇头,斜睨对面慢慢围上来的十几名贼人,将手中拎着的装有双节棍的包裹放在船头甲板上,活动着脖颈、肩膀和四肢关节,对林冲和时迁道:“下手悠着点,不要都弄死了,还指望他们驾船呢。”
林冲嘿嘿冷笑,一直不曾离手的哨棍舞了一个棍花,箭步上前直取李俊。
李俊在浔阳江也算是出名的人物,当年完全凭借自己手中一柄单刀厮杀出来的名声,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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