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是非相悖 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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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盖在淡路岛上空的雷云已经散去,原本紫红诡异的天空,远方海平线露出宜人的鱼肚白。海风仍然呼啸,可卷带着的海浪都已因暴露出真面目由可怖变得壮观。海水由黑变蓝卷着白头大浪一叠叠地涌上沙滩。那海浪看起来柔和,但撞上挡其去路的石头仍能激起怒涛,发出呼啸狼嚎般的叫声。那些被石头激起的浪花溅起化作千万颗珍珠,腾空映着天空美妙的颜色“滴滴嗒嗒”地一些打到石头上,一些打向沙滩,一些直接回归大海的怀抱香消玉殒。面对这样的景色,赞叹大海的多变之余,更赞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天还是那片天,海还是那片海,沙滩还是那片沙滩,但给人的心境和意境却迥异得让你难以接受,谁能想象如今这片漂亮的海,昨天给淡路岛带来怎样的恐怖。随着天空越发明亮,海鸟出来了,招潮蟹冒头了,就连那些藏身于深沙中的小白蚬也露了面,可多年来一直在这片沙滩辛勤劳作的渔民却不见了踪影。码头上的渔船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些载着重炮红色的战船。
天亮了,收到了风神船队快要到达的消息,羽林带领一支部队迎着海风来到了沙滩。风拂过他英俊的脸庞,俊脸马上皱成一团。以这种风速,风神很快就会到达,而醇还在全力地搜索着葵香叶。如果不在把淡路的事权交接给风神前找到葵香叶,那他们日后再想过问葵香叶的事就很难了。公主一旦落到风神的手中,死已经不是最坏的情况,那些人一定会挟持她来牵制醇吧。那从此之后,明王就是再本事也会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了。羽林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心中在抱怨,这个公主实在是个可怕的存在,既不能死又不能放任不管,实在让人头痛。羽林头痛欲裂之际,命运还在作弄他。
“报!在东南方向的红树林附近发现石将军的尸体和受伤的桃将军。”一个士兵匆匆过来跪地抱拳禀告。
羽林睁目整个身子耸起倒抽了一口凉气,把那口吃惊的气吐出来,“那现在桃将军在哪?”
“正在路上。”士兵一边说着,另几个士兵抬着担架抬了一个人回来,应该就是那位桃将军。
“矢!”羽林横跨几步到担架前。只见矢身子沉重地躺在担架上,身上的盔甲已经卸下,衣服上、手臂上、脸上、头发上全是泥污,沾了泥污的脸痛苦而惨白,不过他是清醒的,看起来还很精神,表情表现出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任羽林怎么看也看不出伤口到底在哪里。矢抽着气,见到羽林,声音发着颤地唤了声,“羽林……”
“你哪儿受伤了?”羽林关心问道,手碰触矢的手,吓了一跳。虽然感到矢手中握着东西,但是手上那冰凉的触感更吸引羽林的注意。他马上吩咐旁人,“快召军医。”
听见羽林传召军医,矢眼中划过一丝情绪,不过很快就放到一边,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羽林,不要让明王去找公主,公主身边有很可怕的人物。”
“你见到公主了?”知道公主还活着的消息,羽林喜忧参半。
“是的,他和淡路国储君在一起。”矢艰难地提起拿着东西的那只手,递给羽林一枝东西。羽林接过,那是一枝镶了手指头大小夜明珠的玛瑙金钗,只是稍稍一瞥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宝器。如果这当真是挂在葵香叶头上的东西,那要把她带回去恐怕就更麻烦了,她一定不会愿意跟他们走。矢的遭遇已经肯定了这个答案。
“最麻烦是……那个守护者公主和淡路国储君的人。”可能是提起手时牵动了伤口,矢的表情开始抽搐扭曲,话说得断断续续,不过还是坚持说下去。“是有武神之称的武烈——啊——”疼痛实在容不下矢把话继续说下去,把关键的说完,矢痛彻心扉地叫起来,只见他全身抽搐,额上渗出冷汗,咬紧牙关,双手握成拳状,接着几斤昏迷过去。羽林看着手心出凉汗,风吹过,冷嗖嗖的。让他发凉的固然有矢的表现,但更让他心寒的是那个武烈的名字。
寒武烈,这个人羽林曾经见过,这个人曾经来过麝香并与当朝的第一将军佟比试。也因为那一场比试,麝香才有了和淡路和亲的意向。可是后来这个人回淡路后坚决反对和亲,还掀起了一场和已故淡路国王争夺王位的战争。这样轰轰烈烈的一场战争,最后以武烈被出卖告终。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没有死,如今更在护卫着淡路国王的儿子和媳妇,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疼痛过去,矢汗流满面,但还是解释道,“是那个男人亲口说的,他杀死了与我同行的士兵和石将军。”
“就他一个人?”如果是真的武神,这就不是不可能,羽林急问,“你和石将军联手也不是他对手?”
