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飞来一子乱棋盘 奇缘从来因果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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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庄秋水趁红云老祖与镇元大仙这双“老顽童”对峙“耍宝”之机,悄然溜到人参果树下,鬼使神差地探掌摩挲树身,不料却被一股诡秘吸力胶着,撤手不得。.k.正惊诧间,团团精纯至极的乙木仙气蓦然自他抵树的掌心灌入,刹那通达全身,更有无数莫名其妙的古奥文字浮现识海。
紫府之中往来飞舞,金光大放的奇形文字乃是庄秋水前所未见,可他偏偏识得其序,解得其意,更情不自禁地诵咏起来。这却是一篇阐述天然至理,木水相生的玄妙经文。当照本宣科的他念到“木之本欤,赫赫生生,其惟在争;水利万物,借之而成”一句忽尔有悟,体内真水仙气一时鼎沸,澎湃不已,继而如破冰春水,沛不可当,汩汩涌入人参果树。
随真水仙气流入人参果树的神识令庄秋水清楚地感应到树干内纠缠的木水之气如何水乳交融,相辅相成,继而迸发无穷活力,这让他对木水相生之道有了极为直观的认知,一颗道心不由得精进。所谓金仙之体乃已沟通天地,一举一动自有其威势,倘使更上层楼,不免异象横生。伴之而来的,便是他周身大放光明,仙光如水,八方涤荡,浩浩汤汤。\r
人参果树被庄秋水所输的真水仙气激催,焕发无限生机,枝头方有雏形,五官尚且模糊的“娃娃”们立时极速生长,短短几息功夫,便通彻了周天窍,发育成熟,正与那三朝未满的婴孩别无二致,嗷嗷啼哭,嚎啕不止。
庄秋水沉溺在飘飘欲仙的空明之中,不羁于外物,对自己引发的种种异象浑然无觉,却把一旁的红云老祖同镇元大仙诧异得咋舌不已。不过此二人的着眼却又不同。叫与世同君讶异的是,向来排斥异己真元的人参果,居然被庄秋水以仙气催熟;令红云老祖惊奇的是,庄秋水口诵的经文奥妙无方,竟隐隐是突破他道行瓶颈的良方。就在两位老仙心里犯嘀咕的时候,更惊心动魄的一幕蓦然上演。
兀地,庄秋水诵念之声遽然拔高,身子也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通体所发清光亦涟漪般圈圈扩大,转瞬自笼罩花园到覆盖千里。在声如雷鸣地吐出结尾几句经文后,他那之前抽不回的手掌猛然脱离树干,眨眼掐成一种古怪的手印,也摆成了凌空盘坐的姿势,目似瞑,意暇甚。而更离奇的是枝头嚎泣的人参果也同时止住悲声,竟然破天荒地面露微笑,继而一一爆裂开来,化作团团香烟白雾,升腾而起,刹那间组成一条舞爪张牙的氤氲龙形,绕树盘旋数匝,赫然冲向庄秋水的面门。
“九千年啊,九千年,这下老道我又得等个九千年喽。不过我这小老弟倒是运气!道行方进,便有法力佐之,恐怕立地晋身大罗金仙。不愧是有大福缘、大造化之人!”眼看整整三十只人参果变化的白雾长龙一股脑钻入庄秋水的七窍,化作他的法力,与他不断攀升的道心修为遥相呼应,红云不禁感叹。他虽惋惜自己错过人参果的美味,却更替义弟的进步高兴。
“唉,苦也,苦也!也不知红云这厮何处寻得如此怪胎,转眼间将吾满树果子扫荡清光,这等手段只怕与那‘千里无炊’的饕餮凶兽不分轩轾!当真是冤孽,冤孽!”镇元大仙见庄秋水眨眼间吸尽了他一树仙果,当下腹诽不已。他虽是出名大度的逍遥仙长,向来不吝身外之物,却偏偏撇不开人参果树这道魔障。庄秋水这番变故,可谓掏了他的心窝,自然令这与世同君愤懑不平。并肩而立的“损友”红云那副笑吟吟的模样,更教他恨得牙根痒痒。
就在镇元子暗暗气恼红云老祖与庄秋水这对“强盗兄弟”时,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内趺坐蒲团的准提圣人却蓦地心血来潮,乱了禅功。这位日后的佛教二圣掐指默算一阵,不禁蹙眉睁目望东方眺去,喃喃自语道:“奇哉,怪也!贫僧这招‘暗度陈仓’理应无人看破,何以生出变数?那个天机算来一片混沌的小道士又是谁人?”
