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虚情假意 铁骨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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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在挪动,淡路君伫立在门前低头垂目,好让眼睛能适应光线的变化。等听着石门挪动停止,他抬头慢慢睁目,正好与正面骑在马上的醇四目相对。除了醇,入眼的还有树林隐藏的一片火红的血色,石洞已经被麝香军队重重包围。面对灭顶之灾,淡路君没有惧色。玄武临行前曾交待,他开门前会打暗号的。所以当夜刀嘶鸣,石门开启的那一刻,淡路君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任凭怎么准备,意外还是发生了。他在醇的身边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他的舅舅。见到舅舅,他仿被针刺了一下,但身为一国皇子的自觉,他忍住,抿了抿嘴唇,提了提劲,握剑昂首走出石洞。几缕阳光透过树丛射到他身上,他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醇定睛看了淡路君良久,扭头侧目瞟向一边的淡路国舅。国舅一直都看着淡路君,但眼中所表现的眼神却比陌路人还冷淡。他对醇陈述道,“是的,他就是淡路国的储君。”
“舅舅,真的是你。”淡路君这句话并不是责问,只是一般的肯定。由见到国舅冷冷的目光,他就明白:这个舅舅,过去对他表达的宠爱是假的,对父皇的忠心是假的,就连对母后的关心也是假的。这样的舅舅还会继续假情假意下去,不必再对他多作理会。
果不其然,国舅很无辜地双手一摊,向淡路君解释道,“我亲爱的外甥,出卖你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最爱的叔叔,武烈殿下。”
“我的叔叔?”淡路君眉头一扬,“我哪来的叔叔?”
“噢,你还不知道哩。”国舅诡异一笑,“你之前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看着国舅的奸笑,淡路君心头一冷,口中低喃,“玄武?”
“知道了吧。他货真价实是你亲叔叔,他就是那个当年叛乱要反你父亲的叔叔。你父皇当年大发慈悲没有要他的命,可他今天报仇来了。”
“你骗人!”淡路君条件反射地怒喝,对他而言,他就是相信所有人背叛他,也绝不会怀疑到玄武的头上。多少年了,由认识玄武的那天起,玄武给他的都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刀功剑艺,骑马射箭,哪一样不是玄武手把手地亲授给他的。花了这么大把心思,到头来就这样背叛掉,怎么也说不过去。如果说玄武真的有所隐瞒的话,那也就是他是皇叔这个身份了。再者,如果玄武真的就是当年作反的叔叔,那他大有作反的理由。反观之眼前的舅舅,他是堂堂国舅,皇上是他妹夫,皇后是他亲妹,他本人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他凭什么也要作反。一想到这,淡路君咬了牙,怒指国舅,“你背叛我们就算了,不要再血口喷人!”
“哦,你认为我是在骗你?”国舅上前一步,笑声故作诡异,“那你认为我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除了他,还有谁知道这儿的准确位置。我的好外甥,别执迷不悟,清醒吧。我和你叔叔早就说好的,我放麝香的军队进城,他交你和公主出来。就这样。这不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你怎么还说我骗人呢?”
“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淡路君拔剑,远方“嗖”一箭射出,射伤淡路君的手并把剑打落。淡路君握手闷叫一声,剑飞出一步之外发出刺耳的“锵”一声。淡路君表情痛苦,但意志还坚定,口中还在近乎挣扎地强调,“你是骗人的。”
“怎么到这节骨眼儿,你还在怀疑我的话呢?”国舅的脸容已经开始扭曲,话声由劝谕变得颇带威胁,“我可怜的外甥,非要等到在九泉之下看着你那叔叔成为新一任的淡路国王对麝香俯首称臣,你才愿意相信舅舅的话吗?”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还在这跟我废话什么!”淡路君站前一步,“要是我叔叔真的愿意当你们的傀儡的话,你们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我!”
阴谋败露,国舅脸上一黑,醇在马上哼的冷笑了一声。
国舅恼羞成怒地窘了。淡路君的反应明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也难怪,淡路君一直都表现得窝囊懦弱、软弱无能。国舅理所当然觉得他好对付,想着只要稍加猛药,他就会乖乖听话,成为他控制淡路的傀儡。万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总是唯唯诺诺的文弱公子,一点也不笨,对道德廉耻、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道理更是近乎执拗的遵循,立场比宣武还坚定,丁点也没有被威胁所吓倒。国舅咬着牙继续动他的歪脑筋,醇就在一边看猴戏,反正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事情能办则办,办不成就拉倒,他一点也不在意。由始自终他所在意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他妹妹葵香叶而已。醇等得不耐烦了,冷冷地蹬了国舅一眼,国舅当即额冒冷汗。

国舅吞了一口,这次换了张虚与委蛇的脸,还想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的好外甥……”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淡路君直接打断国舅的话,“你的话我不要再听!”对现在的他来说,“谁背叛谁”、“谁对谁有好处”这种事对他没有半点意义。他撇开国舅,直接冲醇道,“你就是明王?”
