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前盟》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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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山灵峰下,晓亚痴痴地望着那白云缭绕时隐时现的峰峦,多少回梦中出现的奇妙山峰,就是这个样子。那个模糊的男子难道不是元军?如果不是元军,为什么初见元军心灵就如此震撼?陌生的元军怎么就像是自己等待许久,渴望许久的人生那一半?合掌峰?情侣峰?难道在现实中应叫兄妹峰?如果是兄妹峰,哪有兄妹如此情意缠绵生生死死不离不弃相拥相伴风风雨雨千百年的?
晓亚想着想着身子发颤,两条腿站立不住跪在了灵峰脚下,面对着灵峰默默地哭泣着念叨着:灵峰!灵峰!你在我的梦中多少次暗示我,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根,我的缘,我的分,我的福就在此地?如今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只是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站立在山顶上,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努力走近他,已是疲惫不堪。上天!这是多么残酷的结局呀!兄妹!兄妹!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
好,好,不要,不要,我们不要。我们一起走,走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了!一个温情的话语在头顶响起,一双温热的双手搭在晓亚肩膀上。他的头轻轻抵在晓亚微乱的头发上继续说:“别哭了,再哭,我的心就要揉碎了。起来,我们现在就走,浪迹天涯再也不回来,好吗?”
晓亚转过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元军:行吗?我们是兄妹,可以吗?
怎么不行?怎么不可以?我们走,走得远远的,走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不要孩子,我俩相亲相爱共度一生,有什么不行不可以的。起来,起来,别跪了,地下潮气大。
晓亚收起眼泪,想站起来可是两条腿麻木的不听使唤,身子一歪就要倒在地上,慌得元军心疼不已。急忙帮她麻木的腿,看她梨花带雨模样,更是坚定不移地要求晓亚与他远走高飞。
晓亚,请相信我:今后我会好好疼你,怜你,爱你的。如果有一个人要饿死,那一定是我,绝不会是你。你愿意今天就和我一起走吗?
愿意。我们真是兄妹吗?万一不是真得呢?还有,我们要不要与家人告别一下呢?
不要和家人告别了,免得夜长梦多。
就这样走吗?
是,就这样,现在就走。先到学校收拾一下,拿些必要的东西,然后我们到云南边陲行医。若还不行,我们就寻机会出国生活。我们有手有脚,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只要我们勤奋工作,还怕活不下去?你说呢?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切我都听你的。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无怨无悔随你永往直前。
元军……你在哪里?元军……快回家噢!元军……你在哪里?
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元军……元军……快来家噢!你妈快不行了。元军……你在哪里呀?快回家噢!
晓亚,你听!有人喊我,像是我妈妈出事了,我得回家一趟。
你回家一趟,我和你一块去,行吗?
当然行!走,我俩回去看看我妈怎么了。
元军和晓亚匆匆跑回来,跨进大门就看见院子里站了好些邻居,个个神色紧张满脸忧虑默不做声的注视着房内动静,元军感觉不好,三步并成两步拉着晓亚手一块跑进房内。
元军的妈妈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十分疲倦的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元军的爸爸也回来了,伏在床沿上紧捏着她的手指,不停地轻柔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的头上,手上,臂上扎了许多小银针。元军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头扑到他妈妈的身边哭叫着妈妈,妈妈,你醒醒啊!晓亚也哭着喊阿姨,阿姨,你醒醒啊!元军的爸爸伸手拍拍晓亚,元军的头说:好孩子,不要哭了,妈妈一会就会醒过来,她心脏一直不好,她醒过来后你们千万不要再让她激动呵。
“好的,放心吧,叔叔。”晓亚呜呜咽咽地点头答应着。
元军伤心地流着泪说:妈妈,你醒醒啊!醒醒啊!你让我和晓亚怎么办啊?妈妈!
晓亚也小声哭泣着说:阿姨,你醒来吧!醒来吧,我们都听你的话了,你让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你快醒来吧!