听见羽林这样一问,矢表情一变,这次不再是因为疼痛,而是追悔莫及,“我是被公主暗算的。”说完,闭眼,让自己平静忍受疼痛,最后说道,“不能把公主带回去。”
听完矢的描述,羽林心中早就有了与矢一样的结论。思慎着,军医过来了,心头大患风神的旗桅也出现在海平线上,事情已经到了他应接不暇的地步了。去追正在搜山的醇?这明显不现实。现在能做的就是招架住风神,还有就是,羽林向旁人吩咐道,“所有弓箭手去明王所在山头支援!除明王外,任何人!就是女人也一个不留!”所有人都被羽林这个命令惊住。正所谓覆水难收,这个命令既然已经出来了,那无论最后公主是死是活,他也将被追究。羽林清楚得很,“你们还站在那干什么!那是我的命令,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给我去照办!”

“是!属下领命。”面对羽林这样的决心,士兵们都肃然起敬,接令的不敢怠慢,马上照做了。
矢听见了那个命令,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松下来,闭目道,“羽林,难为你了。”
“你只要认真养伤就好了,万大事还有我挡着。”羽林强调道。
矢倒笑了,分明的取笑,乐得连疼痛都暂时忘记了,“你?你挡不住的。”
被矢当头一勺冷水泼下,羽林无可奈何地皱眉头,“你们是何时何刻也不会忘记消遣我。”
“哼,谁叫你命生得比我好。”矢赌气般地说了这句话就被军医抬走了。
见着矢被抬走,羽林心里又是发酸又觉好笑。伸了伸肩膀,面对迎面而来的风神船队,“好,我这就挡给你看。”
正在羽林思度着要如何应付风神的时候,他所顾忌的武神武烈也在思索着逃生之策。玄武瞧准天亮的时刻,用动物的油给淡路君藏身的山洞点了一盏油灯就出了山洞。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山洞的石门关了,把石头磨过的痕迹也去掉,这是险着,倘若他此行事败,山洞里的淡路君和葵香叶没有打开石门的力气,恐怕就要葬身洞中。可是这也没有办法,葵香叶生病了,根本就寸步难行,虽说这小丫头哀求着让他们丢下她,可是就是丢下她也不一定就能逃出去啊,还不如先躲几天等待时机。安慰是这样子安慰葵香叶的,但玄武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多待一分就会多一分危险,毕竟知道这个地方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忽然,一阵气息让玄武浑身警觉。他急躲到一棵大树后,手已握到一把短剑上。
玄武已然警觉,但来人还是大大咧咧地拨动树丛发出声响,这个人步履笨拙,一点不像军人,而且由声音来判别,来人穿的应该是宽大的衣服,那就更不可能是麝香的士兵了。这些推断由那人出声说话就见分晓了,“玄武?是玄武吗?”
一知道来人的身分,玄武才露出半个身子,“国舅爷,你还活着?”
一听见玄武的声音,那国舅爷喜形于色,“玄武,你还真活着。我侄子和侄媳妇呢?”国舅问道。
“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都还安全。”
“那就真的太好了,我和陛下都已经杀出条血路。船已经在山脚的港口等着了,快点带上他们跟我走吧。”
玄武一听,不动声息,思索片刻,“我真想知道你妹妹和妹夫死后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国舅一听,知道事败,脸上马上变得峥嵘可怕,“好啊,武烈,你怎么还如以前一样机警呢?”手一举,埋伏在附近的红色士兵出现了。
玄武一听声音就知道自己被包围了,一边举刀,一边毫不示弱,“那是因为我身边像你这种混蛋太多了。”
“死到临头还要口硬。老实告诉我吧,王子和公主到底在哪?如果你老实说的话,那可能还有机会进皇陵安葬啊。”国舅诡异地一笑。
叛君不能进皇陵,这是淡路古有的习俗,也是玄武一直的心病。伤疤被揭,玄武愤愤咬牙一短刀飞向国舅。那国舅居然早有准备,避开了,并讥讽道,“武烈,这些年,你不但脾气变坏了,连身手也不如以前了。其实如果你好好的让我做你的国舅不就好了吗?何必弄到今天这种田地呢?”
国舅的这番话就像毒药一样把玄武药住了,他好像顿然明白了一切,“当年陷害我的根本就不是……”
“是的,我父亲不过是替死鬼,想霸占珍珠场的是我,想利用你只手遮天的也是我。如果当年一切都随了我的愿不就好了,淡路就不会今天亡国的下场了。”国舅漫不经心地说着。
“哈哈,”玄武这才恍然大悟地大笑,“原来皇太后死前所指的怪物其实是你。”
“是的,你也做了我的替死鬼。”国舅自豪地笑了。
玄武百感交集地看着眼前之人,“淡路这多年的风风雨雨都是出自你之手,你居然都可以一直置身事外,我和焰(淡路皇)都看走眼了。我们都一直信任着你。”
“那是托我那蠢妹妹的福。”
“你这混蛋!”玄武怒不可遏,真有一股冲过去把那厮生吞活剥的冲动,难得对方还一脸得意,有恃无恐。
“武烈,你和当年一样,没有退路了。和我合作吧。你以为我这次谋反借的是谁的名义,不就是你武神皇叔的名义。”国舅大笑起来,“论功夫,你在淡路这儿的确无出其右。但论智慧,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傻得可爱啊。怎样?这次没有你那皇兄和我那妹妹碍事,你应该很好做决定了吧。不过无论你选择什么,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葬进皇陵了。”
玄武懵了,他终于都明白祖母皇太后临终时的话了。怪物不除,文治,国将不再;武治,民不聊生。祖母皇太后的目光是那么长远,可是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身为皇族子孙的他已经回天乏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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