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轻咳一声，凑近大公子近前，探头到大公子耳边几寸距离，毫不在意大公子厌恶的神情，低声道：“我说的其实是个故事。话说有一朋友找老婆，就喜欢胸大的，可是总找不到。一天有个媒人来说媒，只说那姑娘什么都好，就胸小，象个桔子。这哥们也就同意了。新婚第二天媒人的房门就被这哥们踹开了，骂道：‘嘛桔子！金桔也是桔子？’”
俗话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公子这时才算明白鲁达嘻笑的表情后隐藏的那个东西，正是她以为鲁达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的东西。古人也说过自以为是的人必然要吃亏的，不过这个古训大公子却从来没有去醒悟过。
大公子此刻听得粉面通红，羞臊恼怒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她併指急戳向鲁达的咽喉，下手着实凶狠毒辣，若被她这一指点在喉结上，鲁达不昏过去也要咳嗽半天。鲁达早有防备，右手后发先至扣住大公子的手腕，用巧力轻轻一扭，便把大公子扭转了身子，那只偷袭鲁达的手却已经被别到了身后。二人动作极快，又没有撕打喝叱之声，外人看在眼里，只当是大公子转身不愿理会鲁达而已，无一人料到平日泼辣凶悍的大公子已经一招之间落入鲁达控制之下。
鲁达贴着大公子的后背，继续道：“后来那个媒人又给这哥们介绍了一个妾，还说一切条件都不错，就是胸小，只有鸡蛋大。那哥们吃亏不长记性，又给娶回去了。第二天媒婆家的门再次被踹开，那哥们吼道：‘嘛鸡蛋？摊鸡蛋也是鸡蛋？’”
从身后看到大公子又恼又臊的表情，鲁达心中好笑，松开了大公子的手，然后再次趁大公子回肘后撞的功夫，双掌拇指在大公子的肘间麻筋上微微一顶，几乎就象是大公子把两只胳膊的麻筋故意撞到鲁达的拇指上。
鲁达把大公子双臂朝前推去，双手隔着她的手臂按在大公子胸前，坏笑道：“我刚才说的就是‘摊鸡蛋也是鸡蛋。’”说罢，大笑着松开大公子，身形快速掠过一旁，避开大公子恼羞成怒的回身一击和阴狠的抬膝顶裆。
大公子神情恼怒，目光狠狠盯住鲁达，却被鲁达未卜先知打断她正要发出的怒喝，小声道：“我说你就是个小笨蛋。你若是喊人，了大不起我离开这里，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你父亲为什么不派别人，却偏偏选我护送车队？这里可牵涉到你们刘家的利益。”
大公子顺手抓起旁边一个茶壶掷向鲁达，怒声道：“因为你是一头猪。”
鲁达刚才已经大施手段轻薄了大公子一番，这刻见风度文雅装扮的大公子发怒神情更有女儿家的娇嗔羞忿神态，越发感觉有趣。抬手接住茶壶，含住茶壶嘴灌了几口温茶，那双铜铃大眼在眉头挑动间发出一个极不相配的挑逗眼神，没让大公子当场呕吐一地。倒不是鲁达蓄意要恶心大公子，而是他忘乎所以，把前生勾引挑逗女人的招数用了出来，却没想过以这副身躯和尊容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入夜时分，鲁达合衣躺在自己的房内无所事事，越发恨起欺负金家父女的那个开字画店的金姓掌柜。若非这厮无端生事，自己也不会独守空房。此刻金翠莲正守在父亲房中端汤端药陪着老爹，自然无法再和鲁达深夜相拥享受鱼水之欢。想到明日一早要去寻金掌柜的晦气，鲁达嘴角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做个好人他也许不会，但是要做个踢场子找麻烦的恶人，他可是太有心得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侯，耳中听到一缕轻微的古筝之声。声音缥缈低微，显然弹筝者无意打扰客栈内其他人的休息。侧耳倾听，曲声如泣如诉，带着压抑的情绪。
鲁达听着筝声，脑海中不由浮起那名车上少女的美丽容颜和那双纤细修长的玉手，心血来潮，他放下手中酒碗，推开窗扇，顺窗外只有两臂宽窄的厚木滴水檐朝琴声的方向摸去。
屏息轻足经过四扇黑忽忽的客房木窗，来到一处室内亮着灯火的房间窗外。顺窗缝见屋内纱灯火烛下，那名曾让他惊为仙女的丽人正侧对木窗俯身桌前拨弄筝琴。一绢翠绿绣帕拢住满头青丝，淡绿色薄纱罩衣压在白色素袍上，显出女子轻盈婀娜的身姿。
琴声哑涩，却是琴弦下压了一层绢纱的缘故。听着绵绵低微的琴音，鲁达正要轻咳说话，突然听到屋内角落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慕姑娘，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吗？”竟然是大公子在说话。
丽人不经意的一笑，淡淡道：“我不过是个苦命女子，又能怎样？这么做，总要比流落街头或者烟花柳巷要好上许多。”
大公子沉默片刻，叹息道：“你这般容貌，又有如此才华，为何不找一个好人家嫁掉？”
被称为慕姑娘的佳人依旧目不转睛抚弄着琴弦，语气平淡地道：“嫁人？我的出身，难道要去给别人作妾吗？男人，又有哪个是好东西？”
大公子脱口道：“男人自然不是好东西。”随即又补充道：“我爹爹除外。”
慕姑娘扑哧一笑，调侃道：“大公子夜深来此，莫非是替令尊说媒？”
鲁达隔窗看到慕姑娘笑容初绽的那一刻，万种风情千般妩媚俱会于一身，娇柔可人的神态中偏偏还透出神圣的光彩，令他心中无法生出亵渎之意。
“慕姑娘，我这是好意为你，却不是替我爹爹说什么媒。”大公子语气有些急促：“你只当童贯是个阉人宦官，可是他那里却绝不是你这样女子的容身之地。听我爹爹说过，童贯喜好琴师，尤好绝色之人。他因自身原因只好男风，却把手下的女琴师随意赏赐给手下作为奖励。”
“那也不错，兴许我会在他的手下中遇到一个体贴我的人。”慕姑娘似乎并不为大公子的话所打动。
大公子急道：“你当是嫁给他的手下吗？不是的，你只是他赏赐给手下的玩物，你永远只是童贯用来奖励部下的工具，那样的情况，和烟花柳巷又有什么区别？你甚至都不能再赎身，进了童府，想出来只能被抬出来了。”
慕姑娘背对大公子一言不发，只管继续未完的曲子，琴声出现一些断续，鲁达从侧面可以看到慕姑娘弹琴的双手微微颤抖，眼角隐藏着一丝凄苦。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