醇瞄了他一眼,接着正视前方,不屑地道,“这个名号你没有资格叫,你这只躲在坑渠中的老鼠,识趣就快点把我妹妹交出来,那样我或者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没那种必要!”淡路君气愤地踏前一步,他早就是个厌倦尘世的人,死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可怕。他一直所牵挂的只是他的亲人、他的责任。众叛亲离的现在,他更可谓无牵无挂,他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山洞中的葵香叶。“葵香叶就在山洞里。她是你妹妹,你想带她回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你杀死了我父皇,逼死了我母后,别说我身为一国的皇子,就是作为一般的儿女,我也不能就这样让你过去!更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国舅一听,知道谈判彻底破裂,恶狠狠道,“你这小子,就和你那死去的父亲和叔叔一样不知好歹!不识抬举!明王……”国舅扭头正要请求醇快快解决一切。但惊讶地见醇下了马,马上道,“明王,对付这种黄毛小子怎么消得你亲自动手。”
“你给我滚一边去!”醇凤眼一扫,一声怒叱。国舅马上肝胆俱裂地后退几步。
喝退了那奸国舅,醇对淡路君道,“把你的剑捡起来。”
淡路君一愣,错愕地望着醇,人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让你把剑捡起来,听不懂吗?”醇一边重复一边从自己的马鞍挂钩上抽出佩刀。刀身和刀鞘发出让人毛发悚然的磨擦声。刀身抽出,醇举起用他那双忧郁美丽的眼睛上下打量,那柄钢刀在正午的炙热阳光下迸射出让人全身发麻的寒光。
淡路君捡起自己的剑,目光渐渐被醇手中的刀追魂摄魄般吸引。那柄银荒荒的钢刀,杀气腾腾的刀芒防已把他的灵魂割裂,望着钢刀,淡路君感到心底有股掉进冰窟般的恶寒。这是一柄杀过人染过血的刀,淡路君明了,只有那种近乎罪孽的兵刃才能发出这种美丽得让人恐惧的光芒。父皇的兵刃有这种光,玄武的兵刃,光芒比起眼前的钢刀犹胜百倍。反观自己手中的兵刃,这宝剑虽出自名家之手,但目前为止也不过是件华丽的装饰品,握在手中,没有半点杀气可言。连蚂蚁也不会去踩的他,别说杀人,就是挥舞这柄剑的勇气也不足够。
见到淡路君的表现,胜负根本没有悬念。醇也没有趁人之危,他淡淡地对淡路君道,“你要认真地看看这把刀。”醇把刀举向淡路君的方向,一边说一边移动,身上的盔甲随移动发出着轻微的撞击声。此刻的醇,表情淡漠,话语轻柔,眼神也不再是之前不屑,他像是有意要激发淡路君的战意,“我就是用这把刀,把你父皇的头颅砍下来的。你父皇的头颅现在还挂在城楼上。”
“你!”听见醇对杀害父亲的叙述,淡路君一阵激怒攻心,激怒填补了之前刀芒造成的冰窟,他第二次毫不犹豫地握紧了剑,受伤的手也再没有感到疼痛。激怒的他,这次毫不颤抖地用剑指向醇,那把华丽的宝剑终于在淡路君的手中凝聚出一股阴沉的杀气。
见到淡路君战意萌生,醇也摆好架势,“淡路国储君,我现在以麝香明王的身份和你决一死战。你要是胜了,你就大仇得报,光荣地去见你的列祖列宗。你要是败了,你就的放弃你的性命和一切,从此和我国的葵香叶公主再没有半点关系。”
“这就是作为你给我报仇机会的代价?”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又或者你现在可以向我跪地求饶。”
“不用再开玩笑了!已经够了。”淡路君毫不犹豫地摆好进攻的姿势,“别让我瞧不起你。”
醇凤眼正视淡路君,淡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在你死前让我称赞你一句,我很欣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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