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前盟》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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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六年过去了。
一天,女孩的儿子哭着对女孩说:妈妈,人家孩子都叫爸爸,你偏要我叫叔叔,往后我不叫叔叔了,我也要叫爸爸。
那不成,你得叫叔叔,这是规矩。
不干!我就是不干!我就要叫爸爸!
晚上,中医儿子回来吃饭时,女孩的儿子撵着他跟前跟后的直叫“爸爸!爸爸!”中医儿子被叫的又兴奋又惶恐。直拿眼不住地往女孩的脸上瞄,嘴里喃喃地说:瞧这孩子。瞧这孩子。
女孩心潮翻滚矛盾重重。想想若不是这家人的纯朴善良,哪还会有我母子二人呢?这些年来,与他们真是亲如家人,最难得的是儿子与中医儿子更是情同父子。中医儿子这些年来拒绝了多少良缘,他虽不言难道自己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不!多少个漫漫长夜,斜风细雨吹打窗棂,穿过夜色看到他房间的灯光常常彻夜不灭,怎能不知他苦读医书从夜晚到天明除了研究医学,难道没有其它的难言之隐?他可是个正常的强壮男人啊!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正常的女人?人生本能的乐趣又何尝不知?然而,为了忠于自己爱的誓言,爱的信念,爱的理想,多少次面对春花秋月,心绪难抚珠泪暗投。多少个寒冬腊月漫漫长夜,孤寝难眠披衣独坐到天明。多少回星光灿烂微风送爽的夏夜,为他窗内灯光辉映的强健体魄而痛苦。
在朝夕相处的不经意间,他流露出的许多许多绵绵情丝,早已把自己心缠绕的密密实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为排解荡漾的情思,控制春心的波动,她就为儿子的肚兜,枕套,床单,窗帘……绣了一幅又一幅莲花。那绿绿的田田的叶就像那无望的相思,那红红的白白的花就像那破碎的心,那往日的柔情蜜意就像一把把钝刀在心头来来回回。
那年,女孩与同桌的男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想不起来是从哪时候开始的,竟胆大包天的暗暗地相爱起来了,他们真可以说是置生死于不顾的。他们怕被人发现,白天上课一声不吭连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可是每天上午和下午必有两封信相互夹在课本里交换给对方。就像地下党交换情报一样,又感人又刺激。到东窗事发的时候,他们的信都有一本书厚了,火辣辣的热得烫人。爱情冲昏了年轻人的头脑,他们简直不知死活。竟然在暑期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不仅偷吃了禁果,还喜不自禁地为将来的未知生命取了一系列名字:元,亚,季……。寒冬过去,春天到来的时候,女孩的肚子实在瞒不住人了,终于人人皆知。

同桌男孩的父母是职业革命军人,位高权重,一张小小的纸条如同王母娘娘的金簪,划了条无边无际的银河彻底分离了他们,至今他也杳无音信。这六年来,若不是这家人的关照,母子二人的尸骨早就无存了。如今儿子要喊他爸爸,他不拒绝,自己还能反对吗?从那以后,女孩母子与老中医一家三口真正成了一家人。
二十多年过去,她与中医儿子恩爱有加,可心底里还是不能把同桌男孩完全抹去,每年在儿子生日来临之际她都要给儿子绣一幅莲花坐垫。那是她当年给同桌绣的定情物。记得:当时他拿着莲花坐垫,眼含热泪说:“不论天涯海角他都会珍藏着,人在物存人亡物去。”当时他说这话,她就感到一丝悲凉涌上心头,忍不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娇嗔地责怪他乱说。现在元军书房的莲花坐垫是她绣的第二十四个莲花坐垫。
“天!为什么是这样的啊?”晓亚泪流满面大声叫喊着跑了出去。
“妈!你怎么不早说!”元军也叫喊着跑了出去。
十月的阳光很明媚,透过窗口斜照着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元军妈妈,她苍白的脸显得更加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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