沉思半晌,准提祖师不禁展颜一笑,自嘲道:“嘿,却是把个圣人做傻了,连‘天道惟高,莫可测度’的粗陋道理都险些忘记!这世上除了鸿钧老师,何人能算无遗策?‘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言罢,复瞑二目,打坐参禅。
人参果树下的庄秋水自然不知他已糊里糊涂地闯进圣人棋局,成了搅乱满盘的“飞来之笔”,此时他兀自沉浸在道行法力扶摇直上的极端快感之中。正是:睁眼已变天,落入太古前。南华苦寂寞,得友红云仙。树下菩提果,云里木水牵。贫道中为梗,圣人步也艰。
因忧心义弟安危,起先红云对庄秋水口诵的经文是听过就罢,而今见其并无丝毫不妥,自然放下心来,细一琢磨,便体悟出字里行间的种种妙处,印证自身领悟,着实大合己心,更有不少道理令他这洪荒极流高手亦颇有茅塞顿开之感。自以散魄葫芦斩却恶尸,成就准圣,红云的进境便十分艰难,纵使千万年法力积累,也是杯水车薪,不济甚事。其实不独是他,凡得此尊位者,皆如是也。其中道理却也简单,百尺竿头自然难进一步,哪能像平地起高楼,日新月异,小庄不就是典型的例子。是以这通经文对红云来讲,不啻为天降的馅饼。

正巴巴地望着让他“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庄秋水,暗地里咬牙的镇元大仙,忽觉身侧元气波动异常,震荡之激烈竟远超正冲击大罗金仙的小庄。扭身看处,却见红云紧蹙双眉,一脸迷惑,泥丸宫上现出三花罩顶,五气朝元之象,乃是周身法力催鼓至极的模样。
红云老祖顶上三花粲然如火,左面花心上立着个赤眉红须,狰狞猛恶的披发道人,正是其恶尸燃云老怪。他这恶尸倒与别不同,虽样貌凶狠,却是一副痴情种子,伤怀惆怅的神情。让人见了,说不出的别扭。怎见得其古怪?乃有诗为证:衣如溅血发如燃,须如流火眼如泉。眸中噙噙泪非泪,口里喃喃缘无缘。
镇元子是何样人物?一见红云老祖右侧花盘上有一虚影聚散扭曲,便知他这“损友”要斩善尸!这等大事岂可怠慢,当下使个缩地成寸的神通,将红云挪移到位于万寿山地眼的五庄观密室,自己则全力运使地书,聚天地灵气,为其护法。
这与世同君乃是积年的人精,做事面面俱到,心中着紧红云老祖,却也未忘了人参果树下的小庄,展开地书的同时,向那清风、明月二童子传音道:“为师将与红云戮力闭关,共研天道,是以自今日起,五庄观闭门,万寿山封山,汝曹且静心修持,不可妄自生事。人参果树下修炼之人乃是红云义弟,汝等当以师叔侍之,待彼醒来,且替吾言之——贤弟道行直入大罗金仙,于此洪荒已堪行走,诚宜一试机缘。尔既红云兄弟,便是吾之手足,莫怪镇元交浅言深,而今妖族势大,贤弟切避其锋芒,不可招惹,否则,恐后患无穷矣。为师言尽于此,尔等且去花园等候,俟其醒转,便俱告之。”
清风、明月二童子领命后,不敢怠慢,即刻赶到花园,静侍一旁,等待庄秋水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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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哇哈哈哈……”腾云飞离五庄观的某撞大运的大罗金仙如是张狂大笑。许是老天也厌恶他这“小人得志”的嘴脸,方他笑声未绝,一道白光突自天际闪现,不及一刹,正中此人后脑,直把他打得天旋地转,险些跌落云头。这位倒霉的仁兄自然是本书猪脚庄秋水同学。
“我顶你个肺啊,”受此无妄之灾,纵是佛也有火,何况泯然众人的小庄,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不禁破口大骂,“姥姥的,何方小贼如此猥琐,竟敢乱扔垃圾,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你丫听说过环保没?”这厮一时口快,居然尽是后世用语,全然不顾是否有人听懂。
只他叫骂一圈,却又哑火。你道如何?原来小庄巡视一周,竟然半点鬼影也无,神念扫处,千里内没个成气候的。这可真是咄咄怪事,莫非是天罚?老子何时天怒人怨了?
草,老子还不知是被嘛玩意砸得的哪,在这瞎寻思个啥?大概是被砸昏了头,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儿,小庄才恍然大悟地颠颠跑去察看那肇事的“凶器”。这一看,可险些叫二目蹦出眶外。
那静静躺在云端的不明飞行物乃是一只玉笙,而且是件品质颇高的法宝!
耶,难道小生人品爆发,招财进宝?哈哈,却是因祸得福啊!庄秋水不禁自恋地捋了捋头发,美滋滋地把玉笙拾起。也难怪小庄开怀,到了洪荒恁久,尤其还和boss级的红云老祖混了这老些年,居然一件法宝没捞到,实在说点不过去。弄得他有时都想对天大吼:老子还是超越一族吗?法宝呢?天书呢?美女呢?小弟呢?
欢天喜地的小庄甫一接触玉笙就变了颜色,霎时面沉似水,继而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抬头眺向玉笙飞来的北方,口中喃喃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草,老子忍不了了!”一声怒吼,庄秋水驾起一路遁光,恰似经天白龙,割裂罡风浮云,直冲北天。这一去,却牵扯出一段旷世奇缘!正是:甫得自由遭飞殃,以为降福实成创。冲冠一怒寻祸主,不知前路已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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