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雄狮野狼 螳螂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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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淡路君和葵香叶,玄武去找皇家秘港,港口是找到了,结果却如其所料,所有的船早就损毁在暴风雨中。他实在庆幸自己先知先觉没有把那两个感情脆弱的孩子带过来。彻底地灭了这个希望,玄武决定带淡路君和葵香叶另寻出路。哪知才自岩洞走出,就远远发现几个红色的暗影停在了淡路君藏身的地方前。见着这一情景,玄武心里灌了铅,幸好发现淡路君和葵香叶两个还平安地躲在石后。想着如今过去只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还不如先按兵不动,等麝香的人自行离去。揣度间,他拿起了引以为傲的钢弓,埋伏在一处灌木丛中,随时准备应付那突如其来的万一。
事情果然没有他想的顺利,麝香的人果然还是发现了淡路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了一箭三发的绝技。事实再一次证明,他的选择是明智的。他的钢弓在黑暗中占着绝对的优势,很好地制住了远方的敌人。反是淡路君那方没有动静让他骇然了,他猜想到,葵香叶应该撑不住了。但已暴露目标的他不能妄动,只能咬着牙,想办法拖住敌人。正当绞尽脑汁之际,远处一阵红光让他大吃一惊。首先所想的就是不能让他们通知同伴,手上的很自然的就出尽全力要把那信子射下来,箭离弦的瞬间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一切已经太迟,那两个红影已自他视线中消失。
看着红信子被射了下来,矢抬头叹为观止,心想要是被那种劲道的箭射中,恐怕甲胄也挡不住吧。不过再也没有那种机会了。浅笑了一下,他提剑跨身向前,喝道,“就现在!”
借着难得的机会,矢和中年男子杀了上来。淡路君被吓得连连后退,他十分清楚该退到什么地方可以得到玄武弓箭的保护,但是那样就不得不丢下葵香叶。眼见那两个可怕的人已经挡在了他与葵香叶之间,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红墙。淡路君的眼中充满了悲愤、害怕、但更多的是伤心,两只提着刀的手发着颤。面对着那两个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他眼中滴下了眼泪。
“瞧,那小子害怕得流眼泪了。”中年男子十分轻蔑地道。“错不了,他应该就是淡路国的储君了。”
矢困惑地丹凤眼一眯,他能看出淡路君并不是害怕,焦躁的表情更像是在保护着什么。要是想逃的话,刚才钢弓把他们射倒时就是绝佳的时机。就现在,他也大可以骑马逃逸,有黑夜和钢弓作掩护,他逃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思考着,不经意察觉淡路君飘忽的目光,顺那目光一瞧大吃一惊,一个女孩就躺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按年龄来看,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四处寻找的公主了。只见这位可怜的公主就像只折翼的蝴蝶奄奄一息地躺靠在石头上,也不知道气绝了没有。
中年男子瞄了一眼,脸上有了喜悦,“真是踏破铁下无觅处啊。原来我们要找的人,一直都在这。”
矢一晃披风蹲下,探葵香叶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葵香叶纤细的肩膀的确还在起伏。
淡路君已经整个人发软了,泪水顺着脸缓缓流下,厉声道,“不要伤害她!她是你们的公主,不是吗?你们不能伤害她。”
矢把披风摘下披到葵香叶身上,仗剑站起来,“这是当然的,不过淡路国储君,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有了矢的承诺,淡路君的手没有再颤了,摆起认真应战的架势,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淡路君态度的转变很让中年男子赞赏,可是对于他这种在战场多年出生入死的战士来说,王道只有一条,那就是活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在他眼中,淡路君早就是个失败者。他举起大刀,大喝一声“受死吧”就毫不讲理地朝淡路君横将劈去。
眼见一切要成定局,突然划破空气的“嗡”一声,一道银光穿透了中年男子的手掌。中年男子惨叫一声,刀飞出丈余。那支穿透了手掌的钢箭还没有停下来,射入一棵树干上,树干发出刺耳的一声钝响,箭头竟然入木三分。
矢没暇去理那支入木的利箭,“铮”一声拔剑出鞘迎向来箭的方向,想要趁对方不备先发制人。但当玄武高大的身影自夜色而出映进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时,他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先机。玄武脚步踏实地过来,张着的钢弓上两个闪闪生辉的亮点在矢眼中闪烁着寒光。那是两只让人心寒的箭头,一支正对着他,而另一支正对着他的伙伴。玄武走近,表情冷漠,呼吸均匀,一点也不像是刚匆匆赶来,还使用钢弓发出了紧急的一箭。矢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骇然地瞧着玄武,肩膀微微抖动,心中自愧不如又切身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受到严重的威胁。
“玄武!”淡路君喜出望外,实在太高兴了,也忘了这一叫可能会让玄武分神。
还好玄武注意力还十分集中,一双利眼很快掌握了情况,吩咐道,“殿下,马上躲到夜刀后面。”吩咐着,一双吓破人胆的眼睛制约着敌人。
淡路君这次不再犹豫了,拉起夜刀就离开了好几步,不急不慢地把马鞍放好到夜刀身上绑起来。他绝不是完全的纨绔弟子,该学的还是学会了,差的是经验。如今有了玄武在身边,心里踏实了,也就能很好地把所学发挥出来。
眼见情势因玄武的到来大逆转,矢咬了牙,他手上虽持着剑,但根本就没有把握挡住玄武那可怕的钢箭,更别说如今正有伙伴手无寸铁地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程内。他怕他一个闪失,一个不应该有的动作,就有可能触动玄武放箭断送了同伴的性命。
