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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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蔡绦酒席宴间透出招揽三人的话语,不要说杨志,便是喝得半醉的史进也连声应诺愿听蔡大人调遣。鲁达表面醉态可掬,实则暗中冷眼观看,心中感慨:“名正言顺的官家身份看来自古至今就一直是金字招牌,管你草莽英雄还是江湖枭雄,能被执政当局招安雇佣,立刻便能猪鼻子插葱装起象来。看来人这一辈子没有哪个不盼望被重用,尤其是被官家重用。”
相约明日午后在蔡相府应试身手,鲁达推辞了蔡绦府内安顿的亲切邀请,出蔡府去寻金翠莲,史进与杨志则留在蔡相府内。那二人抹不过脸面,本想跟随一同离去,鲁达淡淡的一句话把二人留在了原地:“我去找我的女人,你们跟着去做什么?”
出了相府,鲁达远远看见金老汉与金翠莲站在相府对面的弄巷里,只是看起来不太对劲。金老汉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任身后夕阳把他的身影从弄巷口斜斜拉得细长,金翠莲一脸企盼和焦急神色,见鲁达从蔡相府跨出大门朝他们走去,立刻碎步奔到鲁达近前,欲言又止的表情再也按耐不住,抱住鲁达的胳膊哭出声来。
鲁达这时真成了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哄着金翠莲低声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怕我成了蔡相爷的贤婿不成?”
金翠莲这次却没有被鲁达的话逗笑,泪水盈盈的眼睛望向他道:“官人,我们父女今日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鲁达讶道:“难道你们的家被别人拆了?我今晚还想去你们家里猫一晚呢。”
金翠莲低泣道:“进城后,我就和父亲告辞大队,先行回家,原本想收拾一下陋居,回头摆下酒水款待官人,却不料我和父亲离开老宅这段时日,竟被族人强占了去,我们说不过,也打不过,只好厚脸皮回来等官人。”
说话间来到弄巷口,鲁达见金老汉目光中既是羞愧又是悲愤,当下只好一边宽慰,一边询问事情由来,还是金翠莲口齿伶俐,把经过说了个清楚。
原来金家在东京汴梁不过是一个小族,族内有一家经营字画古玩店的金喜奎与汴梁城盐铁司朱主簿结成儿女亲家,这位朱主簿又是当朝苏州应奉局朱励的亲戚,于是金掌柜便以此拉大旗作虎皮,族人邻里只要势力弱小家境苦寒,无不倍受欺负。金老汉父女三人当初离开东京远赴渭州,也是因为这位金掌柜看上他家祖宅,硬要霸占过去作为店铺门面。金老汉家被逼不过才远走他乡,一番坎坷后返回故土,却发现那金掌柜已经强行占了宅院。
金老汉力争不过反被羞辱,一气之下险些寻短,更无脸再央求鲁达帮忙,最后还是在金翠莲的苦苦哀求下才守在蔡相府门外等待鲁达。
鲁达的眉毛不易察觉的动了一动,嘿笑道:“就这么点屁事也值得你们二人一个垂头丧气,一个哭哭啼啼?你们既然知道刘员外家的车队安顿何处,今日就和我先去那里休息,明儿我打保票替你们把房子要回来。”
金家父女只是将信将疑,更反过来好言劝说鲁达不要再惹出人命,如今已是在天子脚下,再横出事端,老少爷们从此也只有亡命天涯了。鲁达笑而不答,催促父女带路去寻刘员外车队安扎的客栈。

福升客栈位于西大街南端太平桥附近,也是刘府在汴梁经营多年的老字号。鲁达率先跨入客栈,穿过厅廊,大步流星来到一名正在大厅饭桌前喝茶的刘府家丁身边,一掌拍在此人肩头:“我说你们到了地方也要打个招呼再离开吧?不声不响就自己找个地方住下,把我扔在大街上风吹雨淋是不是?”
那名家丁被拍得半边身子发麻,呲牙道:“我的爷,你下手轻点。”
“我们刘家请你沿途护送,同时也替你写了推荐信,我想这就算两清了吧。难道我们还欠你什么不成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鲁达身后响起。
鲁达回头望去,看见一名美目少年身穿白色武士服朝他走来。这身白色劲衣配着腰间长剑显得潇洒利落,可惜微隆的胸部和白嫩的肌肤却让人一看就知是名女子。
“哦?你也是刘员外府上的?”鲁达手搓下巴,饶有兴趣打量着这名女扮男装的女子。
他身边刘府家丁插话道:“这就是我们刘员外的大公子。”
女子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色迷迷目测她三围的鲁达,冷冷道:“这是我们刘家的客栈,你要是没有地方住,我倒是可以让掌柜的给你安排一间下房临时休息。其他的废话就不要说了。”她说话间走到客栈前台,用手指轻叩柜面正要说话,一道黑影挂着风声自鲁达手中抛到柜台上。
随着“当”的一声,一小锭金子落在柜台滚了几滚。
“掌柜的,三间上房。”鲁达招手示意站在店外的金家父女进店,人却慢条斯理朝柜台走去,目光暧昧地滑过大公子的胸前,嘴里轻声嘀咕道:“嘛玩意?摊鸡蛋也是鸡蛋。”
柜台里掌柜的看着这锭金子,眼见东家大公子和这个黑壮和尚说话中各自带刺,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大公子却冷笑道:“有生意就做,有银子就赚。”掌柜的“哎”了一声,吩咐店小二准备引路。
大公子扭回身用冰冷的目光盯住鲁达,挑眉道:“你刚才说什么?”
鲁达这时已经蹭到大公子身边,深吸了一口大公子身上散发出的女儿清新体香,笑咪咪道:“大公子没有听说,有些话听了要装做没听到,有些话更是问都不要问。”
大公子俏脸一寒:“姓鲁的,你真的是个和尚吗?我怎么越看越象是个无赖?我这都是看在你帮过我二妹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我们刘家可不是渭州城里杀猪的,你最好试相点,想闹事你找错了地方。”说罢又斜眯着鲁达淡淡道:“不要以为你杀了生铁佛我们刘家就怕了你。”
鲁达来到宋朝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的这么刺头的,不仅摇头道:“啧啧,你这话吓的我浑身直抖。那我就告诉你我刚才说的是什么好了,不过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这是秘密。”
大公子将信将疑的目光瞥向靠上来的鲁达,眼神中满是戒备。她自然想不出鲁达的嘴里能说出什么“秘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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