半晌,元军妈妈满头满脸大汗淋漓,悠悠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元军,又看了看晓亚,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元军和晓亚也不敢说什么话,只是目光热切地看着她。
一会,她又睁开眼睛对元军的爸爸很负疚的说:“对不起,本想陪你慢慢变老,看样子我要先走了,真是对不起。”
“不要瞎说!你没事的。你要相信我能治得好你的病。”

“医者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唉!对不起你啊!”她说着说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就溢出了眼眶。
元军的爸爸眼睛湿湿地说:“你千万不要想那么多,真的没事,我还不清楚吗?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陪着我慢慢变老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为我,为孩子,不许再瞎说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睡着了。
“叔叔,阿姨还会醒吗?|”晓亚十分担忧地小声问元军的爸爸。
“当然会醒,让她睡一会吧,她太累了。“元军的爸爸像是对晓亚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晓亚盯着那张沉睡的脸,虽然早已衰老,五官依旧精致美好。在这个时候,晓亚竟然想到:美人到什么时候还是美人。你看元军的妈妈素面朝天,平常肯定不会像城市女人那样又涂又抹想方设法地保养,风风雨雨几十年,历经情天恨海,生活磨练,如今仍然风姿不减。紧闭双眼静静地躺在那儿,还使人心仪不已,我见犹怜。可想当年爸爸是如何难舍难分,以致终生难忘。她心脏不好,也许日子不会太长,我是否该通知爸爸一声呢?不然以后爸爸是否会埋怨我呢?我还是把这儿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爸爸吧。唉!元军!元军!我好命苦!上天既注定你是我永无休止的爱,可为什么你又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了你,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有了你,我今生今世怎会再去爱别人!
“嗯~~”一声轻微的呻吟,打断了晓亚的胡思乱想。
元军惊喜地对他爸爸说:“妈妈醒了,想说话呢。“
“嘘~~~,别吱声,你妈妈正在搏斗的关键时刻。”
天是那么的蓝,阳光是那么的灿烂。她站在水田正中,四周都是绿油油的秧苗。哦,她又被同学关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想从秧苗空隙中走出来,脚一抬就要栽倒。大家站在田埂上七嘴八舌地又说又笑:上来呀!上来呀!快上来呀!啊!她的腿怎么是那么的白?多像教室里的日光灯管。瞧!她的皮肤怎么是那么的细腻?多像一只可爱的小白羊呀。对!我们以后就喊她“小白羊”好啦。小白羊!小白羊!快上来呀!她又羞又急又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低着头慢慢的一步一挪地朝田埂走。哇!看她的腿上趴着什么?她往自己腿上一瞧,好大的褐红色的蚂蝗!浑身鸡皮疙瘩陡起,一身冷汗如雨淋湿衬衫,水溜溜的能拧下水来。每个人在危急状态下都有一种求生的本能。别看她平常胆子很小,这时只见她伸手去拽蚂蝗,越拽蚂蝗越在腿上吸得紧。
“别拽!别拽!打!使劲打腿!”一个男声高声叫喊着。
她心里紧张,根本听不清楚那男生的喊叫,还是在使劲地拽那可恶的蚂蝗。
那男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拨开她的手。照着蚂蝗吸着的小腿肚“啪”的一下,就把蚂蝗打掉下来,然后一手拿起蚂蝗扔出老远,一手拉着她很快走出了秧田。谁也不敢再说笑了,因为他不仅个头高身体壮,更重要的是他苗正根红,又是当地驻军的儿子,打起架来不要命,同学们背后都喊他“拼命三郎”,连老师也怵他三分。
天好热呀!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烁人。她站在河边望着同学一个个扑通扑通跳下水去,她很害怕下水。不知是怎么的,水只要漫过她的膝盖,腿一抬就要飘了似的。今天可是纪念畅游长江的活动。她站在那儿想,就是马上死也要跳下水里去。她退下外衣,两手使劲地抓着河边的青草,顺着河沿慢吞吞的往河里滑。
来呀!小白羊!游到这儿来呀!同学们喊着她的外号,叫她往河中心游。她扭头看见他也在河中心一会侧着身子游,一会伏着身子游,一会又潜到水下不露头,一会又飘在水上动都不动,她看的发呆。
小白羊!游呀!快游呀!怎么不游呀?
她两手抓紧青草抬起脚,身子一下就飘浮起来。两只脚一上一下拍打着水面,很响也很有趣。她扭着头看着他快活地笑着,他也看着她赞赏地笑着。
扑通!扑通!太阳底下溅起了无颜六色的朵朵浪花。
嗖!一条细细的,长长的,白色的水蛇窜了过来,刷刷刷绕在她的手腕上。高昂着头,小眼闪着冰冷的光,嘴巴一张,倐的一下伸出舌头,迅速在她的胳膊上狠啄一口。
“蛇!蛇!”元军的妈妈惊叫着醒了过来。眼睛看着围在床前的人们,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蛇~~蛇~~爱军,爱军~~你看~~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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