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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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夜,水清寒踏着入夜后的寒风,出现在湖边的草棚里。捕头赵林一见他,讶然道:“水大人?只有你一个人么?”
水清寒点点头。砚墨胆子小,听闻他要到湖畔夜巡,自己不敢跟来也就罢了,还死活拉着不让他出来,水清寒只好哄他睡了才独自出门。怕马车驶近湖边声响太大,他远远的下了车,一路步行过来。
“大家守了几晚辛苦了,我过来看望一下大家。”
赵林带着属下已经在湖边守了几晚,一点发现也没有,心里对这桩差事早就满腹怨言,见水清寒摸黑亲自前来巡视,再多的不满也烟消云消。他感激地说:“有水大人关心,兄弟们就算是再守上十天半月,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草棚里的其余几名捕快也纷纷附和。
水清寒含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家不要客气了。”
他留在草棚里,一一细问情况。赵林见入夜已深,催促着他离开,“这里有兄弟们在就可以,水大人还是先回去吧,否则夜里道路难行,出了什么意外兄弟们担当不起。”
水清寒不忍拂他的好意,又慰问了几句才离开。赵林送了他一段路,水清寒说:“马车就在大道上等我,赵捕头不用再送了,一来一去的弄出动静打草惊蛇了反而不好。”
赵林叮嘱了他几句注意安全,才转身回草棚去了。
水清寒借着疏星淡月,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风呼呼地吹过,黑影幢幢,工人们都不敢再在湖边留宿,所以周围没有半点人声。寂静的夜晚并没有让他觉得害怕,他想到砚墨此刻只怕还缩在被窝里不敢出来,嘴角勾起,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不留神足下踩空,他踉跄着跌倒在地上,弄出了好大的一声闷响。手心撑在地上,地上全是冰凉的泥水,衣袍应该也湿了,只是穿得厚,一时还没有知觉。他苦笑着正想站起来,一阵凌厉的风刮过,一道黑影向他扑了过来。
扑面而来的劲风中夹杂着一丝香味,分不清是麝香还是檀香,很淡却很熟悉,只有长年累月用香料熏染,衣物上才会残留这种味道。
暗夜里看不清楚那个黑影的面容,但水清寒已经脱口而出:“一苇?!”
黑影已经擒住了他的肩头,那股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肩胛骨,但因为这一声惊呼,劲道立即像潮水一样瞬间消退。睁大着眼,近距离地看清楚对方的脸容,水清寒眼中亮光闪动,如释重负地说:“一苇,真的是你。”
“你半夜三更在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刚才差一点伤了你?”
秋一苇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里分不清是怒还是怨,回想到刚才的情形他还觉得后怕,如果不是因为那声惊呼及时收手,水清寒只怕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
接触到他手心的湿冷,秋一苇皱起了眉头,“你身上湿了?”
水清寒嗯了一声,此时才感到水气渗透了衣袍,肌肤上感到阵阵的寒意,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秋一苇抱起他,沿着湖边急掠了一段路,在一座废弃的草棚前停了下来,弯腰进了里面。草棚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微弱的一点点光线,水清寒什么都看不见,但秋一苇却是熟门熟路,绕开屋里的物件,把他放到了用干草铺好的床上。
“这里没有火种,没法点灯,清寒你忍耐一下。”
簌簌的声音响起,秋一苇伸手脱掉了水清寒已经弄湿的鞋袜。
依情形看来,这座草棚是秋一苇栖身的地方,他不是已经回了碧波岛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碰见的时候他正在做什么?虽然问题都没有答案,但水清寒隐隐觉得,秋一苇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秋一苇的手探了过来,在胸前游移,水清寒明白他是在解他身上的衣袍,红着脸,轻轻地唤了一声,“一苇!”
“湿衣服不脱下来,你会着凉的。”秋一苇一边柔声解释,一边把水清寒身上的衣袍都脱了下来。水清寒身上只剩一层薄薄的单衣,寒意袭来,他还没来得及环起双臂蜷缩起来,秋一苇已经上了床,把他抱进怀中,拉开身上的衣服,把他密密地包裹了进去。
“这里没有替换的衣物,等天亮了我再替你想办法。”
水清寒整个人窝在秋一苇怀中,感到他说话的气息都落在他的肌肤上。秋一苇的身体很热,热量源源不绝的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寒意被驱散,水清寒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靠了过去。
头顶上方又传来秋一苇的声音,“还冷吗?”
水清寒轻轻地摇头,“不冷。”
黑暗中,秋一苇似是轻叹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着怜惜,“又轻了许多,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靠在秋一苇的身上,脸贴着他火热的胸膛,急速有力的心跳一声声传来,水清寒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安心,没有回应秋一苇的话题,他只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秋一苇手上的力度加大,默默地把他抱得更加紧密。
在黑暗中拥抱了许久,水清寒才开口问:“一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会在这里?”
秋一苇低沉着嗓音说:“那次你在御书房见驾,我就在躲梁柱之上,然后就一直尾随着你。”
水清寒错愕地啊了一声。
“你怎会出现在宫中?”
“我在太庙遇到皇上,一直在暗地里教他轻功。”
水清寒听秋一苇由头开始说出与皇帝相识以及尾随他到洪泽湖来的经过,隐约觉得,数月不见,秋一苇的性子沉稳了许多,整个人感觉上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苇,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去找我?一个人留在湖边,夜里冷么?这日子你是怎样过的?”想到他大冷天里独自留守湖边,水清寒的眼眶里涌进了热泪,秋一苇究竟还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他整颗心疼了起来,声音带着哽咽说:“你一定是听说了水怪的事情,所以才留在这里,你想帮我是不是?”
胸前的衣服被温热的泪水沾湿,秋一苇慌乱地说:“清寒,我不要紧的,你不要难过。”
水清寒把脸埋在他胸前,哽咽的声音仍未平复,“一苇,你不肯见我,是还在怪我么?”
拚命抱紧眼前的人,秋一苇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我想见你,想得都快要发疯了,但我不想让你为难,清寒,我一点也不想让你为难。”
“你总是为了我为难自己。”水清寒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一下一下,轻柔细致,像是要抚平他那颗为情所伤的心,“一苇,以后都不要再不辞而别了好不好?”
秋一苇伤痛地说:“清寒,你这样温柔的对我,只会让我更加放不开你。”
水清寒抬起头,微弱的光线中秋一苇看到他的眼,漆黑而散发着迷离的光彩。
“大家都以为我冒名顶罪,是出于道义,其实我一直存有私心,我不想娶落梅,我已经没有办法像最初定下来的那样娶她做我的妻子。我想保存她的名节,这样她还可以再找个好的婆家,就当是我给她的一点补偿。一苇,这些你明不明白?”
“清寒,”秋一苇的呼吸浊重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意思?我有没有听错,我一点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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