中年男子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站在那不敢妄动,他清楚他早也是失败者了,如果不是矢提早拨剑牵制玄武,他恐怕已惨死在对方的箭下。不过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如今只要捉住契机,矢是有机会活下来的,运气好的话,他也不一定会死。中年男子沉着呼吸狡猾地算计着,算计着军人们的胜利哲学。

再观玄武,没有人能想象他有着怎样恐怖的臂力和韧力。连续地使用了钢弓,如今更是张着弓对着两个劲敌。表面看来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犹豫动摇过,张着的弓弧没有一点要变窄的迹象,一直如一轮勾魂夺命的上弦月,扣着两支闪着寒光的银箭,就像一头饥饿的狼露着犬齿等着撕咬猎物。
算计到点,中年男子说话了,语气十分恶劣,挑衅味道十足,“你是什么人?有这种本领,为什么甘愿做淡路皇家的一只丧家犬。”很明显,他在尝试让玄武生气露出破绽。
这种伎俩,玄武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只是大声吩咐,“殿下,请你往老地方先行一步,属下马上就会来。”
听见“老地方”三个字,淡路君先是顿了顿,然后答应一声,策马离开了。
看着到手的鸽子飞走,中年男子抓紧拳头,那只被射穿的手掌滴出鲜血。矢紧绷地注视着钢弓,他一直都在等待玄武的疲态,等待破绽。可是他惊讶地发现,玄武的定力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还没有等到玄武露出破绽,他自己就已经感到快到极限了,额上手心不停殷出汗水,心中那种濒死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在矢感到快要支撑不住时,玄武说话了,声音低沉得吓人,“在你们死前,我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吧。”说着一双眼睛透露着如雄狮一样的寒光,嘴角有一丝自豪诡异的笑意,“如果淡路皇是皇家的一头雄狮的话,那我就是皇家的一匹野狼!”
他是皇家的人!矢整个身子为之一振,淡路皇室有这一号人物?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存在可要比刚才那淡路储君危险多了。
听了玄武的发言,中年男子认命地一笑,“哼,原来如此。还想着自己要死在什么无名小卒手上,心里在纳闷哩。原来是淡路武神武烈皇叔啊。那就没什么怨言了。怎么?你当年没有被处死吗?”中年男子资历比矢高,自然知道很多当年的内幕,玄武只是稍一透露,他就知道了玄武的身份,并很恰到好处地往玄武心里的疮疤撒盐。
矢又被着实吓了一记,眼前之人居然不仅是淡路皇室,更是当今淡路国君的亲弟,皇家的直脉宗亲,淡路国有名的战神。有了这一触动,矢的注意力又迅速集中了,注意力一集中脑袋一清醒,马上就发现问题心里犯嘀咕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没有杀我们,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是皇室宗亲吗?那是多么愚蠢的行为。矢再仔细观察玄武,越看越感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对方顾忌的东西。
玄武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只是反唇相讥道,“毕竟民风不同,手足相残、虎毒吃儿之事,我们实在做得不好。”这次语气来得强烈,是比刚才那中年男子的挑衅更强势。
一听见玄武把罄金皇公认的丑事抖出来,矢和中年男子都恼羞成怒。矢差点就要不顾一切杀过去,脚才移了一步,玄武目光很快地往那扫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瞬,但却让中年男子捕住了,中年男子倾刻就从矢身后看到了疑团的答案,脸上泛起了胜利的笑容,“矢,你就站在那不要动!你安全了,他不会射你的,他怕你身后的公主会给你陪葬。”
矢恍然大悟,但还没有反应过来,玄武就已先下手为强,闪电地把横着的弓一竖,手一放,两支穿云箭就一支射穿中年男子的脖子,另一支半支刺穿铠甲没进了他的腹中。中年男子闷叫一声掩着伤口跪倒了,口中带着水泡声发出了笑声,因为他坚信,矢一定能让玄武跟他陪葬。
见着同伴受虐,矢一阵激怒悲愤攻心,借着那股劲手挥剑全力向手上只有一把钢弓的玄武大喊着杀将过去。眼见玄武无力招架,大仇得报之际,突感背后一种皮肉被刺穿的声音,脊梁骨传来一阵刺痛,他整个人睁着眼就像泥娃娃一样倒下了。
“怎么……”中年男子看着难以置信的一幕,就这样跪着带着惊愕万分的表情去世了。
矢倒在地上挣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只是脊梁骨的刺痛在全身游走,让他全身痛苦地痉挛起来,使他发出着凄厉的惨叫。痉挛慢慢平息,可是死亡的恐惧也降临了,背上的疼痛让他用最后的余劲向后望,可怕的一幕永远的烙进了他的眼中。只见一个披着血色披风披头散发凄凉的人影双手持着一支滴着鲜血的发钗。他这时才想起,他实在太大意了,淡路岛最可怕的存在,从来就不是什么淡路国王,也不是什么淡路国储君,更不是什么武神武烈皇叔,而是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葵香叶公主。
见着矢没有了动静,玄武那古井无波的表情也被葵香叶震惊得泛起了涟漪。
夜风萧瑟,吹起了那件红色的披风,看起来就像只逆风飞舞的血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葵香叶晶莹的小脸上留着两列清澈的泪水,在夜色中恐怖而凄美。
玄武过去把她横抱起来,然后一边安抚她一边往丛林走去,“不用怕,已经没有事了。已经没有事了。”
淡路的雨虽然停了,但淡路的风还是冷得让人发寒。这令人发寒的,除了鲜血,还有怨恨。但无论怎么说,在这个残酷的夜里,淡路君、葵香叶、玄武都是胜利了,因为他们都活了下来。可是明天呢?没有人能回答明天的事情,就像经验丰富的渔民也没办法说出下一次暴风雨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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